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这……唉,算了,我去说说他。”
何进最终还是答应。
主要他觉得,靠这位恋爱脑的慕学委,那少白算是没救了。
果然,自己的青梅竹马还是要自己去保护,这该死的使命感,忽然间燃起来了!
一心只想把发小掰回正轨,乃至于忽略怀里刚还哭哭啼啼,蓦然又安静下来的女孩。
松开手,何进踌躇满志道别,而成功拿到“驱虎吞狼”其中虎牌的秋少白,也在挥手送走何进后,用布满泪痕的脸绽放出一个狡黠笑容。
慕雪晴……你这招棋,我可接住了,下一招,千万别让我失望啊。
哼着流行小调,回到家,果然,某个熟悉的微信发来段消息。
“我在XXXXX,立马过来陪我,不然我就跳白秀河游个泳。”
秋少白心情惬意看完,轻蔑一笑,果断把消息转发给何进,而后不再管手机,继续自己的护肤、瑜伽。
三十分钟后。
白秀河,金源大桥。
慕雪晴醉醺醺地坐在桥边,脚下摆满啤酒罐,他肆无忌惮痛饮着,信心十足地等待某个人来临。
他坚信,那个人不可能放弃自己,而自己糟糕的心理状态,又一定会让她不敢跟自己耍脾气、不敢赌。
然而,他或许还是小看了,两人渣男等级的差距。
“少白!”
背后痛心疾首的呼喊把慕雪晴叫得一激灵,他茫然回头,懵住了,特么……何进???
何进一出场,果然打破两极困局,将局势变为复杂且毫无规律的三体问题。
“少白!你怎么可以这样糟蹋自己!不行!作为你的好朋友!我不能看你再堕落下去……”
强壮的男人拉起慕雪晴就走,而最近缺乏锻炼、三餐不规律、比之过去更瘦几分的慕小弱受,根本没有任何反抗余地,生无可恋地被何进拉走教训。
与此同时,某人闺房。
戴上护眼仪的秋少白裹紧被子,准时在十点前睡觉,想到白秀河边会发生的“盛景”,她嘴角下意识撇起一抹笑容。
哼,就这点水平,还想让我晚睡?
做梦!
她咂咂嘴,扭了扭身子,随后很香甜地,渐沉入梦乡。
……
寂冷,空旷。
秋少白睁开眼,发现自己站在一个熟悉的地方,她被女神“惩罚”时的平台。
回头,夏至果然站在身后,漂亮的杏眸紧紧盯她,神色有些复杂。
“为什么,明明只要让我把你们换回去,就能完美解决,你却不愿意呢?”
这个问题却把秋少白问住了,不是太难,而是太浅显。
她第一反应:这还不简单,因为我嫌贫爱富、贪慕虚荣啊,能当父母宠爱集一身的大小姐,谁乐意回去当石缝里顶开泥土的草?
——可真的是这样吗?脱口前,秋少白却忽然又有些迷茫了。
在这样一场梦里,在这样脱去了激素和欲望干扰的环境下,她似乎第一次,能更深入,清晰感知到,自己那如洋葱芯般掩藏起来的内心。
如果自己真的只是嫌贫爱富贪慕虚荣,又为何放不下过去的身体和家人?
可如果不是,自己一个大男人,又为何会窝在女人的身体里,抗拒换回去?
她绞尽脑汁、苦思冥想,又想到许多答案,比如,“自己想创造的那件完美艺术品,所谓‘完美女人’,还没有创造完成。”再比如,“慕雪晴这一身份,可以带给自己少有体验过的安全感和平静。”
但这些答案都不够完美,或者说,它们只是主观为解释内心,剖析出的他者客观理由。
这些理由都缺了那道将它们串联在一起、形成力量的魂——某种纯粹由本能发起的,代表她内心深处的意志。
抬眼看到夏至,蓦然间,秋少白似乎,菩提树下顿悟了。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原来答案一直都是那么地简单,也那么地天真。
她深吸一口气,笑得阳光明媚,对眼前的神明欢快道:
“因为——我不想对所谓命运,还有你们这些代表所谓命运的存在,乖乖低头啊~”
夏至被说得呆愣,而秋少白也撇过头,遥望远方枯寂的幽暗,陷入深思。
或许从三年前夏天,父亲病情加重,亲人都劝她和母亲放弃,劝她去填志愿。
而她说,“不”,的那刻起。
亦或许是电子厂那日复一日、月复一月繁重望不到头的劳动,她望见女老板靓丽的背影,跟同组的工人笑说:
“半个月,我要勾搭上她”,的那个时候开始。
她的不甘就已苏醒、她的执拗就已初具雏形,凭什么自己命运莫名其妙就被决定了?凭什么自己不能大胆站出来,对那些操纵她命运的人,说一声,不?
“女神大人,两个月前,你说要惩罚我,把我换到这个胖妞身体里。”
“后来,你又被我说怕了,催促我赶紧换回去,呵呵呵呵。”
“——可我凭什么要顺着你?”
“我的命运是你的玩具吗?被你捏来捏去揉扁揉圆?你想干嘛就干嘛?”
“你先挑事的,如今又让我咽下去?不行,我才不干。而且,我不为别的,我就是想给你添添堵!我就是想让你尝尝!凡人这种被捏住命运心惊胆战夙夜忧叹的滋味儿!”
“这机会可不是您大发慈悲赐给我的,是我凭本事挣来的,我有权决定怎么用。换回去……呵呵,等我玩腻了,也折腾你够了,到时再说吧。”
她情绪渐渐平复,最后,相当慵懒地说道。
她看一眼女神,发现对方竟没有生气,亦没有那种边界被冒犯、轻微炸毛的情绪。
只有复杂,某种奇特的复杂。
“我第一次见到……像你这样的凡人……”夏至幽幽地,“简直让我……想起自己的哥哥……”
“他也是个坏透的神么?”秋少白失笑。
“不……他是个很有出息的神,最有出息……”夏至的目光,有些感伤怀念,看得出,她很想念这位哥哥,只是此刻的他,远在异乡。
“如果他见了我,知道我这么欺负他妹妹,肯定会愤怒打死我。”秋少白感慨。
夏至噗嗤笑出声,“不会啦,我倒觉得,说不定,你们会意外合得来。”
秋少白摇摇头,她不置可否,人和神的差别,又岂是那么容易忽视的呢?
一个人类和一只蚂蚁谈得来,别搞笑了——也只有幼儿园小屁孩儿,才会去关注蚂蚁,跟蚂蚁做朋友。
成年的人类,只会奔波功名利禄,只会在霓虹喧闹中寻找安宁家乡,只会嬉笑怒骂,和歌颂虚假。
人如此,那背后创造人的神。
又岂能免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