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睛逐渐有一些眩晕了,真的要出不去了吗?”白溪云大口大口地喘着气,本来如水波一样的白色眸子逐渐涣散,就差两手一撑倒地了。
“真的,很多事情努力了也是做不到的。”
“但我还想最后再努力一下,我如果没了我的家人该怎么办啊?”
白溪云又重新提起沉重的手,他很感谢这些天带来的肌肉和体能,他很感谢最后老兵们的帮助,他很感谢,最后他是到了一个储存着食物的防空洞,他无力去埋怨什么了。
手上的血早已干涸结咖后又破裂,痛觉早已经麻木了,双手如果停下来的话,就会有种再也感觉不到的感受了。
他所染的黑色头发上与身体上,早就已经没了之前的清爽干净,他早就无暇顾忌体面了,疯狂的扯动着嘴角,刺激着自己不断的向前。
直到再也流不出汗……白溪云重重的倒了下去,双腿早就已经支撑不住了,跪了在地上了,他只能最后送一铲子给这罪恶的土堆。
“……”白溪云怀着爱与不甘,在一片黑暗中已经说不出什么了。
——咔嚓,轰~
最后的一铲子终于带来了连锁反应,上方的土堆倾倒,但沉重的砸到了他的头上,他根本没有力气去躲避,只得慌忙低下头分担一部分力量。
“还是想让我在阳光下死去吗?谢谢。”
白溪云沉沉的昏睡了过去……但已经如同接受了死一般的安详。
“额……”
再次醒来,白溪云已经被后续战场上过来的巡查人员所发现,紧急处理后正在退回后方。
“谢谢,都……死了吗?”
“没事,像你这样的小孩子怎么会到战场上来呀?只不过除了像你一样幸运的,基本上在到防空洞之前就被快速打击掉了,有一些连同防空洞也一起打塌了。实在是难以想象的力量。但对方始终却不见人影,就算是轻易打败了我们也没有过来,也不知道上层现在怎么想?”
正好在照顾他的护士看到他在醒来,叹了一口气之后,向他内心的说明了情况。
“回去吧孩子,你已经尽力了。后面的还是交给大人吧。”
“医生,这边的这位病人已经醒了,请过来检查一下。”
“幸好经过及时抢救,你的身体没有任何残疾,但缺氧在你体内造成了大量乳酸堆积,接下来几天你将会行动非常不便,血液的话,由于来的时候还是准备的够多,死的人却太多了,并没有多少伤员,所以完全够用。你现在应该可以下床走走了,只不过最好还是躺在床上待一下,等到这一批运输物资卸完货之后,你很快就可以撤离前线。”
“好的,谢谢。”
白溪云忍着身体的酸痛,撑起床边准备的拐杖,向他原来的阵地走去,他说不清到底是想去干什么,但就是想去看看。
“所以说,我这算是立功了吗?应该说我这一切都是值得的吗?在这里的大家都是值得的吗?”
白溪云到了阵地,却发现哪里还有什么?一切都回归尘土了,黑的,红的,青的此刻都揉杂在棕色之中,平等。
再看一向远方落下的残阳,横跨在草原上的地平线与天空之间,金色的光洒在这一片土地上也洒在远方一片青翠上,那边是那么宁静祥和,这边却已经成了地狱。
他莫名有些痴了,向着那儿走去,也不管是否会离阵地有多远,也不管前面还有没有危险,那边青草的芳香,与温润的水汽无时无刻不在牵引着他。
路上也没有碰到任何人,大家都很忙,忙着处理不知道不知道哪里来的打击造成的巨大后果。
国内,大家应该都处在战时状态,缩衣减食;上层也肯定忙的焦头烂额,指不定由于此正在痛骂着;刚刚走出的医院里开刀的惨叫声,与弥漫的血气充斥着;但现在差不多独有白溪云还愿意去看这静美的晚霞吧。
白溪云伸出手去触碰,好像能够触碰到一样,他看到晚霞攀上他的臂延,看到红润的光打在刚包扎过的白布上,在他的脚上,腿上,身上,在他的眼睛里宛如摄人心魂的存在浸染着白色的水波,如同点起了妖冶的火。
“呀~”
白溪云一个不小心立马就掉到了坑里,也不能说是不小心吧,毕竟他根本没看路。
“呀!”
然而却还有一声更为清脆尖锐的叫声随之响起。
“痛?好像不痛诶。”
“你当然不痛啊,你压到我身上了!起来呀混蛋!”
白溪云发现自己正坐在因为拥有着与他本来头发颜色一样的白发少女身上,只不过那位少女的眸子美的让人有些窒息。
水汽凝结在细长的睫毛上,好似要向尖端聚集,就如同清晨凝结在小草上的水雾,慢慢的凝结出她的露水,展露出它的仅仅属于小草的娇艳。
眼睛里面没有瞳孔,却似乎一直在变换着什么东西,星星碎碎的,片片缕缕的,就慢慢浮游在眼睛之中,时而变化着形状,构建出它的花,结出它的果,成熟地发挥着她的作用,让人感受着精巧的美。
眼睛中看似繁杂无章,但蓝色的基调就像在海洋中遨游,不是纯粹的深蓝,而是由浅到深的蓝,逐渐下潜到海洋,感受到水压逐渐包裹,感受到水分逐渐清晰进入每一寸肌肤,更主要的是没有海洋中的污染,像是仅仅是纯粹的以世界上的凝结的露水构造成的海洋,一滴一滴精粹而成。
“你还要看多久?”还少女已经急得快哭起来了,但她发现她根本动不了,哪怕是用……
“对不起,对不起!”白溪云弹跳起身,他才反应过来他做了如此无理的事情,连忙道歉。
“你……哇~~我妈妈都没这么欺负过我。”少女反而哭的更大声了。
“别哭啊!我真的错了,你打我,骂我都好啊。”白溪云的妹妹白汐水从来都是乖巧至极,至少对于他来说一直都让他很安心,他也从来没有把他妹妹惹成这样。
白溪云想为少女揩去眼泪,但在都已经抬起手来了,才发现自己的手上早就已经全都是泥土了,只好在那里举旗不定的看着,完全不知道眼神该放哪里,手该放哪。
而眼前这位少女稍微情绪过去一点之后看到了来人的模样,又不自觉的哼哧一笑。
“你愿意原谅我了吗?”
“才,才没有!”
“可是你刚刚都笑了。”
“我笑你傻瓜!”
“傻瓜是什么瓜?”
“啊,这个笨蛋。”
“笨蛋,又是什么蛋?”
“去死吧你!”
“死的话作为惩罚是不是有点太严重了?我家里面还有人等我回去,能不能换一种方式啊?”
“你……”少女眼看又要哭起来了。
“又怎么了?”白溪云哭笑不得,于是一男一女在夕阳下某个坑里面,就这样待到了晚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