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于行政楼并没有被作为居住区恢复使用,使得这一路段的管道内除了平日下雨时从漏水井盖挤下来的些许积水外,勉强空出一个可以容纳人弯腰行走的空间。但阴暗潮湿的环境还是成为了众多爬行生物的天堂。
一道刺眼的强光从这片狭窄的黑暗穿透来,照亮正仓皇逃窜的老鼠和爬虫,唯有挂在上方的蜘蛛网和数不清的幽灵蛛正张牙舞爪地趴在自己的领地。但似乎也感知到前方即将到来的危险开始剧烈摇晃起自己的身体来。
顶着一头类似澳大利亚箱形水母头发的少女如入无人之境地持枪快速穿过。她很快便轻车熟路地在一处井盖底下停住。
将ARX160的枪机拉至中间位置,随后将原本在右边的拉机柄往中轴线推去,再从左边扳过来。继续拉到底,让枪机回弹,捡起褪出的那枚5.56mm子弹,调转弹头,往枪托与机匣尾部衔接处的一个按钮处塞去。她就在这常人巴不得赶紧离开的下水道里小声地哼着只有她自己知道的曲子,不紧不慢地拿出弹匣,重新将褪出的弹塞入,然后装回弹匣井。接着,她掀起裙底,从后腰抽出一把小刀,将自己那已经肮脏不堪的浅色莲蓬裙沿着左腿向上割开些许,高叉露出腿上绑着的那把Mk23战斗手枪,随后把因暴力裁剪而略显散架的裙摆往右撇去打结,刚好释放出插着手枪弹匣的,捆在热裤上的战术腰封。
做完这一切后,她将长枪甩上肩,拔出短枪,爬上短短的那截爬梯,将井盖掀开一条缝,确认安全后,将井盖挪开,灵活地跃出下水道。
当她回过身准备进入眼前的行政楼时,却和在楼下警戒的巡逻队打了个照面。
“下午好,先生们。”
自己先行一步动起来的肢体将匕首抽出干脆利落地甩进了其中一个守卫的头颅,随后沉腰一个健步上前冲入另一名守卫内侧,抢在其扣下扳机前用肘击敲掉了枪,此时早已就绪的手枪几枪腹部,后撤身,头再补上一枪。
长枪上肩,打开机匣顶部皮卡汀尼导轨上安装的Comp M2瞄准镜上的激光点,将枪侧着指于自己胸前方向的少女闪身进了楼道。
此时楼道内部听到第一声枪响后已经一团骚乱,但离楼内人反应过来形成防御之前还有一段时间。楼外的警戒队伍只要自己推进得够快跟不上就没问题。
就靠这段真空期定胜负。
她靠在T形口的主干道一面的墙壁上,闭上眼怡然自得地深吸一口气。
“呼”地吐出似乎在冬天时呵气才会冒出的水雾后,她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的速度出枪朝向自己的左后方歪斜略微探出又缩回,同时握着护木的手点下枪上安装的强光手电的按钮,给有些昏暗的楼道前方打了个闪。
不到零点几秒的时间内,处理完视觉残留信息的纳米机器人告诉自己的大脑这个方向没有人。而刚才探身时后方也没有反应。也就是说,对方还没来得及赶到这一层楼。
那么。
她向前飞扑直接翻滚躲开了第一层的横向楼道,直取楼梯而上。
姿势调整,将手里这把长快接近一米的ARX160A2朝上方瞄准,关掉激光点,同时快速地移动。这里楼道的设计为右旋式,少女左手持枪,靠向墙边。
期待的敌人终于出现,然而在已经架好瞄准的步枪面前,就像突然冒出的地鼠,等着被锤子重新敲掉。
一个,两个,三个。对方虽然身着防弹衣,但子弹全都精准地灌入了他们不防弹的面颊,喉部。
二层。这里不是刚才狙击火力形成的楼层。就自己出下水道的前几秒还有枪声来看,对方应该还没来得及转移。
四个,五个。弹壳纷纷朝抛壳窗的左边抛出。
三层。这里很接近,但从出来时嘈杂的人声和高喊的不许动来看,那小子应该是正如自己想的那样没有被击杀。而能看清判断楼下局势的话,应该还要再高一层。但不会太高。
六个,七个,八个。
少女数着绵羊,甩下空弹匣,摸出个新的,插入,扣扳机的食指朝扳机护圈下方一顶,让空挂的枪机复位。然后继续往上。
四层,就是这里。
将枪伸出想要进入横向楼道时,枪管被墙后方的敌人伸手拦下,然而这似乎正合了她的意思,她就势将步枪同对方扭推几下,连同自己靠入对方的怀中的躯体绞住对方双手,借着敌人的躯体当做掩体往其后方推,甚至空出一只手拔出手枪朝后将正试图瞄准的敌人挨个盲视点杀。随后在经过楼层房间前拉住敌人,回过来的手枪顶住其下颚,毫不留情地将对方的脑袋炸开了花。
接着,赶在身后的房间里的敌人出来前,她利用前方敌人的尸体作为掩体,从其右腋处伸出手枪将前方楼道里剩余敌人清理干净。随着最后一个敌人的倒下,手中的mk23手枪也空膛挂上了套筒。
将敌人的尸体放倒,身后再度传来骚动。
“这家伙还真是够谨慎的呢。”
面对如此多的武装前组织士兵,她似乎更加开心起来。宛如杀神般的少女就地躺倒在尸体防弹衣防护处的后方,并将尸体作为卧姿射击辅助的沙袋,在这个略显昏暗的楼道里展开了新一轮的屠杀。
程梦蕊此时已经彻底慌了神。
尽管自己在附近枪响的第一声开始就让空余的2队往行政楼支援,但他们从各个伏击角落赶过来仍需要时间,而短短的几分钟内,对方已经杀穿了平时负责这里的守卫,直逼自己所处的房门外而来,甚至由于通讯的中断搞不清外面的情况而无法安全转移至其他楼层。
刚才身旁的狙击组将屋内这张用于垫高的大桌子立了起来,在角落形成一个安全区,并让自己躲进去后便拿上步枪手枪去参与外边的战斗,之后便再也没有回来。
“混蛋……混蛋混蛋混蛋混蛋!为什么不让我学打枪!混蛋孟和白痴徐!!!”
听着外边的混乱,她开始咒骂起自己的不争气和曾经对她来说是最重要的两人起来。
他们教会了自己如何买卖。如何谈判。如何指挥。如何领导。如何像个正常的女生那样快乐地面对每一天。
唯有如何亲手剥夺一条生命这件事,两人哪怕吵到天翻地覆,也不曾在拒绝教授自己这件事上有过歧义。
哪怕是自己在外面学会打架,受了伤回来后也只能偷偷找老李打掩护。
“混蛋……!”
正如好多年前那样,外边再度安静下来。
说什么要让我好好去过正常人日子啊。从跟着你们两一起生活的那一刻起就与正常生活say goodbye了啊混蛋!
少女眼里噙着泪水,钻出桌后,去抓刚才狙击手们离开留下的狙击枪。
“他妈的……好沉。”她抱住枪,将枪口对准紧闭的房门,模仿着以前看到过的动作将枪栓旋转,使劲后拉。
一枚完整的子弹被抽壳钩弹出,但好在透过敞开的枪机能看见弹匣里还有备弹。
什么决不能杀戮啊。为了保存你们两个留下来的这个臭帮派,我已经借着他们的手杀掉过好多人了……!
“啊啊啊啊啊!”
扣上枪栓,房门被踹开的瞬间,程梦蕊绝望地怒吼着扣下扳机。
一颗.338的子弹从沙哑着一同咆哮的枪口飞出,擦着那鲜明的水母头而过,在闯入者的身后墙上开了个小洞。
由于自己是抱着枪开火,狙击枪后座将拥在怀中的枪托化为一根捅向自己的棍子,像是在惩罚自己不好好读书的老李那样教训了自己一下。
“疼……”
“哟,终于见面啦。”对方看着正在地上狼狈不堪的自己,露出在她看来无比嘲讽的微笑。
“刚才最后出来的那两是你的亲卫队吗?还不错,能判断出我是左主手射击,不过……我是右撇子哒!”
眼前这个水母头的死神正将手里的手枪左右抛,讲着估计只有她自己会觉得好笑的玩笑话。
“所以你究竟要干什么?!”
“哦~终于要好好谈谈了吗?”她将手枪轻轻地,尽可能温柔地顶住程梦蕊的脑袋。
——“不妨先让你的人别再炸毛了,好呗~?”
此时门外已经传来了密集的脚步声。但回援终究晚了一步。
——
在自己倒下被围困后没一会儿,指着自己脑袋的枪口却在行政楼那儿隐约传来的喧闹结束后跟着一起挪开了。
陈旃只感觉自己心脏都快要跳出来了——如果还在跳的话。
双手也早已被震麻,甚至骨折都有可能。不过放着不管过一段时间应该就恢复了吧。
明明已经是死人一条,却在刚才经历了真真正正可以被叫做“生死关头”的时点。他看着恨恨不已地收起枪的几个卫兵,不由得开始思考起自己现在这状态到底算生还是死的哲学问题起来。
“那个……请问发生什么事了?”
或许是思绪过于混乱,他竟问起眼前刚才差点就扣下扳机的敌人来,甚至还用上了“请”字。
对方当然理所当然地白了他一眼,没有说话。
当少年也意识到自己的愚蠢后低下头不在言语时,麻袋却突然套上了自己的头。
“把他带去程头那,是程头儿的直属命令。哦对了,还有那把雨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