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好干净是一种美德——一种射手独有的绝对美德。
“......橡树......向天空生长......”
这首曲调欢快,歌词坚定的歌,想到它时我就唱出声来,发出半哼半唱的噪音以排解清理枪支零件的无聊时间。
“嗯哼~嗯......”
这次我可学精了,只要立刻回到阁楼就不会碰上汉姆,她就不能发现我半夜偷偷溜出去了。
“我到路易斯维尔......”
楼梯传来了脚步声,我刚起了个头的歌声就戛然而止,放下刷子和沾满机油的零件,随手在抹布上抹了两下,起身到楼梯那边看是谁上来了。
阁楼堆满了货箱,硬是在窗户和楼梯之间砌出了一堵墙,只能勉强的侧着身体通过。
等我钻过去,汉姆已经站在那里等着我了,她看起来有些和平时不太一样,那副沉稳坚韧的神态荡然无存,现在她就像是个会哭鼻子的小媳妇。
“你今天又出去了对吧!”
......
我久违的点上一根烟,先吸了两口让它燃烧起来,然后吐出淡灰色的烟气。
“慢慢说,别急,我在听。”
与人促膝长谈对我来说是种折磨,这会使我感到莫大的压力,而香烟是不错的放松药物。
“你出去的时候,那群人冲进宅邸里了。”
“哪群?”
我猜是前些日子那些堵在门口闹事的工人。
“前几天的那些劳工,他们拿着工具冲进来了,”她突然激动起来,“他们打碎了维奇的脑袋,就在我的面前用一柄小锤子一下下的敲......骑士也有人死了。”
“骑士死了?”
她点点头,作肯定答复,用手帕擦了擦再次从眼角渗出来的眼泪,抽泣声让我倍感烦躁,下意识的悠长而猛烈地吸入满肺的烟气,再缓缓吐出来。
“骑士被刀扎死了,就在大门口那里。”
所以门口花坛里的那些淡红色的水滴可能会是血?
它们挂在花坛的草叶上,靠近了看非常显眼。
“你们是不是把血倒进花坛里去了?”
“那个骑士就死在花坛里的,流了一大摊血......其他骑士们处理的,我不敢......”
倒霉蛋,估计哪个缝隙被扎到了,但他们不都会在盔甲里面穿棉甲和锁链甲吗?那些人怎么做到的。
我对这些不是很清楚,我从没研究过盔甲之类的,我只知道这些几张纸片一样薄厚的特殊护甲是可以完全挡下我那支步枪的子弹的,市面上的黑火药枪支自然更不可能打穿它们。
这让我感到有些害怕,超出常理的未知材质意味着更大的优势,现在我和这个世界的战士们有一层信息差,我已经在这上面吃过亏了。
战斗就是一场信息对决,各种信息,获取和隐蔽的越多越好。
“怎么了,觉得害怕了?”
她点点头。
“怕的什么?怕死吧?还是别的什么?”
“......怕死,怕别人死,更怕自己死,怕被虐待......”
吸一口香烟,随手弹一下烟灰,尽管脚下是木质的地板。
打扫之类的回头再说就好,现在顾不着那些。
“你不怕吗?”她问我。
“直接见到的话会害怕的,但听别人说就没那么害怕了。”
我想了想,又补充了一点点。
“我的经历告诉我害怕就该直接动手,把他们解决掉就不会再害怕了。”
“所以你才总带着枪?”
“你怎么知道我总带枪?”
“仔细打量的话......不难看出来的,只是不会有人仔细观察的。”
“那你观察得挺仔细。他们没打你吗?”
汉姆轻轻的摇摇头,动作有些不走心,应该是在想事情。
“我用钥匙把枪械库打开了,背着三支枪出来的,他们谁也不敢过来打我。”
“挺聪明的,你会用枪吗?”
“会用,但从没开过枪。”
“可惜我当时不在,不然我......有可能会去帮你的。”
“你就这么不想帮我?”
我耸了下肩,摊手。
“哪有人会自己冲进危险里去的?那里又没什么比我的生命更重要的东西。也许以后会有,但我希望不会有。”
“你的想法......挺独特。”
“我说多了,你要是心情不好我就陪你待一会儿,要出去逛逛之类的吗?”
“不,不了,我还要继续干活,感谢你愿意听我说这些。”
她转身要走,我叫住了她,我觉得自己至少得做点什么,从没有人会和我说自己的烦恼,所以我很愿意稍微多做一点付出。
我从口袋里抓了满满一把硬糖,有几颗抓不住了的掉到地上,我没急着去捡,先把糖递给她,她接过,只能双手捧住。
“吃点糖,也许能让你的心情好一点。糖纸是不能吃的,记得剪开。”
她道谢后,我赶走了她。
脚步声消失在楼道里,我弯腰捡起掉在地上的糖果,随后就在原地抽着烟,这样的交流让我感觉心跳有些快,但现在更多还是担忧。
我担忧汉姆的心理状态,担忧工人们会不会再回来,担忧仆人死了后会不会轮到我干活。
可能最担心的还是汉姆的事,她受了些惊吓......可能三观之类的会被小小的颠覆一下之类的......我明白的,大概明白她的感受。
也不一定会被颠覆,她是平民,可以逃避的,也许可以做到逃避一辈子。我和她在这个时期的所处环境不一样。
真好。
拔出依旧还是炭黑色的匕首,在刀面上熄灭烟头,烟头扔在地上,匕首在货箱上敲了两下,试图震掉上面的烟灰。
最后还是在货箱的边缘蹭了两下,把烟灰蹭掉了才收回匕首,但愿那一点发黑的角落没人能看见。
我拿了扫帚和簸箕简单把烟灰烟头扫了一下,扫不进的用扫帚扬到角落里,草草了事,反正也不会被发现,大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