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市最大的枪店——史密斯武器商店,琳琅满目的枪支挂在墙上,空气中弥漫着油脂和火药的香气,那一对挂在门口的超大驼鹿角和成排钉在招牌上的獠牙是他们店最大的特色。
实际上就是前文和你们说过的那个枪店,我做靴子的那会儿买的牛皮,就在这买的。
“再来一杯,老头。”
留着两撇白胡子的,被我称作“老头”的家伙穿着棕色的皮风衣,皮肤松弛,体格虽然健硕但也已经开始萎缩,头顶留着令他无奈的地中海发型,唯独动作和坚毅的眼神依旧像个壮年人。
他是位令人尊敬的先生,我很喜欢听他说他年轻时的辉煌往事,哪怕他是胡编的——那不是恰好证明他编故事的能力很强吗。
“你能不来我这儿蹭饮料喝了吗?一个小姑娘怎么和街边的地痞流氓似的。”
“不是付钱了?”
“不卖!再说一遍,不卖!那是我做来自己喝的饮料!”
“我看到你多酿了一倍了,有什么关系嘛。”
老头愣了一下,猛的一拍柜台,吓得我往后缩了缩。
“你怎么知道的?”
“你要是知道了我靠什么吃饭?”
“这就是你的手段?所以你是靠情报把那些人杀了?”他想了一下,又问道“你还准备去做那份工作吗?”
我看了看空空如也的杯子,咂咂嘴,摩挲着杯口思索该如何回答。
我确实想如实说,但是考虑到自己的安全......这可是要丢命的。
我曾和你们说过,战斗中的信息是很重要的,对方在开战前会拼命的藏信息,而我能轻易获取那些信息中的大多数,这就产生了致命的信息差。
若是说出去了,对方有可能提高反侦察意识,或者根本不藏信息,直接靠人员素质和数量把我淹死在我的优势位置上。
“不愿意说?”
不过想了想,他们在如何反侦察也不可能想得到我的手法,不藏信息的话......我直接不打不就好了。
“嗯......会再干的,等钱没了再说吧。”
“那可要好等啊,杀了那个侯爵给了挺多的吧。”
“甭提那蠢事,"老家"那边有人反水,钱只他妈救回来一小半,还落得个不死不休的通缉。”
“老家?”
“组织的习惯性称呼,都这么叫,不那么叫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叫了。”
“你不怕我举报你?”
“首先你得找到他们,胡乱打听只会丢掉小命......去说了也没什么所谓,只是你有可能再也见不到我了。”
“死了?”
“是跑了,想要我死他们得好好的费一番功夫。”
“就凭你这小体格?”
“你很烦欸。”
这时候店门被推开,挂在门上的铃铛清脆的响起来,老头只得先去招呼他的客人。
等了半天没等来他特制的汽水,我索性就自己悄悄离开了。
大家都好忙啊,有个人陪陪我多好。
虽然这么想了,但是一想到与人交往后维系关系的痛苦,就打消了这个念头。
现在又觉得自己一个人挺不错了。
......
我脱下上衣,脱掉内衣,把它们小心挂在墙上。
房间里水汽弥漫,阳光从窗户进来,在雾气和灰尘中留下清晰的光路。
“我也来了哦。”
汉姆从门缝里探出脑袋,我瞥了她一眼,然后默默找了个凳子坐下。
我是准备自己洗的,也没有事先告诉她,因为有个人在旁边我会感觉有压力。而且我也想有点隐私。
“又在想什么?”
“曾经的几个兄弟,大概有十来个,我真替他们觉得不值。”
“他们怎么了?”
“他们......死了,为国捐躯,他们是一群有远大志向的人,有各自的童年,有特殊的个性,来自十几种完全不同的家庭......却像石沉大海一样倒在了那,死的无声无息。”
“哦......抱歉,你参过军?你之前不是说自己是地主吗?”
“不冲突,就是地主,也参过军。”
地主这个身份是我编的,为了避免麻烦。
“那你的过往听起来还挺精彩?”
“不精彩,不堪回首,要么是毫无价值意义,要么是痛苦悲伤,愉快的比较少。”
她点点头,在我旁边坐下,眼睛不断的在我身上打量。
“你好瘦啊。”
“嗯,确实有点。”
“我没有别的意思......只是觉得这么瘦小的一个人能背起几十公斤的东西,能举枪向其他人......有些不可思议,而且你看起来很年轻。”
“我才26,怎么会不年轻呢。”
“但你的言行举止看起来奔四十了。”
我看了看自己的手,上面布满茧,掌骨也略有变形,但就是这样一只小手,它能杀死十几人,现在想来我自己都觉得不可思议。
我和普通人的区别在哪呢?除去这个扭曲的心灵外,我是否扎进人群里就不见踪影了呢?
“有点......可能真的有点......是我太焦虑了。”
手握拳放在膝盖上,我不敢再看手掌,我怕看到自己会因此而颤抖。
“我是否可以得出焦虑会使人变老的结论了呢?”
我笑了笑,伸手试试盆里的水温,随后把盆举过头顶,倒在自己头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