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会这样?
阴郁的天空给予不了李维任何答案,逐渐开始黯淡的世界,没有一丝丝的光亮,只有那落在身上的雨水,让李维模模糊糊感受到了身体还在这个世界上面。
私自逃出屋子的兴奋以及那种来到外面的新鲜的感觉已经全部都没有了。
有的只有莫名的难受……
留在内心。集聚的只有一种发霉而开始令人感到异味的阴霾。
慢慢走回屋子那条街道。
夕阳早已经不见了踪影……
然后用手轻轻打开那扇破烂的大铁门。
门上的苔藓证明着这个破地方到底有多么偏僻。
李维明白自己处在一个被别人救援的位置上,所以从心底里面想要说,想要维护那个救了自己的傅月。
想要遗忘这件事情,却不能遗忘。
想要理解……
可是……
内心深处却还是难以理解。
难以理解那种行为,难以理解那种动机。
为什么,傅月会那么傻,尽管用心去想这件事情,也还是不能理解,傅月为什么会那么拼死拼活的,还有那个女人也一样,有什么意义吗?救助自己这样一个人?或者说这很正确吗?不是只有自己活下去才是最正确的事情吗。
雨水让自己的身体开始变得潮湿,黏黏的衣物粘在自己的身上,散发出一种臭臭的味道。
让鼻息之间问道那种不愉快的味道。
即便那个被救了的人是自己。
这种行为却还是不能理解……还有那些人说的惶惶说的丧家之犬到底是什么意思,那群人说的傅月曾经到底经历过什么?夜也说过,别人也说过,可是唯有自己仍然一无所知。孤独地活在这个看起来每个人都什么知道的世界上。
从前李维对这句一无所知不能理解,现在……
可能还是如此。
因为……
自己本身就是一无所知。
随着“嘎吱”一声推开那扇门,里面的那个奇怪的自称是侦探的陆达正在用一脸调侃的眼神看着自己。
“外面好玩吗?”
李维没有说话,只是目光无神的看着眼前。要是在这样的事情发生之前,自己肯定会怕的不行吧。
只是……
陆达似乎明白了再说下去也毫无意义。
只是说道:“虽然没有说,我倒是不反对你出去,只不过书一定要读好……否则你无法在这里生存下去。”
李维还是没有说话,只是愣愣地。
雨水一滴一滴滴落在地面上。
从眼眉上面,嘴角上面,下颚上面,还有眼光之中……
伴随着那被闪耀地发光水珠。
一珠珠的……
“呐,能告诉我……傅月到底是怎么回事吗?”李维拉着陆达的衣袖如此说道。
陆达的笑意没用了。
只是拍了拍傅月那满是雨水的肩膀。
“别想那么多,好好读书吧……”
然后就想要离开……
可是,李维确是死死的湿漉漉地抓住了他的衣服。
“告诉我……求你了……”
“这对你没有好处……”陆达背对着李维如此说道。
“今天,我听见了那些人说傅月……”李维如此回答着陆达。“他们之间又发生了什么?傅月又做了什么……我想知道……”
“他们凭什么说,我不能理解……”李维如此叫喊道。
哭泣的泪滴伴随着雨水一滴滴滴落在地面上。
“喂,到时间了……快走吧……”外面一个人打开了门,然后拍了拍陆达的肩膀说道。
陆达看了一眼李维,然后说道:“好啊……我告诉你……”
然后只是看了一眼门外的人,“给我点时间……”然后就关上了门。
他让李维坐在了地面上,然后他也背靠着门坐在了地面上。
“尽管常住不让我和你说,但是他是你师傅,你作为他的弟子,有些事情,你是应该知道的……”
“尽管,他也不想让你加入这个圈子,但是缘分这东西,不是说斩断就能斩断的,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你我相见也是缘吧……”
“废话说了那么多,实际上,只是不想让你就这样轻易的破灭幻想而已,要说切入正题,诉说因果,也很简单,就好像每个小说开场白一样,江湖会有许多人,也有许多门派,尽管组织形式和书中说的不太一样,但是该有的门派也还是有的,比如傅月的门派,虽然今天看起来很是渺小,乃至现在只有你一个后继者,让一个毫不知名的外来户当继承人,以至于是不是有后来人都不知道,但是在三十年前,叶阳门可是数得着的大门派。然而,即便是这样的门派,却在一月之间被人近乎灭门了。”
“门派成员不是被罗织罪名被送上枪决,就是被人暗杀,有的终身监禁,还有的在疯人病院里面,曾经有的产业一夜全部消失……不要说这很玄幻,社会来的比玄幻故事还要残酷的多,那一年,傅月才十九岁,比你现在还要小,那时候他在中亚参加战争,等到回来的时候,就只剩下一片废墟停驻在家门前了。他发誓要报仇,为养育他的师父报仇,为同门兄弟报仇,为曾经羞辱他门派这份耻辱复仇,可是一个人的力量太渺小了……甚至说,一个人尽管知道是仇人是谁?可是一个只有19岁的孩子又能做得来什么呢?尽管是从战场归来……可是哪有怎么样呢?你不会比别人多什么……可以说,复仇基本是不可能的……”
“可是……就在这样近乎于,明白仇人,却不能报仇的时候,一个人为他出头了。那个人就是夜的父亲,也是一直资助咱们丛林的那位先生……那个人带着22岁的傅月手刃了仇人,血洗了他们家,场景我不想描述了……三年时间,这份积累,那种场景比之前被灭门的时候好不了多少。尽管世间有句话叫做冤冤相报何时了,尽管有着太多太多应该珍惜生命的理由……但是,师父师父,师父带着一个父字,倘若父亲被人杀了,这份仇恨到底怎么样才会抹除……”
“不管,这种行为对或者不对,傅月都欠了那个人一个大恩情,江湖有一句话,有恩报恩,有仇报仇……其他话都是扯几把蛋,尽管这句话也挺扯淡的,但是偏偏傅月信了。傅月有难的时候,那个人替他出头了,所以……这次那个老先生失踪的时候,他也准备出头……”
“虽然,事情远远不止这么简单,就说……这场战争都莫名其妙,开始的时候,会有提前消息,而我们接到消息只说把那个人的女儿弄走就行了,但是那个人的女儿,也就是夜说,他父亲还在那里,所以整个一车的人就准备救她父亲,也就是第一次看见你的时候……但是事实上,事情不是想象那么简单,等我们到那里的时候,那个别墅里面只有一地的死尸,并且还碰到了许多武装分子……我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是,我们在这里居然发现了许多电视上看到的面孔。”
“我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是唯一确定的是,这些武装不是杀死那群人的凶手,因为弹片口都差了好多……当我们好不容易脱离的时候,傅月却说,他好像知道应该去哪里找那个人了,他决定继续向前,要知道再往前就是叛军前线和无人区地带……那里真的是太凶险了。”
“毕竟,只要在那里,已经到了对峙地带了,那里一旦到那里,不论你是谁,只要被看见就会被枪杀……”
“所以才叫作无人区……”
“那时候,他问有没有愿意和他去,当时就只有夜一个人……傅月说,我答应你父亲要把你带走,不能把你搭进去。你碰到我是来之不易的缘分。的确,受到那个先生恩惠的不只是傅月一个人,但是却没有人愿意和他一起去,倒不是因为别的,只是因为去也根本没有任何希望。只是傅月说,不在于去不去,也不在于找不找到……”
“他去了,决绝然的,没有人能够制止他的……后来阿福也想去来着,那是一个曾经被傅月收养的叛逆青年,这样一想也快有十年了……不过傅月却让他照顾你和夜为理由,拒绝了……”
“虽然结局很明显……他也去找傅月了……”
“乃至于夜最后也为了保护你……从某种角度意义上说,他们的行动不见得是理智的,乃至说,不见得是有智商的,但是世人又有几个有智商的,江湖本就是一群反世俗的存在,你又能指望这群人怎么样……他们或许也只是凭借着本意来行事吧。”
“为了侠义放弃那些本来对自己来说重要的东西,我不知道你能不能理解……”
“包括我……可能都不能理解吧……”
“但是……该说的,我都说了。”陆达叹息了一声,打开了门,然后走了出去。
他靠着背面的门板,看着天空。
“你真的是一个傻子……根本不懂得判断形势……”
不发一语……
而李维看着那扇门板,都是一脸复杂。
不知道该怎么样才好。
水渍在地面上流淌。
他该失落吗?
或者说是该高兴吗?
李维不知道,也不清楚。
他只是呆呆地。
看着眼前。
不知道该怎么样,也不知道该干什么表达他的行为?
侠客……或者侠义……
那种东西……
真的有人信吗?
我不知道……李维在内心之中如此想着。
痛苦犹如一只无形的双手在挤压着他的内心。
他走在屋子里面。
可是脚步却恍惚有些踉跄。
他不知道该怎么样……
但是……
事实上,也只能是该怎么样就怎么样……
他打开了那本书。
看到了……侠客两个字。
可是内心之中,确实……
再也难以读下去。
我该怎么样?按照傅月的价值观,也去找他吗?这样会死吧……
又能怎么样?即便去了又能怎么样?只不过是多了一具尸体而已……
我不知道……
这是什么?又或者他的所做所为又是什么?
不能理解……
我不能理解……
侠客……侠义……
这种东西……
于是手里面那本书只是随意的准备扔在……
只不过……
在这个时候,一个信封却掉了出来。
“这是什么?”李维抱着有意思不如没意思的心态,喃喃说着。
他已经……
看着那个信封。
撕开,然后看到里面的内容。
是一个叠着的纸条。
打开了一看……
“侠义是什么?”
这是什么标题?
不过……还是看看吧……反正……
“侠义是什么?
这个对于命题,对于我来说实在是太过宏大。就如同这个国家一样,这个国家从来没有经过小国寡民,从建立那一天开始,就是由所有人的信任组成了,说是情非得已也好,说是上天注定也罢,时间过去了那么久,具体为什么会这样谁也无法去考证这一切。
谁也不知道先人是怎么样想的。
我们也只是生存在这个诺大国家的小小的一份子。一个人既无法改变什么,也做不到什么。当你仰望天空的时候,想到的绝对不是哲学,因为那不是一个渺小的存在拥有的视界。
正因为,明白世间的诺大,所以明白,人更需要的团结和信任,我们所有人流淌着相同的血液,拥有着相同的思考,所以我们理当明白我们单独一个人什么也做不到。所以我们需要所有人的力量,可是只要我们能够团结一致,我们将会爆发出空前的力量,纵使一个人只是蚂蚁,但是只要我们在一起,我们将无所不能。
所以我们必须学会互相施舍帮助……
因为……
我们是彼此的手脚,我们是彼此的腹心,我们是袍泽,是兄弟,纵使离得再远,所以只要你一声呼喊,我就将会来到你身边,就如同在安西大地上,在蒙古铁骑前,我们用史无前例的精神贯彻着我们的彼此的血液。纵使我们是弱小的,纵使我们每个人纤弱不堪一击,纵使注定会灭亡,比起任何信仰着高尚和神明的家伙,我们既不明白为什么会这样,也不明白未知的存在会怎么样拯救自己。我们唯一明白的是,我们要珍重彼此。
不要小看这一点……
我们凭借这一点一直从远古坚持到现在。
从未失手……
很多人都不能理解什么是侠,因为那太遥远了……可是其实他确是最简单的东西。
侠是彼此间的信任,是人与人之间的仁义,我们将彼此视作兄弟,视作手足。只要一瞬间的交际,我们便会为此付出生命的代价。
不要说这很傻……这才是人与人之间的信任不是吗?这才是我们脱离野兽,拥有人性失去**的地方不是吗?
这才是我们能够坚持过任何时光,在任何时候都能笑傲群雄的地方,不是吗?
因为没有一个人会随便丢弃自己的手足,更没有一个人会让自己的手足随意的暴尸荒野,一个能斩断自己手足的人,纵使已经再无法改变,这份痛楚和仇恨也会铭记至死。你可以说,不讲情理,也可以说是死脑筋,但是有些事情无所谓。
我就是要复仇……
夜的父亲曾经有恩于我,纵使今天,或许他没有什么用了,行会说别去了,去了也没用什么意义,但是仅仅是因为没有用就可以随意的放弃他吗?只有等到用的时候,才会笑脸相迎,不用的时候就一脚撇开?
这真的是曾经的我们的所作所为吗?
所以……我决定去了,无论生与死,无论对与错……
和这没有任何关系。我清晰的明白我这个人没有什么能耐,可能也做不到什么,但我现在决定用尽我生命中所有的一切来偿还这份恩情。纵容没有人赞同我,也纵然代表不了什么,但这绝不是什么一时冲动,仅仅出于这份从内心涌动而出对“人”理所应当的重情义。
我去了……纵使只是一个人,但只要心在这里,一切都不是白费。
这是……傅月?”
李维看着那封信,手不自觉的颤抖了一下。
他不知道为什么会这样……
也不知道为什么会如此。
只是如此呆呆的看着眼前。
颤抖地将手掌放在了地面上。
他似乎感觉到了什么?
又似乎感觉拥有了什么……
那是一种前所未有的东西。
令自己感到难以着落,又好像一直存在的东西……
那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