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哥们儿你谁啊？
上来就喊人妹妹，听起来真是有够恶心的。
林酥撇撇嘴，她忽然顿了下，注意力重新聚焦在那句“不在医院养伤”上，林酥脑海里有了猜想。
说起来从看见这个男人起自己就打心底产生了一种恶心感，这种恶心并不来源于自己，反而像是某种身体记忆，刻在骨子里的那种。
“说起来这家店位置真够偏僻的，妹妹怎么想到来这儿呢。”
林酥微眯着眼。
对方的目光从始至终都只看着自己，也就是说他看不见旁边的锦瑟。
所以他自然也看不见锦瑟用力捏着拳头，眼眸里的黄金瞳泛着妖邪的光，如果不是因为自己尚未被人领养导致一身实力无法施展，林酥坚信小锦瑟会直接变成一条大蟒将这个男人直接生吞。
因为这个人就是锦瑟的仇人，也是林酥的哥哥，林珏。
林酥抬眼看了他一眼，拿着一张抹布擦拭着吧台上的机器。
林珏被林酥完全忽视，他有些气恼的走近，手指骨在台面重重敲击，“林酥，我在和你说话。”
林酥抬起头看了他一眼，“噢，听着呢。”
“你！”
林珏深深吸了一口气，他转身坐在位置上，随手拿起桌面上的《阅微草堂笔记》看起来，只是他愤怒的目光从始至终都没有离开过林酥的身子。
他又敲了下桌面，“来壶茶。”
“三百一壶，”林酥浅笑。
“三百？你怎么不去抢呢？”
“我这不正在抢么？”
林酥一副人畜无害的模样，她半蹲当着林珏的面取了包最便宜的茶包，丢茶壶里倒上开水了事。
林珏把这一切都看在眼里，他强迫自己看看书里的内容冷静下来。
只是……
“噢对了，忘记告诉你，我们这儿没服务员，所以你得自己来端茶，”林酥摊开双手，示意道。
呵呵。
林珏被气笑了。
他起身整理着西装上的皱褶，走到吧台吧台外侧撑起下巴靠近了些，看着林酥的双眼小声说着，“你逃不了的，我已经找红娘帮你们俩牵好红绳，你只能成为良缘山的妻子。”
良缘山？
那不是我家嘛！
林酥没弄明白这又是啥情况。
林珏自以为林酥是被自己这番话给镇住了，他嘴角勾起笑继续说道，“你知道良缘山是什么地方吗？给你个提示，海平人一般叫它鬼山…”
“…这座鬼山里，有一个被鬼养大的人，你的结婚对象就是它。是男是女，是死是活，一概不知。”
嗯……
林酥这一次是真的陷入沉思了。
良缘山上一共就三个人，一个是养鬼的师傅，一个是早就出国留学的师姐，另一个就是自己。
仔细想想，自己可是那群鬼看着长大的，真要这么说的话，好像那个被鬼养大的人就是自己？
林酥低头，看向影子里不知何时冒出一颗脑袋的木子。
垂死病中惊坐起，老婆竟是我自己。
林珏从皮包里取出一枚盒子，“这里面是你的红绳，戴不戴随你。”
可是按照林珏的说法，通过红娘已经敲定了这件事，那红娘呢？
要知道红娘这种对婚配有着极深执念的鬼魂是不可能失误的，就像原本属于木子的红绳被林珏拿在手里，如果红娘没有找到林酥，那就证明林酥的红绳也被某个人给截胡了。
刺啦——
摩挲声打断了林酥的思考。
她看向吧台旁垫着脚尖的小女孩，锦瑟把衣服装进口袋后戳了戳林酥纤细腰肢，小萝莉昂起头，眼神很是认真。
林酥嘴唇微动，大概说着“你确定”？
小锦瑟点点头。
已经放完了所有狠话，再加上来这家店本来也只是一场以外，林珏也没了额外的准备，他习惯性地敲敲桌面，“东西和话都带到了，有缘再见。”
林酥把口袋拖到身前，轻笑说着，“既然你送了我一份礼物，我也得回你一份吧，里面有一套衣服，可以给你未来的小孩穿。”
“不需要。”
小孩？还早得很呢，林珏在外面浪了这么多年，虽然他都吃着中医开的补肾方子了，但就是戒不了，对这种事依然乐此不疲。
“收下吧，我们可是一家人呢，哥哥，”
林酥能感受到身旁小锦瑟已经难以压制的愤怒和不断外溢的杀气，纵然她很不想看着锦瑟为了报仇白白损失掉十年轮回积攒的功业，但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选择，她明白锦瑟的决断，也选择尊重她的决断。
“谁他妈和你是一家人？！”
这句话不知道戳到林珏哪里的痛点，他忽然间再也绷不住表面的温良和谐，脸上的表情无比夸张地皱起来，双颊像喝醉了酒一样迅速变红，他近乎咆哮地用力拍桌，指尖用力指着林酥的鼻子，
“林酥，你只是一个私生子，一辈子都进不了我家的门。”
林珏转身离开前拿走口袋，取出里面的衣服。
临走前嗤笑起来，“也就你这种人喜欢这样的衣服了，土得掉渣。”
林酥咬着牙，目送着林珏走出店门，他一直走到路边，随意将手上的衣服丢进垃圾桶。
店门口的铃铛还在摇晃着，呜呜的空调声在安静茶馆里显得有些突兀，店里满溢的茶香勉强抑住林酥的愤怒。
但也有好处。
看着林珏把锦瑟的衣服丢进垃圾桶，林酥反而舒了一口气。
她果然还是无法看着锦瑟葬送自己十世的功业。
如果在遇见黑白无常之前，林酥可以麻醉自己，只要自己这位镇鬼师不去找锦瑟的麻烦那一切都可以当做没有发生，可彼岸花海明明白白地告诉自己：
阴阳有序。
“他把衣服丢了，锦瑟要不还是放弃吧……”林酥试探性问着。
锦瑟却只是笑，肉嘟嘟的脸上绽放的笑意就像是黑夜里突兀升起的太阳，她看向林酥，很老派的抱拳作揖，“谢谢姐姐，如果我还有来世，一定会向你报恩。”
如果有来世的话，这种事被无常发现会直接拍散魂魄的吧。
锦瑟的黄金瞳渐渐消散，随着时间一点点流逝，她身上散发的鬼气也越来越稀薄，到最后已经完全失去鬼的身份。
或许从林珏接下那件衣服起，锦瑟就从鬼变成了怪。
吃人的鬼怪。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