超度结束回到茶馆，林酥坐在吧台边发起呆来。
小锦瑟抽了根小板凳坐在她脚边发呆，不知道为什么之前小锦瑟明明对木子还挺友好的，今天却像变了个人似的。
老板说着出去旅游，一时半会儿自己也联系不上大，自然也就不知道老婆婆这份钱到底该放在哪家铺子上。
但想来隔壁清心每天都有人收拾摊铺，表明隔壁起码还有个话事人在的吧，考虑到这一点，林酥把信封放在了清心铺子里。
毕竟大家都神神鬼鬼的，应该不至于有人敢冒用别人的纸钱吧。
会损阴德的，敲木鱼都救不回来的那种。
林酥找了个木鱼敲了几下，小涨了几点功德。
回到店铺，林酥忽然感觉身体好疲惫。
“大概是透支了，”林酥撑着腰扶着门框，她歪着脑袋，长发顺着天鹅颈滑在胸前，她小声说，“适合摸鱼。”
于是林酥拿着锁扣上了无事茶馆的门。
“锦瑟吃的是僵尸，那你现在怎么办。要不再找个人把衣服递出去，”林酥牵起小锦瑟的手，轻声问着。
“给不了了，”锦瑟脸上反倒没有太多失落，她摇头，有些可爱的双马尾跟着一起晃动，“衣服已经破了，代表我这一世又一次成为了游魂。也就是……早夭……”
林酥注视锦瑟良久后挪开目光，她柔柔地说，“我可以超度你的。”
锦瑟有些倔强地昂起头，“可是我想看到林珏遭报应！变成僵尸根本不够，我想看见他的魂被牛头马面撕烂！”
好！很有精神！
可惜很难实现咯。
但是林酥忽然突发奇想，如果黑白无常是通过黑丝白丝来判断的，牛头马面不会是福瑞吧，按照地府的尿性，感觉很有可能。
毕竟这也太酷了，很符合她对地府的想象。
回家的路上林酥手机有些聒噪的响起，她按下扬声器，然后接通。
“喂你好。”
“林酥。”
听着话筒那头有些冰凉的声音，林酥的语调也不自觉地冷了下来，“嗯，我在。”
“家里发生了一些事。”
“哦。”
林珏虽然大概是个混账，木子的车祸很有可能是他造成的，但这不妨碍他说过一句对的话，那就是林酥再怎么样，也都只是个不被承认的私生女，所以对她而言“家”这个字显得无比陌生。
相比之下无事茶馆都显得人情味满满——虽然从她接手茶馆起这儿就没来过一个活人。
“家里出了一些事，也是时候让你回家了。”
林酥有些苦恼的揉揉太阳穴，她在想如果自己问一句“妈妈，咱家在哪儿”会不会显得很尴尬。
许晴雅却率先开了口，“地址我会发你手机上……算了，明天我会让司机来接你。”
林酥本能的想拒接，她低头看着自己的影子，最后还是点点头。
其实她猜得到许晴雅所说的家事要么是林珏失踪要么就是林珏变成僵尸这种事了，仔细想想，罪魁祸首还是自己呢，没有自己去学校挪动锦瑟的虎头鞋，他也不至于发现自己是僵尸这档子事。
林酥忽然笑出声，好事儿啊，今天的心情都变得美妙起来了。
可以睡个好觉了。
…
…
林酥起的很早，她找了身宽松的运动服，把脏衣服丢洗衣机，下楼跑步吃早饭。
回家后把洗完的衣服晾晒，此时外面的温度开始有些高了，林酥洗完澡换一身干净衣服，给自己泡了杯茶坐在窗边，倚着窗框看着小区里的和谐模样。
她好像忽然之间就没有对城市的疏离感了，因为她发现从山上到在山下，疏离感甚至已经从她自己蔓延到所有人了，倒不如说，别人的疏离感比她还厉害。
这样还蛮不错的。
林酥在手机里找到许晴雅发来的地址，她记得许晴雅说过还会叫个司机来接自己来着，到时候拍张照片等有机会了给师傅看下，吓一下老头子。
约好的时间是中午十二点，在家的一顿午宴。
但林酥等到十一点都没有人联系她。
林酥抬起右掌挡住刺眼阳光，她望向远天叹了声气，“好像因为私生又被排斥了诶。”
木子之前过得就是这种生活么。
林酥一扭头，正好看见学着她的动作看向太阳的鬼小姐，看见木子没心没肺的嘻嘻笑容，林酥心头的惆怅瞬间被绞散。
她忽然觉得木子要是真能一直这样就好了。
大概真的没人来接自己了，林酥干脆叫了辆网约车。
拉开车门坐进去。
“你好一个人对吧，请后排落座系好安全带。”
司机滑动手机屏幕，车辆驶动。
刚过一个路口司机突然莫名其妙打了个寒颤，他透过后视镜看向后排，少女安安静静坐在靠窗的位置，一只手撑着下巴，目光轻飘飘的落在快速倒退的街景上。
司机半是嘀咕半是问的说着，“明明没开空调，车里怎么冷得人心慌呢……”
林酥一愣嘴角微微上翘。
司机看不见的是，林酥身边坐着一只穿着虎头鞋的小萝莉，车顶坐着穿着鲜血染红白裙的女鬼。
似乎是调皮，木子忽然将小脚伸了下来，食品级的雪白小脚在车窗外晃悠着，恰好挡住林酥的视线。
林酥没好气地拍了一下，轻声说，“别闹，脚伸上去。”
司机瞬间正襟危坐，他感觉后背阵阵发凉，不自觉得加了一脚油门，只想快点把后座的神经病送走。
“……”
林酥的“家”位于城南的“河湖一心”，海平市比较著名的别墅区之一。
沿河建了一圈水景别墅，小区里还挖了一个巨大的人工湖，据说里面每家都配了一艘小游艇，没事去在水里开着玩。
放在平常送这里的客人下车后司机还会绕着小区转悠一圈，但是今天林酥刚一下车油门就踩到死，像飙车一样一溜烟跑了。
林酥有些无奈的翻着白眼，她敲了下木子的额头，“你看看，你没事吓人干嘛。”
木子若有所思的回答道，她没戳破林酥也想逗逗司机的念头，随口说着，“小林不说话不就好了？”
河湖一心的保安都是请的退伍士兵，看上去却是很有安全感，只是这种安全感只对内。
林酥发现自己甚至不被允许进门，因为别人要求她要么证明自己也是业主要么证明自己受到了业主的邀请。
她有个屁啊。
林酥只好给许晴雅打了个电话。
“喂，”许晴雅的声音一如既往的淡漠，数秒后她才终于意识到了什么，一边说着，“林酥你现在在哪，我现在让司机来接你。”
少女撇了撇嘴，“别麻烦了，我在小区门口呢，能证明下我接到你们的邀请了么。”
“好，你让他接一下电话。”
坐在书房里的许晴雅吸了口气，她默默注视着手机屏幕上备注“女儿”的通话记录。
虽然是她刻意不让司机去接林酥，但林酥那句“你们的邀请”依然让她心脏在某个瞬间加速颤动，就好像有股隔阂已经竖在了两人之间，或许说，是自己家和林酥之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