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到所有伥鬼涌入那不罗村,村子内的黑甲蛊师已经全部披甲完成,他们并排而站如同一堵高墙。
他们提着木棍发着嘶吼冲了上去,但始终维持着队形,就像一支训练有素的军队一样。
那群伥鬼并没有选择与黑甲蛊师正面对抗,和计划预料的一样,他们率先冲进了一个个小木屋之内。
龙言提出的计划便是建立伥鬼的特性上,他们各个骨瘦如柴,单体的力量并不大,喜欢夜里偷袭人。
那就利用村子中刚刚搭建起来的小房子,夜里点灯让伥鬼以为房子里面住着人,等伥鬼进入房子内再来个关门打狗。
虽然伥鬼是进了屋子,但是这数量太大了,根本不可能逐个针对性下手。黑甲蛊师只好先行上前把伥鬼群冲散,牵制大部队后,剩下的就交给山上的其他人了。
那些冲进屋子的伥鬼们一看,房子里面除了一盏发着微光的蓝光虫灯外,放满了大大小小的木匣子,唯独没有人在里面。
此时,山林间断断续续响起了几声哨声后,一段悠长的乐音在山间环绕,声音从四面八方而来,响彻山谷。
在一线扛着伥鬼的黑甲蛊师听到乐声响起,身上的黑甲虫纷纷张开了翅膀,整体都在一开一合如同呼吸一般。
黑甲虫的活性在这乐音下被大大激活,力量大增,十几位黑甲蛊师把木棍一横将数十名伥鬼尽数拦下,并稳步推了回去。
而在屋子内的木匣子也应着乐声抖动了起来,没等那伥鬼诧异,噗的一声,一大群飞虫瞬间炸了出来。
每一个房子都传出了伥鬼们的惨叫,几秒之内那些冲入房子内的伥鬼瞬间被群虫啃咬的血肉模糊,纷纷倒地变成干尸。
从房子内飞出来的群虫在乐声的指挥下汇聚在了一起,千千万的虫子拧成一股绳,变成一条蔓延百米的“巨龙”。
龙言在山上看呆了。
“这就是你们的虫舞技艺吗?真壮观啊。”
长老一旁说。
“正是,我们不罗人一个人演奏一种声音只能操控一种虫子,若是大家齐心协力演奏特定的音乐,那群虫便会化成如今这般势不可挡的力量。”
在两座山峦之间,在村民打不过齐心演奏下,一条“巨龙”在村子内纷飞,排山倒海之势让原本来势汹汹的伥鬼被扑灭近半。
其余的伥鬼们见状纷纷四散而逃,黑甲蛊师乘胜追击,村子那入口处也走出了七八个早已恭候多时的黑甲蛊师,被其切割包围到伥鬼被尽数歼灭。
而还在村子内另一侧的伥鬼则在被群虫吞噬着,有的想直接逃到山上,但没爬几步就因为过于陡峭而滚了下来,成为了群虫的养分。
有的冲向了冥川方向的另一个出口,可在那等待着伥鬼们的,依然是早已做好战斗准备的几位黑甲蛊师。
此时的伥鬼已经完全落入了圈套之中,数量被急剧削减,原本龙言要利用房屋的假象引诱伥鬼进村来个瓮中捉鳖,如今伥鬼的倾巢而出倒也省去了漫长的去勾引伥鬼的过程。
目前看来形势一片大好,这天然地形的地形比想象中好太多了,也许今晚就可以将其一网打尽说不定。
想到这,龙言不禁嘴角上扬,但一旁的长老却始终板着脸,龙言问道。
“长老?您在担忧什么?”
“老夫从来没有见过这么多伥鬼,他们都是从哪来的人?要知道伥鬼以前就是人类啊。”
龙言回头看了看那些倒在群虫下的干尸,突然想到了一件被自己忽视的事情。
“长老!您说这伥鬼都是听命于那虎妖是吧?”
“是的,怎么了?”
一种非常不好的预感在龙言心中出现。
“您说没有见过这么多伥鬼,会不会是虎妖命令他们倾巢而出呢?”
“不可能,我和那虎妖约好的,他可不会轻易违约。”
“如今不罗村没有能力再隐藏自己,虎妖见不罗村实力大不如前,完全可以借此把不罗村踏平的。”
长老欲言又止,他神情紧张,只能一味地重复。
“不会的,他不敢违约。”
“长老为何如此断言。”
长老斜眼看了看周围正在专心演奏的村民,继续重复道。
“我说不会就是不会,我们只需要专心对付这伥鬼就行。”
龙言眉头一皱,心想这事也许没有想象中的这么简单,伥鬼既然听命虎妖,且伥鬼会由人类妖变而来,那在这除掉伥鬼也只是治标不治本,问题根源也许不是在对付这群伥鬼上。
越想越不对劲,长老说那虎妖有破除不罗人年寿诅咒的关键,而如今虎妖都命令伥鬼来屠村,长老却依然对虎妖如此信任。
龙言默默转过了头,他偷偷观察着长老,只觉得这长老那严肃的神情下还有几分慌张。
在冥川处,不罗轻舞一路长跑终于跑到了那些躲在田地里面的人群中,气喘吁吁嘴唇煞白,随时会晕厥过去一样。
人群的妇女们看到不罗轻舞来了,纷纷离开自己的孩子过来照顾她,其他孩子也是满目关心,但是眼睛中还有几分对不罗轻舞的恐惧。
看到自己终于是安全了,不罗轻舞一松懈双眼一黑就倒在了人们的怀中,失去了意识。
一片迷糊之中,不罗轻舞陷入了深深的沉睡,自从大地震后,她就没有真正的好好睡过一次觉。
她是一个在幸福中长大的孩子,她的父母对她爱戴有加,村民们也是一个个对自己万般照顾,要说除了父母之外最亲的人还有那村子内的长老。
长老的年龄是一个迷,只知道他活了很久很久,突破了不罗人的三十年寿,他是很多不罗人的偶像,也是不罗轻舞最崇拜的人。
十四年前,一个风和日丽的早晨,树林的晨露未散,山间的岚烟环绕。
不罗村的一间木房子外围满了人,他们有的来回踱步;有的咬着手指头;有的十指合拢不知道向哪位神仙祈祷。
随着一声啼哭声从房子内传出来,所有人都不约而同的转头看了过去。
“是女孩!一个可爱的女孩!”
一个年轻的男人冲了出来喜极而泣地大喊。
“恭喜你呀,做父亲啦!”
一个年龄相仿的中年男村民走了上去,高兴地拍打着他的后背。
不一会,一位女村民抱着一袋五颜六色的织布走了出来,布里包裹着的是一个正在嗷嗷大哭的女婴。
在那一刻,人群将这世上最美丽的祝福,不惜余力地撒在了这个新生的小生命上。人群欢呼雀跃,欢乐的氛围持续到了深夜。
长老在祠堂内主持着,他赞美着新生命的出现,举杯与众人把酒言欢。
在另一边的那木屋内,不远处传来的热闹声音显得此处格外宁静,刚刚生完宝宝的女子,她的身体无比虚弱,躺在木榻上,满眼爱意地看着一旁咬着手指头入睡的宝宝,她轻轻地说。
“乖宝宝,等你好好长大了,妈妈带你去外面看看。”
“你又来了,咱女儿还啥都不懂呢,就在说外面的幻想了。”
宝宝的父亲提着热水桶走了进来。
“这有啥,外面的世界这么大,我可不想她三十年限了都还在这。”
女子打趣地回怼了男子。
“呵呵,也就是只有你是如此渴望着外面了。”男子拧了一拧泡在热水中的毛巾,继续说,“来,给你暖暖身体,别着凉了。”
“嘻嘻,谢谢夫君,到时候让咱们女儿第一个学叫‘爸爸’。”
“嘿,你这小算盘我还不知道吗,你就是想让以后她又哭又闹的时候第一时间喊我!”男子宠笑着用手指轻轻点了一下女子的额头。
“哼,到时候女儿长大了,你想照顾都难咯!”女子气高智昂地一扭头,哼哼地笑着。
这对夫妻在烛光中你一言我一语地拉扯着,笑容时刻挂在脸上。
男子突然话锋一转,“那咱们女儿的名字,就按照之前说好的那个咯?”
“嗯呢,愿她能健健康康地长大,在我们美妙的乐声中能够翩翩起舞,舞动在更辽阔的天地间。”
两人的目光一并落在女婴身上。
在这简陋的小木屋里,处处洋溢着幸福,墙上挂着专门定制的小一号的木笛与木琴,地面已经摆好小一号的餐具和家具。这是不罗轻舞的家,是她来到这个世界的第一片天地。
不罗轻舞三岁那年,她就展现了对音乐的敏感性,会在父亲吹起的竹笛声中扭着屁股,在母亲的琴声中挥动手臂。
五岁时,她开始对虫子产生浓厚的兴趣,并且其超强的记忆力可以将目前所见的所有虫蛊一一对上名字,这让身为专业负责探索、收集、记录虫子的采虫户父亲倍感震惊。
七岁那年,不罗轻舞可以独立吹拉弹唱,其非凡的乐感外加对虫子的独特见解很快让她坐拥了“炼蛊奇才”的称号。
也就在七岁之年的一天,长老亲自来拜访了不罗轻舞,他蹲下身子,视线与不罗轻舞齐平,笑眯眯地说。
“不罗轻舞,以后要不要进蛊师户呀?”
一旁不罗轻舞的母亲听到此话一愣,她正是蛊师户的一员,是一名家喻户晓的黑甲蛊师。而蛊师户理论上只有十四岁成年后的人才能加入,他们会学习炼蛊技艺,资质高者还可以成为黑甲蛊师,如今长老却对一个只有七岁的孩子抛出了橄榄枝。
不罗轻舞歪着头问道。
“蛊师户?我去了蛊师户是不是就可以成为像妈妈一样的人,还可以成为像长老一样厉害的人啦!”
看着不罗轻舞那闪闪发光的眼睛,长老噗嗤一声笑道。
“是的哦!而且你还会成为超越长老超越你妈妈的更厉害的人!”
不罗轻舞高兴地握紧双拳,兴奋得颤抖,她回头看了看母亲,母亲也是满目欢喜,她一下抱住不罗轻舞。
“宝宝,你要成为比妈妈更厉害的蛊师哦!”
夜里,采虫回来的父亲听到了母亲兴高采烈地诉说,先是表达了对女儿没有对自己专业感兴趣的失落,但很快便开心地和孩子母亲一同庆祝不罗轻舞的美好未来。
“孩子果然是像你了。”
父亲笑着说。
“那肯定,也不看看我是谁?”
“是是是,我们的第一位炼蛊天才。”
不罗轻舞这美满幸福的家庭一直从她出生开始到十岁那年都相安无事,直到那一天夜里传来的一声哨声,不罗轻舞的生活轨迹往另一个方向发生了改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