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雪似乎更大了，山洞内的叶秋铸正护在小红面前，他双目怒视着隐约在风雪中的身影，叶秋铸知道来者不是别人，正是那蛛妖。
蛛妖一声轻笑，轻轻的女声穿透风雪呼啸传到叶秋铸耳边。
“你真的觉得你还有能力拦在这吗？”
蛛妖一步一步地走进来，似乎身旁有一圈看不见的结界，风雪都在蛛妖身边环绕着。
“小红，回来。这朱仙神庙还需要你来主持。”
蛛妖的命令让小红本能地挪动了脚步，被叶秋铸一声大叫打破。
“妖孽！有我叶秋铸在你就休想再肆意妄为地操控任何人！”
小红被叶秋铸喊醒，她连忙蜷缩回叶秋铸身后，战战兢兢像个可怜的小狗，她已经被吓得说不出话，眼睛低垂甚至不敢抬头一寸。
蛛妖冷笑道：“小红，我千算万算唯独没有想过你会背叛我。我救世人于饥荒之年，给你带来了名声和地位，保你拥有了青春和美貌，在新的饥荒里第一个让你不被饿着肚子。”
蛛妖所言皆是真话，小红是她最爱戴的人类，只因为早在蛛妖还是蜘蛛时，小红每每打扫大堂，都会放这蜘蛛一条生路，仅此恩情，让蛛妖日后更是对待小红关爱有加。
“结果，你却为了一个外人，扬言要除掉我，没想到你是这般无情。人类……”
“闭嘴！”叶秋铸一吼，单手一挥，一把飞刀暗器直线朝着蛛妖脖子飞去。
哐！
飞刀被蛛妖身后的尖刺随手挡下，蛛妖看了看被飞刀刮出痕迹的尖刺，冷眸看向叶秋铸，说。
“你们得到了我赋予给你们的妖力，却用这份恩情来对付于我，不觉得丢脸吗，人类。”
“你说的‘你们’是什么意思?”
叶秋铸话音未落，蛛妖八爪齐出，叶秋铸后手把小红推到在地，拔刀格挡最近的几记冲撞，侧身一跃躲开紧随而来的攻击，趁机拉近了与蛛妖的距离。
叶秋铸只觉得自己体内的力量源源不断，身体无比轻盈，双脚一蹬居然轻松蹦到了山洞的天花板上，双脚反向再一用力，伴随几个被蹬出的落石，叶秋铸顷刻之间就飞到了蛛妖面前。
蛛妖面对叶秋铸突如其来的高速运动也是一惊，但她侧头一偏，就让叶秋铸的大刀扑了个空，只是斩断了几根蛛妖的秀发。叶秋铸紧接着回身上挑。
力度之大带起的刀风甚至让风雪也为之改变了风向，可叶秋铸只感觉自己的大刀如万千斤重，不论怎么用力都不能再挪动大刀分毫。
等风雪落下，叶秋铸一惊，是蛛单手将其大刀抓住，而对方甚至都没有回头看着自己。
“意识到差距了吗，人类。”
蛛妖手一挥，叶秋铸连人带刀便被甩了出去。看着自己的武器被甩飞，叶秋铸反应迅速，他抽出腰间的短剑，几步便冲了回去 蛛妖又是一个轻轻地侧头，用最小的动作躲开了攻击，仿佛可以预知到叶秋铸的动作一般。
这蛛妖的力量有这么强，怎么感觉之前的那一次接触，她并没有强到这般地步。叶秋铸正想着。
蛛妖仅仅只是一回眸，他就感到天旋地转，手一松武器便脱手跌落，自己也顺势倒地，脑袋撕裂般刺痛，他模糊中看到蛛妖的嘴巴一开一合似乎在说着什么，而不远处的小红则在慢慢走来。
迷迷糊糊中，小红越走越近，而身边的蛛妖不知什么时候消失了身影，过了好一会叶秋铸的脑袋才好一些，看着小红要来搀扶自己。
刚艰难起身的叶秋铸突然感到左肩一凉，随着一阵轻微的刺痛，叶秋铸看到小红手臂上流出的鲜红液体，叶秋铸这才反应过来。小红用刚刚自己甩出去的匕首，刺向了自己。
“小红，你在干什么?”
叶秋铸连忙往后一倒拉开距离，只见小红双眼失神，泪眼婆娑，她的瞳孔没有聚焦，如同死人般望着不知名的远方。
“小红！”
叶秋铸一声声呼唤，却不见小红有半点回应，依旧握着那匕首缓缓逼近。
叶秋铸刚用手撑起身子，肩膀的剧烈疼痛顿时袭来，疼得叶秋铸一皱眉，小红突然一步加速对着叶秋铸又是舍身一刀。
叶秋铸一瞪眼，本能抬手阻拦，他不愿伤害对方，也不敢相信对方会伤害自己，他单手拦下了小红，自己的手臂却被匕首洞穿，小红用着全身的重量压向叶秋铸，匕首直指对方心脏。
“你怎么了，小红！我是叶秋铸啊！”
叶秋铸近乎惨叫般的呐喊，小红却依旧双眼失神，刀锋与肌肤是愈来愈近。
看着对方没有了反应，叶秋铸一咬牙，另一只手用力一推将小红推翻在地。这刚起身，小红就已一种诡异的姿态直扑而来，说是扑过来，其实更像是被扯过来。
叶秋铸现在手无寸铁，只能空手去格挡，而自己的一条胳膊却受伤使不上力气，只能用一只手与小红周旋。
小红的每一步都直取叶秋铸命门，而叶秋铸因不愿伤害对方，身上的伤口却是越来越多，浑身上下已是鲜血淋漓。
“求你了，醒过来吧，小红……”叶秋铸恳求着，但无济于事。
而这时蛛妖的声音却在山林间响起。
“叶秋铸，你是不可能唤醒她的，你面对的可是一只彻彻底底的妖怪。”
“什么？！”
“小红是第一个与我接触的人类，我自然会将自己的力量最先与她分享，早在你来到肇城之前，小红就已经是我的眷属了。”
叶秋铸听着蛛妖的话，脑袋霎时间一片空白，而小红却一跃而起，再次将自己扑倒在地，匕首抵在脖子处被自己本能的抓住，才避免小红一刀抹了自己脖子。
蛛妖继续道：“因为我需要一个人类来帮我主持神庙，才让她一直保持着人类的意识，而如今朱仙的红玉石已破，我也不再受着镇压，日后主持朱仙神庙也用不上她了，就让她的人格就此消失吧。”
“你好生无情，妖孽！”叶秋铸咬牙切齿，他看着失神的小红，心中悲愤欲绝。
“先无情的是你们，我只是收回我的恩赐罢了。而同样身为眷属的你们，也是不可能做到正是杀死对方，除非有我的命令。”
“蛛妖！”
叶秋铸颤抖着发出怒吼，匕首离自己的脖子越来越近，心里还在幻想着小红可以恢复意识，就像自己之前掐着小红脖子时一般。
可是小红的力量却是有增不减，叶秋铸的脖子都已经被划出了一条血痕，而自己还在苦苦坚持，他不断地诉说着自己与小红渡过的时光，不断地复读着小红的名字。
“她早就死了，从她的人格被剥离的那一刻起。”
一个苍老且低沉的声音从一旁响起，叶秋铸瞥眼望去，是一只长着高大鹿角的雄鹿，它不知何时站在了叶秋铸一旁。
“老夫是这山的山主，你若是相信老夫，就松开双手让她把你杀了，我自有办法救你。”
叶秋铸双手都在颤抖，身体因为精神收到严重打击而失去力量，他以为这山主只是幻觉，只是笑了笑说。
“哼，这世上从来没有我叶秋铸在意的东西，哪怕是自己的命也是如此。可如今我好不容易找到除了战斗杀戮之外的意义，怎么能说放手就放手呢?”
山主继续说道。
“她如今是遵守着蛛妖下达的命令行动，早已是没有思想的傀儡，她一日不杀你，便一日不会合眼和停下。”
听着山主的话，叶秋铸看着小红，满目心痛。
“放手吧，她已经死了，让她好生停下，也好保你自己一命。”
泪水模糊了叶秋铸的视线，眼前这位女子是自己此生第一个心动的人，彼此搀扶，相互救赎，怎的落到如此下场。
手臂的力量一点点减弱，匕首刺入脖子的深度一点点增加，叶秋铸不断地回忆着曾经的日子，看着瞳孔涣散的小红，内心的悲痛让他感到万念俱灰。
“如果我的死可以唤醒那该多好……”
说罢，叶秋铸双手一摊，小红手臂一挥，空中划出一道如红玉般的鲜红，洁白的雪地开出了一片红玫瑰。
风雪肆虐，小红坐在叶秋铸身上，手臂还保持着挥刀的最后一个姿势，她的眼睛已结出冰霜，失神的眼睛注视着叶秋铸。
山主缓缓走来，它看了看了小红，看了看叶秋铸，一声叹息过后，将叶秋铸从小红身下扯了出来，轻轻地将其甩到自己背上便走入了风雪之中。
徒留小红一人跪坐在地上，她宛如一尊雕像，结霜的眼睛看着地面的血迹，一滴血泪从眼睛流出，停留在脸颊，从此再也没有了动静。
……
时间回到现在，夜雨渐停山火已渐渐熄灭到处都冒着白烟，龙言一行人走在叶秋铸身后，他们要去一个地方。
“所以，叶公子。”
龙言开口道。
“您其实早已经变成了妖怪?”
龙言语气平淡，一句反问却更像一句叙述事实的陈述句，前面都叶秋铸默默地点头，龙言继续说道。
“而救您的是这山的山主，您脖子上的疤痕并不是为了放这毒血所致。”
“正是，见面时是老夫欺骗了你们，万分抱歉。”
龙言摸了摸自己的脖子，一旁的不罗轻舞倒是成了龙言嘴替，问出了龙言不好意思问的话。
“那你干嘛要说抹脖子放血可以阻止蛛毒上脑啊，你就不怕龙言他会因此死去吗？”
龙言正示意让轻舞不要言语失礼时，轻舞倒是毫不客气，她继续说。
“都这个时候你还要讲礼貌?你可差点死在我们面前诶！”
“小姑娘说得对。”叶秋铸说道，“这是老夫一次赌博，因为老夫正是被那山主所救，老夫只能赌山主可以救回龙公子，也赌这毒血流出可以防止妖变。”
“你！”
不罗轻舞不乐意了，她正要破口大骂，被龙言及时拦下，叶秋铸继续道。
“因为老夫往日在不断尝试杀死小红的过程中发现，小红流出的黑血越多，作为人类的意识便会越强烈。”
叶秋铸说着不自觉顿了顿。
“直到黑血流尽，她也确实能开口说话了，从那一刻起，我就在想自己还要不要杀她，她是不是还有机会变回人类。”
一声叹息。
“可是不可能了，尽管她嘴上一直唤我为夫君，但她的意识永远停留在了那一天，她却是已经死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