“少年，就保持这样不要回头~诶，真乖。”
陈旃依旧保持着举着双手环于后脑的姿势，听着从身后传来的小曲儿和搜刮尸体时传来的窸窣声音。
放倒两个门卫后，那名小姐没有选择快速突入，而是不紧不慢地挟持着自己走到刚打死的武装卫兵尸体边开始搜刮起来。
“所以你究竟要干什么？还有你究竟是谁？”听着后边传来检查卫兵手里长枪时发出的咔嚓声以及退膛的弹壳掉落在草地上的闷响，没敢回头的少年咽了口唾沫，问道。
“乖乖听我话就是了哦。”一阵枪械碰撞发出的咯啦声响起，似乎后边的那位少女正将缴获来的长枪往身上套，“好好配合的话，就让你见上林玥安一面，再安全带你出来。”
说罢，她开始自己嘟囔起来。
“豁，居然还搞得到ARX这老古董，不过应该也是我家产的吧。也好，我记得调抛壳窗的地方是在……”
少年叹口气，无可奈何地眺望起远方来。
从厂区门口开始，有一段长路劈开两侧的山体，直通后面的厂区，站立于此能隐约看见远处立着的那栋红砖外表的行政楼。
这里前不着村后不着店，哪怕是临近路边的厂区门岗也是位于只有汽车呼啸而过的国道旁边，上面甚至还用近乎褪成白色的红纸歪歪扭扭地写着欢度春节几个大字。看上去就是个很容易闹鬼的荒郊野岭。大概就是地段偏僻租赁价格低才会有人想着来这里开工厂吧。
与刚才块状的硬物相比截然不同的，细小坚硬的圆形柱体异物顶上陈旃的左后腰，看样子是在示意自己继续往前走。
然而刚走出没两步，陈旃便发现了前方掉头就跑的两名幽灵，看样子是闻讯赶来查哨的。
“手麻烦抬高点，站着别动，对~”
话音刚落，陈旃眼角余光便瞥见从自己的左腋下伸出一根细长的，黑色的枪管。
音爆从自己左边炸开，少年亡灵惊恐地看着前方奔跑的两名自己的“同胞”接连凭空踉跄一下摔倒在地上。
还没缓过神来，自己又被滚烫的枪口顶着往前走了。他看着前方在热浪中显得有些扭曲的楼房，只得一边心理默默祷告一边迈出步伐。
经过刚才两个幽灵倒下的地方时，他突然听见虚弱的哀嚎，低头一看，倒下的幽灵们正捂着枪伤在地上挣扎。她应该是很精准地打在能让人失能的躯体要害上了，否则就自己体验来说，弱化的痛觉完全能让他们跑回去。
“停一下。”
背后传来磨蹭衣服的声音，手枪从枪套里拔出时剐蹭的响声，以及，令自己心头一紧的枪响。
“不好意思哦~我也很讨厌这么做啦，但是堵在路上就请去死吧~”
她这是在朝杀掉的亡灵道歉？不不不这算道歉吗？
那轻松戏谑的语调，不禁让陈旃想要回头看看从相遇起便一直没见过真面目的这位神秘的话痨究竟长什么模样，然而重新顶着他让他往前走的东西正提醒着自己这么做并不明智。
两人一面正往厂区方向慢慢靠近，身后的那名小姐则一面玩起了刚捡到的对讲机。
“啊。啊~听得到吗？这里是你们亲爱的访客~替我传达下，我要见你们程头儿……哈，老娘是什么人？少废话，叫她出来。完毕。”
按掉对讲机后，她赶上前伸出一只手从后面抓住还在愣愣往前走的陈旃的肩膀：“到这就行了，再往前你要被喂花生米了哦~”
陈旃顺着后边伸出的纤细手指方向看去，已经就在不远处的行政楼似乎有人头攒动。
————
“程头儿，来得正好，进犯的只有一人，现在主动在我们射程内停下了。”
梦蕊猫着腰来到楼里其中一间处于阴影下能看到外边通路的房间内，屋内宽桌上正趴着一位锯着带有消音器的狙击步枪瞄准的狙击手和正用望远镜观察的观察手，见她的到来，观察手将手里的望远镜递给她。
“情况怎么样？”
“门口岗哨应该是全灭，小陈和小王的对讲机被对方缴获，应该也惨遭不幸了。现在对方正在要求您出去和她见面。”
“所以说对方也是‘看得见’的人。”梦蕊接过望远镜，朝大概指向看了过去。
视野里边实质上是一幽灵一人。前面的一位初高中模样，上身着一件连帽蓝色无袖夹克和一件白色长袖薄T恤，下着普通的黑色运动七分裤的男性幽灵，正双手抱着头生无可恋地站在路中央，身上没有任何可疑的武装。他的后面则是一位带着两条细长辫子的水母头女生，虽然穿着浅色的莲蓬裙，但是裙上溅满的血渍和此时她手里正顶着前面幽灵的什么东西都说明了真正的危险源就是她。
然而此时她却从后面歪出头来，眯起眼笑着朝这里打招呼。
“被发现了？！”梦蕊小声惊呼。
“射界视野良好，我有把握击杀。”狙击手立刻回一句，手指已经附上了MSR狙击枪的扳机。只要一声令下，他便能通过校对瞄准好的望远式瞄准镜将.338口径的子弹精准地送进来犯者的头颅。
“等等，说不定对方只是在朝可能有人的位置做威慑。你们找找有没有其他可疑的狙击手，没我命令别开枪。”梦蕊将望远镜还了回去，因为此时房间外又多了个找她的人。
小心翼翼地压低身段推出房间后，门外的人这回给她递了个对讲机。
“对方要求要找你。头儿。我猜是想和您谈判。”
听到这番话，梦蕊拿上对讲机，又回到了刚才狙击组的身边，要回那个望远镜。
“我是程，报明你们的身份。完毕。”她按下对讲机，同时轻轻拍了下旁边的射手们，示意准备开火。
“哦豁~比我想象的好像还要来的年轻诶~师、妹？”对方却丝毫没有要认真的样子，而是莫名其妙地套着近乎，“哦~不过仔细想想的话你应该不认识我这个师姐吧？”
“开火。”程梦蕊掐掉对讲机，直接下了命令。
经由消音器一定程度地降低分贝后产生的尖锐却又有些沙哑的枪声在这房间中炸开，散出的气体四处飞散，众人在硝烟和依旧吵耳的枪声过后只看见一柄撑开勉强弹飞子弹的自适应变光雨伞。
哪怕雨伞是防弹的，但大口径狙击弹产生的冲力也足以让这两人趔趄产生空隙，就像梦蕊现在在望远镜中看到的那样，她立刻拿起怀中另一只对讲机喊起来。
“二组开火！”
啪——
从楼的另一侧某个房间里炸开枪声。
然而对方似乎已经判明了方向一般，趔趄中扭过雨伞刚好防向第二枪过来的方位，而弹开的子弹又将雨伞回正过来。
通话用的对讲机又响起来。少女缓缓地按下对讲键。
“哎呀呀呀呀手麻死了！别这么热情嘛！”另一头立刻劈头盖脸以一阵戏谑的回应，嘲讽的意味十足，“让我们好好见个面，如何？你看我还给你带来个想加入的伙计当见面礼呢~”
“你杀了我的人还想好好说话？”
“现在不好好说话一会就没有机会了呀~”
这家伙在说什么蠢话？眼下外面的通路就一条直线，就算雨伞能防弹，她又怎么能够得到自己跟前？就算顶着狙击火力冲到厂区附近，也照样会被埋伏好的各方向的警备力量打成筛子才是。
梦蕊盯着视野里撑开的雨伞，不断地揣摩着伞后边对方可能采取的动作。
“真不打算好好说嘛？”通话对讲机里又传来一声催促。
“派一组人带自动武器上来。一会协同狙击组射击支援。”梦蕊这头下完命令后，在对讲机里用和对方相同的语气回敬，“不好意思，没门~”
“哦~那我知道了。一会见，完毕。”
一会见三个字让梦蕊心头一愣，但此时的雨伞开始发了疯似的直线往前冲。
“给我打停掉！警戒一组上前一起开火！”好在她及时反应过来，下达了开火的指令。由于等不及刚才派的人员就位，她将原本守在楼区附近的警戒人员抽调上前形成临时的火力网。
一时间，枪声大作，将这本来寂静的山区激起千层浪波，周围山上的林子里惊飞了无数的鸟群。
刚开始这柄雨伞还在弹雨之下勇往直前，可冲击到离楼房还不到100米距离时，终于支撑不住，摇晃踉跄过后，从伞后边倒出个少年亡灵的身影。
警戒组上前，将其团团围住。
不对，不妙。
程梦蕊猛地拿掉望远镜，直接跑到屋外阳台前趴着往下探。
果然不论怎么找，都找不到刚才那个自称师姐的疯女人。
凭空蒸发？还没听说过有人有过这种超能力啊。
她有些惴惴不安地朝冲过来的方向望去，路边种植的树木，灌木丛没有任何可疑的身影。
“先别杀那小子，给我问一下另一个女人去哪了！”
掐掉对讲机，梦蕊似乎看见了什么东西，她又有些慌乱地举起望远镜。
刚才雨伞停下的地方，存在着个令她心头一凉的下水道井盖。
不和谐的枪声突然从自己身后的楼道炸开，伴随着惨叫声响成一片。
一切正如好多年前，自己永远也无法忘记的那一天。
——
“来，拿好，这东西防护等级到4级，能保你的小命。”
挡过两发袭来的狙击后，身后的少女将雨伞从后边递给陈旃：“握紧了哦，要是被弹开你会先完蛋的哈哈~”
陈旃咽了口唾沫，死死地握住伞柄。
——“哎呀呀呀呀手麻死了！别这么热情嘛！让我们好好见个面，如何？你看我还给你带来个想加入的伙计当见面礼呢~”
——“现在不好好说话一会就没有机会了呀~”
随后，后面隐约传来针头刺入皮肤后推入药剂发出的喀喀声，紧接着没一会儿，就是地上的井盖被挪动时摩擦地面发出的沉重动静。
“哟，比想象的稍微干净点嘞。”自言自语完后，身后的声音朝向陈旃自己说道，“少年哟，一会听到我盖上井盖的声音你就往前冲，尽自己所能就行，撑不住了就想个办法让他们看到只有你一个人，这样你就能活命。”
“啥？！”
——“真不打算好好说嘛？”
——“哦~那我知道了。一会见，完毕。”
末了，身后的声音又开玩笑似地朝冷汗冒个不停的陈旃嬉笑道：“雨伞别丢哦，一会我来找你拿~”
井盖“呋”地嵌入周边地面，挤压出空气发出闷响后传来让少年发起冲锋的死亡封盖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