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钝刀

作者:字易宸 更新时间:2023/4/23 20:41:07 字数:3082

在朱社神女小红的精心照顾下,叶秋铸的身体恢复得很快,不到一天已经可以下床活动。

房间内不见小红的身影,叶秋铸撑着膝盖缓缓站了起来,在房间内四处张望,想找回自己的武器。

但附近全是各种各样的药草和捣药用的器皿,叶秋铸正想翻箱倒柜,外面传来的人群的声音。

叶秋铸缓步走到门口处,轻轻推开木门。

映入眼帘是一片仙雾缭绕,香火把空气染得灰白,深处是若隐若现的人头,人群在跪拜着那高大的佛像,嘴里念念有词。

小红正站在佛像的一旁,她手里捏着一根树枝,逐一拂过跪拜在佛像前的人,灰蒙蒙中看不清她的容颜,只见她的丹唇轻轻地开合,动作优雅,在这烟雾中恍如神仙妃子,让叶秋铸不自觉看入了迷 。

拜神仪式从白天一直到傍晚,人群在逐渐散去,神庙才回归宁静,只留小红一人拿着扫帚在打扫这神庙大院。

正埋头扫地的小红看到地上的建筑投影上多了一个奇怪的阴影,她抬头望去,正是叶秋铸背着夕阳坐在屋檐上。

“你怎么起来了?”小红一惊,“快快下来,你的身体还没有好呢!”

叶秋铸看那女子紧张的模样,笑了笑。

“你又何必为了一个外人如此操心呢?”

“外人?外人也是人呀,神佛说过,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呢!”

“哼!”叶秋铸冷笑一声一跃落地。

吓得小红把扫帚一丢连忙冲过去搀扶,可叶秋铸只是摆了摆手说道。

“谢过姑娘的照顾,我已恢复过来,今日见姑娘忙乎一天,就不用再为我这人操心了。”说罢正拱手准备告辞。

“干嘛?你想跑?”

小红这一句愣是把叶秋铸要说那道别的话给憋了回去。

“你可是被一个得道高人亲自救回来的,而且还是吩咐下来我一定要照顾好你,你就这么一走了之我怎么跟神佛交代?”

见女子这一脸认真的模样,叶秋铸竟然一时语塞,他说。

“姑娘是不知道我是什么人吧?”

“你是什么人?”

“我是与这正道神佛最远的人,你还是不要与我扯上关系为好。”

小红不解,叶秋铸继续说。

“日后我会想办法凑齐钱财来回报姑娘这几日的照顾,就这样吧!”

说罢,没等小红出口,叶秋铸一拂袖就几步跃起离开了这朱仙神庙。太阳被大山遮住,天色渐晚,叶秋铸独自走在山路上,朝着肇城而去。

可不一会,身上的伤口便开始隐隐作痛,肚子咕噜噜的叫了起来,山风激起一阵沙沙声,叶秋铸只觉得浑身一凉,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我这是怎么了……”

脑袋越来越重,视线渐渐变暗,直至失去知觉。

在梦里,叶秋铸看到一只眼睛,它注视自己,身体慢慢恢复温度,周围也逐渐暖和起来,直至一股熟悉的药草味飘来,昏暗的四周逐渐有了光芒。

叶秋铸缓缓睁开眼睛,看着那熟悉的天花板,他蹭地一下坐起来,一旁正在默默看着他的小红被吓了一大跳。

“怎么了怎么了?”

叶秋铸看了一眼小红然后环顾四周,说。

“我是昏过去了吗?”

“对呀,你可沉了!”小红应声而答,站起身子说道。

“你知不知道我为了找你花费了多大力量,找了快一个晚上,才看到你倒在了树林里面。”

小红说着气鼓鼓地双手撑腰,叶秋铸也是一脸疑惑,他看着自己这粗糙的双手,自言自语道。

“难道都是因为那个人……”

“嗯?什么人?”小红侧着头问道。

“没什么……”

咕噜噜,叶秋铸的肚子又叫了起来。

“啊,饿了吧!来来来,我这里刚刚好有不少今天人们送上来的贡品,今晚就拿这些垫肚子吧!”

小红小跑着出去,不一会就捧着一大盘的食物走了进来,热情地招呼叶秋铸。

看着这满盘的食物贡品,叶秋铸咽了咽口水,看了一眼小红问道。

“这不是给佛祖吃的吗?”

“是呀,但是祂们只是尝个味道罢了,真正要消灭掉这些食物的还得靠我们呢!”

叶秋铸的目光重新落在食物上。

“那我就不客气啦。”

看着叶秋铸一顿狼吞虎咽,小红也是欣慰地笑了笑。

“怎么样,好吃吗?”

“嗯……没有味道……”叶秋铸塞得满嘴都是。

“是吧,那就说明这些食物神佛们已经吃过了。”

叶秋铸顿时停下了嘴,抬起了头一脸不思议。小红看着他那腮帮子鼓得圆圆的,滑稽的很,忍俊不禁,笑出了声。

“哈哈哈,没事啦,吃吧!”

为了自己的身体彻底恢复过来,叶秋铸在这朱仙神庙一待就是个三个月。

平日在神庙内辅助小红主持各类仪式,肇城内大到祭天求佛,小到情侣拌嘴,所有人都会来这朱仙神庙一趟。

这一天无事,神庙来了一个小女孩,她说她家的猫猫爬到树上下不来,听大人们说朱仙很好于是便上山寻求帮助。可小女孩如何万般哀求,小红表示自己不会爬树也是爱莫能助,最后还是叶秋铸亲自下山解决问题。

渐渐地,朱仙神庙内多了一位男子执事,开始在肇城内广为流传,他虽沉默寡言但总在关键时刻助人解决一些麻烦问题,没人知道他正是几个月前在冥川处扰得人与妖都不得安稳的钝刀剑魔。

明月高挂,叶秋铸走到大院内,感受着这宁静的氛围,他长舒了一口气,目光落到旁边的一把扫帚上。

他端详良久,上前拿了起来,挥动几下,便以扫帚为刀剑,在神庙大院舞了起来。

扫帚刮起旋风,远处的树叶为之摇动,地面的落叶被卷入空中,扫帚划出的呼啸声,树叶摩擦的沙沙声,在夜色中交相呼应。

这一夜,叶秋铸靠着一把扫帚悟出了新刀法,他卷起烈风将空中的落叶卷成一个圈。随着扫帚的挥动,树叶也朝着挥动的方向飞去。刀法最后一式落地,旋风顿散,落叶漫天,在这夜色零落中,小红在神庙门口驻足已久。

“叶公子好身手。”

叶秋铸沉浸在这刀法之中全然不知小红早已经在一旁目睹了一切。

“小红?你怎么在这……”

“睡不着,出来看看。”

小红缓步走了过来,叶秋铸连忙说道。

“抱歉,我会重新扫好这些落叶的。”

“没事。”

只见小红蹲下身子捡起一个树叶,说。

“其实我一直都知道叶公子是何许人也。”

叶秋铸一愣,不自觉握紧了手上的扫帚,小红继续说。

“我终于知道为何人们唤你为钝刀剑魔了,随便拿起一个扫帚便可将这落叶切得如此整齐。”小红手里的树叶只有一半,断面是一条笔直的切线。

“你一直都知道我是谁?那为何还要收留我?”

“嗯?我早就说了呀!”小红认真地说,“为了救你。”

“可我双手沾满了鲜血,踏入这佛门,你就不怕违反你们的清规戒律吗?还是说,你只是看在那个仙道之人委托的份上才出手的?”

小红闭上了眼睛思考了一会,说。

“嗯……都有吧!毕竟给京城写信,委派道法大家来收服这剑魔的人,正是我。”

看着小红脸色凝重,但是面对曾经这杀人如麻的剑魔,却是丝毫不慌。

叶秋铸眉头一皱,他提着扫帚,仿佛提着一把大刀,缓步逼近着小红。

“是你?叫来了仙道之人与我搏斗,然后将我收服到这朱仙神庙?”

“正是。”

小红话音刚落,一阵清风带着落叶拂过脸庞,叶秋铸单手提起扫帚直指小红,他目光中露出了曾经的凶狠,压低声音问道。

“为何?”

小红顶着叶秋铸的威压,目光没有躲闪,一字一顿地回答。

“说了,为了救你。”

叶秋铸一怒,把扫帚一下丢到地上。

“将你那普世价值强加到别人头上,就是救人?笑话!”

“那对你来说,人命又是什么?”

小红没有理会叶秋铸的愤怒,目光死死盯着对方的眼睛,继续说。

“你为了自己的刀法剑术,人命就可以如草芥般被随意割去?”

叶秋铸刚想说些什么,小红便上前一步抢先说。

“难道这些天里,接触到这么多人,你还是什么都感受不到吗?”

“对我来说,人命是这弱肉强食的世界中最不值钱的东西。”

叶秋铸冷冷地说。

“若有一天,我遇到了更强者,死在对方手里我也绝无怨言。”

“这是你的想法,你又何尝不是将你的普世价值强加给了别人?”小红一语让叶秋铸哑口无言,她继续说。

“你终究只是人类,你若是在这条杀伐路上走得太远,就再也无法回头了。”

叶秋铸拂袖转身,头也不回地说。

“道不同,不相为谋。”

说罢阔步而出大院,消失在夜色之中,只留小红一人在大院内,她看着那敞开的大院门望出了神。

而在这距离肇城近千里之外的一条道路上,一人一马在路上飞驰。马蹄带起层层黄土,马背上的人一身官服打扮。

他快马加鞭,刚跑到一关隘处,便立刻掏出了一个金光闪闪的虎符令牌,对着城墙上驻守的士兵高呼。

“速开隘口!皇城八百里加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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