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深吸了一口气，侧身躺在床上，闭上了眼睛。我尽可能地调整呼吸，但心跳的砰砰声还是占据了我的脑海。
『嗡嗡，嗡嗡，嗡嗡，嗡嗡，嗡嗡！』
五声明显区别于心跳的震动声通过右耳传进我的大脑皮层。
『嗡嗡，嗡嗡，嗡嗡，嗡嗡，嗡嗡！』
又是五声明显的、类似手机震动的声音传来，让我不得不面对现实——不论发出声音的东西是什么，它现在就在我的床底下！
1
作为一名留在大城市刚刚毕业的大学生，我自然住不起什么高级的单身公寓，『老破小』成为了为数不多的可以实现我的独居梦想的选择。
不到40平米的房子，只能说是一览无余。不过好处是房间里有一丝风吹草动，我都可以察觉得到。
我是个喜欢瞎操心的人，说难听点就是神经兮兮的，不论是在家还是外出，我总会把能锁上的门全部锁上，这样可以给我带来安全感。
但是，不知道是不是我的心理作用，每次我外出回家，总是觉得家里那些家具熟悉的摆放中透露着一股违和感，我一直认为这是我刚刚搬来，对这里还不熟悉所导致的。
第一次注意到这段震动声是在我搬进这里的三个星期之后，当时的我刚刚辞去了事务所的工作在家闲着，虽说现在大学生找工作难，但我还是不愿意捧着一份月薪一千块的工作当宝贝。
那是一个阳光明媚的下午，我租的房子是朝东的，理论上只有早晨太阳升起的时候才能照射的到阳光。不过托对面大厦的福，在太阳即将下山的时候，它的玻璃竟然能把太阳光反射进我家里来。
以前的这个时间我应该在外面工作，所以一直没有发现这件事。
我摘下耳机，走到窗前沐浴金光，虽说是二手的阳光感受不到温度，但是那金黄的颜色还是让我觉得浑身暖洋洋的。
『嗡嗡，嗡嗡！』
突然，在我的身后，一阵手机的震动声传来。我的手机铃声常年调在振动模式，现在的流氓软件消息推送太频繁了，开着声音会很吵。
不过我也经常因为这个而看不到消息，在这方面挨过不少长辈的批评，弄得我现在对手机的震动声十分敏感，经常幻听。
我打开手机看了一眼社交软件——没有消息。
「那么明显，不像是幻听啊？」
『砰砰砰！』
一阵敲门声打断了我的思考，我有些疑惑地过去开门。我刚刚搬来又没有点外卖，是谁敲我的门呢？
「你好小伙子，我是你楼下的，你家空调出水管的水，滴到我家晾衣杆上了。」
门口站着的是一位中年妇女，我家的空调是我搬来之前要求房东安装的，代价是我每个月的房租提高一百块钱。
我一边在心里骂房东办事敷衍，一边对她道了个歉，等她离开后我就去想办法调整空调出水管的位置。
我在调整好位置后打算下楼去告诉她一声，但是不论我怎么敲打404的房门，都没有人来开门。
「出去了吗？」
我没有多想，如果水还会滴到晾衣杆上，那她一定还会来找我的。
2
今天是被楼下的阿姨找上门来的第三天，自从那天晚上她离开之后，接连下了两天的大雨，现在是刚刚放晴。
这两天我痛痛快快地在家里打了两天游戏，任凭外面雷雨交加，我自岿然不动。
不过那已经是过去式了，现在天气放晴，我要还是赖在家心里难免会有点过意不去——那就明天开始找工作吧！
我为『明天』安排好了要做的事情，于是心安理得地坐到了电脑面前，毕竟我睁开眼睛的时候就已经晌午了，今天就找工作面试怎么说也太赶了。
愉快的时光总是走得无声无息，等我摘下耳机准备休息一下的时候，才发现电脑旁边的墙壁已经被照得金黄。
「下午又这么过去啦。」
我转动脖颈缓解酸痛，想着或许该站起来走走。
『嗡嗡，嗡嗡！』
我刚一起身，一阵手机震动声再次传进我的耳朵里。我拿起手机查看，和三天前一样，没有收到任何消息。
『嗡嗡，嗡嗡！』
我皱着眉头在房间内缓慢地走动，试图找出声音的来源。
那震动声隔三差五就会响起，又幸亏房间够小，我很快就找到了震动声最为明显的地方——我的床。
一股不好的预感在我心中涌现，这声音太明显了，几乎不会有第二种可能。我的心里打起了退堂鼓，但是理智告诉我，如果不把这事调查清楚，我以后怕是别想安心地在这张床上睡觉了。
我深吸了一口气，侧身躺在床上，闭上了眼睛。我尽可能地调整呼吸，但心跳的砰砰声还是占据了我的脑海。
『嗡嗡，嗡嗡，嗡嗡，嗡嗡，嗡嗡！』
五声明显区别于心跳的震动声通过右耳传进我的大脑皮层。
『嗡嗡，嗡嗡，嗡嗡，嗡嗡，嗡嗡！』
又是五声明显的、类似手机震动的声音传来，让我不得不面对现实——不论发出声音的东西是什么，它现在就在我的床底下！
我猛地坐起身来，想要借助这股冲劲把床板掀开，看个究竟。出租屋的床很简陋，我的敌人只有一个床垫和五块木板。
『嗡嗡，嗡，嗡，嗡，嗡！』
又一阵震动声传来，让我掀开床垫的动作僵了一下。
「刚才，震动声是不是有些不太一样了？」
之前一心只想找到发出震动声的地方却忽略了一个问题——如果这是手机的震动声，那到底是什么手机可以在我的床底下开机这么多天还能不停震动的？
震动声我可是在三天前就听到了，难道床底下还有充电插口不成？这手机一直充着电的吗？再严重点——要是这下面有个活人呢？
我一下子害怕了起来，『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老话总是有道理的。为了给自己壮胆，我右手拿起了拆快递用的壁纸刀，早知道有这种事，买把榔头我心里都能多安一份心。
『嗡，嗡，嗡，wen』
就在我犹豫的时候，嗡嗡声戛然而止。
「难道是手机没电了？还是说床底下的人察觉到我听见震动声了？那他让手机停止震动的用意是自保还是引诱呢？」
我一边胡思乱想，一边才发现窗外的天空已经变得幽蓝，房间里的亮度开始明显下降。
「不管床底下的人有什么打算，这床就这么大，他想伤害我除非手里有枪。」
想到这里我一边给自己打了打气，一边把房间里的白炽灯打开。
「况且他在暗处呆了这么久，现在我打开的灯就在他的头顶，他的视觉需要适应，而我不需要，优势在我。」
于是我靠近最中间的床板，然后用力把床板抽出了三分之一。
这样一来我就可以看清里面的状况，里面如果有人，也根本出不来。
「不许动，小心我报警啊！」
我知道在自己家里对空气喊话看着挺傻的，但是我得给自己壮胆。我一手举着壁纸刀，另一只手打开了手机的手电筒，小心翼翼地走到床头向里面照射。
然而，里面空无一物。
后来我不信邪地把所有的床板都拆了下来，屋顶的白炽灯把床底照得一清二楚——里面除了一些灰尘，什么都没有。
我又用笤帚把床底下每块地方捅了个遍，确定没有什么传说中的暗门。
我坐在床边又等了一段时间，没有任何声音传来，我开始怀疑之前的震动声都是我的幻听，最后只能悻悻地把床板和床垫复位，往好处想，起码证明了床底下确实没人。
3
不过我并没有就此放下心来，尽管我不可能整天全神贯注地注意震动声，但是机器可以。
从昨天晚上开始，我打开了之前淘汰的手机，连上充电线放在床边开启了录音功能。
然而就昨天的战果而言，除了在八倍速下略显鬼畜的我的呼噜声外，没有任何动静。
今天下午，由于前几天的连续宅家，加上夏天天气炎热，房间里的垃圾一多就开始产生异味，严重点还会生虫子，我确认了手机的录音还开着，然后就下楼扔垃圾去了，顺便再买点零嘴吃。
等我拎着两大包东西走回楼底下的时候，我被一个拿着小本本的老太太叫住了，我这才知道，原来这老破小每年还要交60块钱的物业费。
老人还很严谨地写了一张收据给我，等我接过收据后在小本本上的504后面打了一个勾。
我顺着504看过去，发现在504下面的404上画着一个叉号。我有些不理解，没有收到物业费的住户应该是空白的，那么叉号是什么意思呢？还能拒交不成？
「这个叉号是什么意思呢？」
这句话是随着我的思考脱口而出的，说完之后我有点后悔，人家爱怎么标记关我什么事。
「啊，这个啊，打叉的是没人住的人家。」
「没人住？」
「是啊，这家人在大概三年前就搬到更大的房子住了，这边的就这么晾在这，不肯卖就算了，出租也不愿意，不知道在想什么。」
我拼命地在脑子里回忆那位中年妇女在我门口说的话，她确实说过她住我楼下吧，我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记忆了。
「其实他们家那位置是这里最好的之一，就算不能因此多赚一些钱，起码竞争力高啊。」
「位置最好？为什么这么说？」
我的脑子一团浆糊，想要把得到的信息理清楚需要时间，于是干脆跟着老太太的思路问了下去。
「你看，你们单元房间的朝向都是正东对吧，理论上只有早晨才能照得到阳光对吧？不过托远处福苑小区的福，他家下午太阳落山那段时间也可以照到反射的太阳光。」
「诶？但是，我家也可以照到……」
「对啊，只有你们两家，虽然没有温度，但是房间变得金灿灿的感觉还不错吧？」
记忆里的对话到此就结束了，我不记得我最后有没有回应老太太的问题，但是我等不了了，因为当时的太阳已经落山了，我想再亲眼确认一下。
『嗡，嗡，嗡，嗡嗡，嗡嗡』
我冲回家里，房间的金黄已经渐渐淡去，只在电脑旁边的墙壁上徒留一片火红。
『嗡嗡，嗡，嗡，嗡，嗡』
清晰的手机震动声传进我的耳朵，我放下手里的东西去检查了一下录音的手机。
录音一直在进行。
我松了一口气，从昨天最后的震动声来判断，这莫名其妙不知道哪里来的震动声的频率是在变换的，说不定是在传达某种信息。
不过现在还不是完全松懈的时候，我扭头盯着墙上最后的火红色的二手阳光，一边看着它一点一点变淡，一边竖起耳朵。
『嗡嗡，嗡嗡，wen』
这次的震动隔了很久，就在阳光即将消失的瞬间，震动再次传来，响了两声之后，伴随着彻底失去阳光的房间，截止在了第三声的半途。
我没有立刻停掉录音开始调查，而是坐在床边等到了天完全黑下来。一方面是出于谨慎，而另一方面是我需要时间缓冲。
「这根本就是超自然现象了吧！」
我深吸了一口气，打开了房间里的灯，然后把我目前掌握的情报写在了笔记本上。
『1.只有504和404房间可以在日落时分照到被玻璃反射的二手太阳光』
『2.奇怪的手机震动声与二手阳光有关，阳光消失震动声停止，那么是不是可以由此得出，太阳光出现震动声开始呢？』
『3.震动声的频率不是一成不变的，可能是某种信号，类似SOS。』
『4.404三年不住人了，但是我却被一个自称住在我楼下的中年妇女敲开了房门；并且我找不到发出震动声的设备，明明它就应该在我床底下，或者，它在404的天花板上。』
其实我想写出五条的，毕竟四不吉利，但是想了半天也想不出更有用的信息了，只好放下笔，开始研究录音。
还好，科技的力量是无穷的，即使面对的可能是超自然现象，手机依然把震动声完整地录了下来。
后来的时间我一直在研究录下来的震动声。
震动声只持续了十几分钟，震动以5声为一组，以12组为一个循环，十几分钟的时间应该勉强足够两个循环。
之所以不敢确定，是因为这震动声并不是从第一组开始的，第一次循环是从第4组开始，第二次循环是完整的，然后第三次循环第1组都没有响完就结束了。
「这样判断，与其说是太阳光消失震动停止，不如说是震动消失更为准确，那么，当太阳光出现的时候震动声出现。」
我一边说，一边修改了我列出的第二条线索。
「难道说那震动声是一直在响的，不过我只能在太阳下山时听到十几分钟而已？」
这些莫名其妙的东西想得我头疼，我拿起空调遥控想要把温度调高一些，从刚才开始我就觉得背脊发寒、手脚冰凉。
结果拿起遥控一看才发现，我根本就没开空调，而我的额头上也早就满是汗珠了。
4
之后我吹了一会空调，说到有规律的震动那第一时间想到的一定是摩斯密码，五次震动为一组的应该是数字才对，破译工作很顺利当天晚上我就搞定了。
『0065 8926 7036』
这就是我昨天晚上破译出来的数字。
我嘴里叼着像是被人踩过一脚的雪糕看着手机，昨天晚上回来得急，买的东西忘记放冰箱里了，等我想起来我还买了十根冰棍的时候，它们都已经成汤了。
不过我也不是看脸的人，冰一冰还能吃，现在有更让我头疼的事情。
我盯着手机上通话记录上的那十二个数字，昨天晚上我把数字解出来后第一时间就想到了电话号，不过看这个数字排列怎么也不是国内的电话。
昨天打过去后不出所料的——是空号。
但是我还没有放弃电话号码的假设，如果我只能在傍晚二手阳光照进家里的时候才能听到震动声，那说不定这组号码在那时打过去能打得通。
除了电话号码之外的可能性我也思考过，但是没有任何头绪。
「邮编？太长了；身份证号？太短了；那是某个地址？哪有全是数字的地址啊！」
我试着把手机的26键输入法改成9键，然后输入『0065 8926 7036』。
『噢今天晚上，嗯』
「听着有点不正经啊，感觉是那种偶尔会收到的陌生号码发来的暧昧诈骗短信啊，看来也不是了。」
说起短信，我再次拿起手机，向那组号码发了一条打招呼的短信。
『你好』
果不其然，发都发不出去，毕竟是空号嘛。
我伸了伸懒腰，把闹钟定到下午四点。
昨天晚上太过兴奋导致我躺在床上一直睡不着，我打算趁现在天还早赶紧补个觉。
尽管定了四点的闹钟，但我实际并没有睡太久，其实我也不知道如果到了傍晚，那个号码真的打通了之后我要怎么办。
我就这么胡思乱想着，时间便趁我不注意快速地溜走，在我还没想明白的时候，阳光就已经照进了我的房间。
傍晚6:20分
看着金黄色的墙壁，我深吸口气，拨通了电话。
『嘟~嘟~嘟~』
『对不起您拨叫的用户正忙，请稍后再拨……』
尽管我的脑子有点发昏，但是我还是能轻易地理解一件事情——这次打的不是空号了！
不过还是没有打通，电话的那头在电话响了三声之后挂断了电话。
「为什么？在工作，或是在开车？」
我一时间不知道接下来该怎么办了。
『嗡嗡！』
我被手机的震动吓了一跳，这次不是作为BGM的床底下的震动声，而是我的手机发出的，收到消息的提示音。
那是一条短信。
『差点被你害死，等晚些再联系你，不许再给我打电话！』
看着有些暧昧的短信，我发现了一丝异常，我们的聊天记录是从他发给我的这一句话开始的，那我昨天没发出的『你好』哪去了？
我退出了聊天界面，回到聊天记录表，刚才的聊天记录排在第一位，而第二位的赫然就是我昨天没发出去的『你好』。
号码是相同的，都是『0065 8926 7036』。
「也就是说，尽管这两个电话号看起来一模一样，但实际却是不同的两个号码是吧。」
我侧身躺在了床上，心中升起了一股厌恶感，我似乎接近了答案，但那答案又似乎只是幻影。
这么干等着太煎熬了！
『咔啦』
『嗡，嗡，嗡……』
我猛地从床上跳了起来，这些日子作为日落BGM的手机震动声正在远离我！
床底下我以前确认过没有任何东西，我当时就判断既然震动的来源不在我床下，那么就是在楼下的天花板上。
虽然觉得不太可能，但是我还是立马冲出门去想要去检查四楼的状况。
我刚冲到四楼的楼梯口，就看见六天前来敲我家门的中年妇女从404的房间里走了出来。
她也立马就看到了赤裸着上半身的我，但是她没有说话只是对我笑了笑点了点头，把大门关上后便离开了。
我不记得我有没有回应她，我的注意力全部集中在她的斜挎包上，里面传来的震动声虽然不明显，但在我听来却如雷鸣贯耳。
直到我回到家里，我才发现我心跳得飞快，我也不明白自己怎么会这么冲动。
我努力调整着呼吸，然后打开了笔记本。
『4.404三年不住人了，但是我却被一个自称住在我楼下的中年妇女敲开了房门；并且我找不到发出震动声的设备，明明它就应该在我床底下，或者，它在404的天花板上。』
我在这条线索的后面画了一个箭头作为延伸。
『骗了我的中年女人把发出震动声的设备拿走了。』
『新的问题：她为什么要骗我？敲开我家房门的目的是什么？她为什么要拿走发出震动声的设备？』
「别的先不管，手机肯定不是她的，并且很大可能她是刚发现404有手机的。」
虽然没有证据，但我得出了这样的结论。
想到这里，我果断拿起手机，这才发现一分钟前我又收到了一条来自『0065 8926 7036』的短线。
『明天去市立图书馆的中庭，我会回答你的所有问题。』
我环顾了一下房间，已经照不到阳光了。
我赶忙发了两条消息过去，希望能赶得上。
『几点去？』
『在404放置手机震动的人是你吗？那个发出震动的手机被一个中年女人拿走了』
我一直盯着手机屏幕，等到电量过低自动熄灭了屏幕，我才把手机放下。
没再收到任何消息。
5
第二天我早早地起了床，昨天查了一下市立图书馆的开馆时间是双休日9:00，今天正好是星期六。
既然没有约定好时间，那我去蹲一整天就是了。
临走之前我照例打开了以前那部手机的录音功能，也不是什么有心之举，只是这些天习惯了。
我不是一个爱读书的人，在这座城市生活了三年有余却从没来过市立图书馆。刚一进门我就被一种寂静的氛围笼罩住了，尽管是周六图书馆里人来人往，却没有任何人大声喧哗。
我下意识地减弱了呼吸声，跟随指示牌走到了中庭。看到中庭的布置后我立马就明白了那个神秘人让我来此的原因。
中庭被围在四五层高的图书馆中间，是一处有玻璃全景天窗的露天读书场地，设计最为精妙的是他们在楼顶安装了好几块巨大的镜子，以此保证不论何时，只要天气晴朗中庭就能照射的到明亮的阳光。
「在这里的话，只有有太阳就可以一直和他交流了，是这意思吧。」
我一边想着一边打开手机，这才发现我们的聊天记录不知何时多了两条消息。
『越早越好』
『知道了』
两条消息明显是回复我昨晚的问题，我看了一眼收到信息的时间——昨天晚上的6:40分。看来只要对方发消息给我我就可以收得到，只是看不到而已。
『我到了』
我随便找了一个地方坐下，尽管跟这里玩手机显得有些格格不入，但是我管不了那么多了。
『挺早的嘛，你想知道什么？问吧』
我想知道什么？我想知道的多了去了，你这让我怎么问起啊。
『你对俄乌局势有什么看法？』
我有点不爽，我总觉得他的语气有点高高在上的感觉，明明他才是求助的一方。
『一点也不好笑！』
「他知道这个梗，这说明他是这边的人还是他们那边也有这个问题呢？」
「嘘！」
我不由得小声嘀咕了一句，结果就被路过的管理员眼神警告了一次，大概是看我在玩手机以为我是来蹭空调的吧。
『我知道了，让你问估计你也不知道怎么问，那我就从头说起了，可能有点长你耐心听一下吧。』
大概是看我不回复了，他又发了一条消息过来准备主动说明了。
「这才对嘛。」
后面就是语音轰炸，我这才发现现在的短信不但可以发语音，还可以发图片，甚至连定位都可以发了。
我戴上耳机听到她的声音后先是愣了一下，她居然是个女生，声音还怪好听的。这我一下兴致就来了，什么『转文字』，这破手机转得明白吗。
故事很长，再加上她之前肯定没准备稿子，讲述过程中有很多重复，精简一下其实并不是什么复杂的故事。
事情的起因是她的发小，发小很聪明并且从小就对平行世界、里世界之类的设定感兴趣，这也很正常，我们一般管这种现象叫做中二病，但是发小的病症持续到了大学。
发小考上的是极为著名的理科大学，而她只考上了一所双非本科，这是她们头一次分开这么远这么久，尽管她们还保持着联系，但是发小的病症却越来越重了。
后来发小发消息告诉她，因为成绩优异发小进了学校某个研究室，自己可以彻底放开手脚研究平行世界的事情了。
这本来是件值得高兴的事情，但是一年之后，发小却神秘地失踪了，发小最后给她发了消息让她赶紧到自己租的房子里，里面有发小给她的东西包括她消失的理由，发小需要她的帮助。
收到消息后她立刻买了来这里的火车票，以最快的速度到了这里，她来得很及时，东西都在，从发小的笔记里她得知有一伙人正在追捕发小，原因是发小发现了进入『镜世界』的方法。
那伙人似乎很有能耐，发小尝试报警，警察却找不到任何蛛丝马迹，发小不得已连续更换住处以躲避那些人。
笔记的最后发小表示她留下了找到自己的线索，只有她才能破解，让她多加小心，如果可以的话帮她把自己没来得及销毁的资料都烧掉。
『我实在是太不小心了，她让我烧掉那一桌子的资料，我想着肯定不能在房间里烧，于是就把那些东西装了起来准备找个没人的地方再烧。』
『现在想想，我怎么能去没人的地方呢，这不是给他们机会吗。』
她找到了一处隐秘的小巷，刚把东西拿出来，口鼻就被手帕给捂住了，之后就失去了意识。
等她醒过来就发现自己躺在一个陌生的桥洞底下，装资料的挎包不见了，身上的东西倒是一件不少。
『我走出桥洞后就觉得天上的太阳有点奇怪，明明阳光明媚还是在大夏天，照射到阳光的我却觉不到一丝温度。』
『我通过定位想回她的出租屋看看，结果却发现那里是一片空地。就在我愣神的功夫，周围出现了几名穿黑衣戴黑帽的人，二话不说就冲我跑了过来。』
『我想向路人求助，但是他们好像听不见我的声音，也看不见我。不光是我，他们也看不见那些黑衣人，我这才明白，我可能是进了传说中的镜世界了。』
『这些黑衣人类似某种排斥系统，我是异端他们自然要排斥我，我记得她的研究笔记上有写过这样的假设。』
『所以你昨晚也是在躲避那些追兵？』
我没忍住问了她一句。
『对，并且我只要不暴露在阳光下他们就找不到我。』
『那这电话号码？』
『这个号码是我想办法弄到的这个世界的号码，咱们世界的号码在这边收不到信号。』
怪不得这号码这么怪，看着像个外国号，不过我想问的不是这个。
『我是说那组摩斯密码。』
『啊，那是我用我们小时候玩的小把戏做的后手，也是她提醒我的。』
『她在笔记里说楼下也能照到镜世界的阳光，并且楼下没人居住，我要是不方便把资料销毁，藏到楼下也是个办法。』
『那你怎么不藏？』
『烧掉更安全吧，不过我还是撬开了楼下的大门，把我以前的备用机连着充电宝藏到了它的大灯罩里。』
『这种老楼的隔音不好，我是开着录音打算录一下楼上的动静的，万一追捕我发小的那群人来这里说不定能弄到什么信息，没想到最后居然是它救了我。』
『等等，那是两个月前的事了吧，什么牌子的手机能开机两个月还有电啊？』
『你可以永远相信诺基亚』
这备用机还挺复古的，不过按她的说法，在她来到那边的一个月后她终于搞到了一张那边的电话卡。根据她发小的笔记她只要找到能映射真实世界阳光的地方，就可以向真实世界发出信号。
她尝试过向这边的警局报警，不出所料地被当成了恶作剧，然后她想起了藏在404的手机，里面有一张电话卡，她给这张卡充足的电话费，然后开始每天晚上六点发摩斯密码到八点，希望有人能发现她。
『其实我都打算放弃了，幸亏你发现了我，谢谢你。』
这是她发来的最后一句话，我看着长长的语音记录，心里有点不是滋味。
我只是为了满足自己的好奇心才蹚的这浑水，但事到如今让我当做什么都没发生过，我的良心也过意不去了。
『我知道了，我该怎么帮你？』
6
离开了充斥着冷气的图书馆，迎面而来的热浪瞬间包裹住我的全身。
「为什么图书馆附近连棵树都没有啊！」
我顶着烈日前行，目的地是市立美术馆。
按照她发小提供的线索，我必须赶在『万象展』的开放期间，去美术馆的2楼C区找一幅画作，据说只要她去到那里立马就能明白。
我一边朝地铁走，一边用手机查了一下，所谓『万象展』其实就是给常驻画展取了个好听的名字，只要美术馆接不到别的画展『万象展』就会开展，里面的画作好几年都不换一张，也没什么有名气的画作。
现在时间刚到中午，美术馆里的人大部分都在往外走，虽然我的肚子也在催我找家馆子，不过我还是准备进去把C区的画作都拍下来先，虽然美术馆没有明令禁止拍照，但是要把一个区域所有的画作全部详细地拍下来还是显得有些可疑，我可不想被约去喝茶。
这真是个笨办法，2楼C区的画作少说有20幅，都是油画，内容五花八门，画什么的都有，不过好在没有人。
为了保险起见，我又录了一段视频，记录了一下每幅画悬挂的方位。
我本来的计划是在附近找个馆子吃个饭，然后就回市立图书馆联系她的，不过等我出来的时候，美术馆门口为数不多的几个馆子都已经是爆满的状态了。
里面大多数都是穿着统一的学生服，看来是哪个学校有什么活动。
我只好顺着路向南走，拐过一个弯之后，在美术馆的南面找到了一家还算清净的苍蝇馆子。
进去点了一份炒面之后，我才惊讶地发现，这里居然能照得到美术馆的玻璃折射过来的太阳光！
发现这事的我立刻换了一个能照得到阳光的座位，然后把照片和视频一股脑地发给了她，这时我才发现，我甚至还没问过她的名字。
『嗡嗡』
消息比炒面来的还快，我打开手机一看，发现她已经理出头绪了。
她把这些画作中唯三的风景画选了出来。
『这是我们小时候的暗号，谁想去什么地方玩就借着周五的美术课画出来，然后给另一个人看。』
『你们小时候的生活可真丰富啊。』
又是摩斯密码，又是撬锁，现在还搞这一出，她们小时候是想把自己培养成什么人啊？
『跟家境有一些关系啦，不过这么搞不觉得很酷吗，像是执行秘密任务一样。』
『我对这类女角色的印象可能和你们有些出入。』
『滚！我开始担心让你单独见她了。』
我趁着吃炒面的工夫跟她随便聊了两句，据她所说她发小长得超级可爱，还即使我对她有恩，但是如果我敢对她发小下手她会毫不犹豫地报警的。
说实话不知道是不是天气炎热的缘故，我这一整天都觉得莫名地憋闷，现在好多了。
『你接下来打算怎么办，我对这座城市不熟，这三个地方离得远吗？』
『不算远，都是地铁能坐得到的地方，我现在离第三幅画的地方很近，打算现在就去那边看一下。』
轻松的氛围没有持续很久，很快就随着我盘子里的炒面一起消失了。
『嗯，现在时间也对得上，虽然我不太好说这话，但是请你快一点，我害怕她暗示的地点和时间有关。』
我又看了看那三幅画，确实一幅早晨，一幅晚上，还有一幅看起来是午后。
『我知道了，离开前我还有一件事想问你。』
『什么？』
『我该怎么称呼你呢？见到你发小之后我向她说明情况也得用得到你的名字吧。』
没有像之前那般秒回，我借机多蹭了几秒店里的冷气。
『叫我零零吧，她也知道这个名字。』
Em，总觉得态度有些微妙，总之先把备注改掉吧。
距离我最近的是一个小山包改建的公园，最顶上还有一座三层楼高的塔楼，站在上面看四周颇有一种『一览众山小』的感觉。
我先是进塔内走了一趟，又绕着塔楼转了两圈，完全找不到什么可疑的标记，话说在这种地方刻标记也是不允许的吧。
我找了一块树荫，靠着围栏稍作休息。我抬头望天，想着是不是哪里搞错了。
这时随着我视线的移动，有什么耀眼的东西在我视野里一闪而过，我连忙拉回视线，发现现在2:20分的太阳居然在塔楼三楼南向的窗户上反射了出去。
我走到那扇窗户下面顺着反射的方向看过去，那是一片普通的居民区，比较显眼的就是一座小学和招商银行的门头。
刚燃起的希望又被浇了一盆冷水，我总不可能算得出三楼窗户折射的阳光能照到哪里吧。
之后我拿起手机把能拍的地方全都拍了个遍，既然只看一个地方理不出头绪，那么就先把这边记录下来，然后立刻动身去第三幅画中傍晚的公园等着。
7
现在的时间是6:05分，我在第三幅画的公园里晒了一个钟头的太阳。
这边的公园十分出名，算得上是这个城市的标志性建筑了，老冰棍都能卖三块钱一根，早知道就买杯冰水带着了。
我就站在画中的艺术建筑旁边，看着它的影子被太阳越拉越长，如果说这里能有什么线索，那除了影子我真想不到别的东西了。
看着保护我的黑影周围逐渐变得火红，一种白跑一趟的预感在我心中涌现了出来。
「或许是必须按照顺序，先去清晨的那幅画里的地方才能把后面的东西串起来？」
我拿出手机开始查询唯一没去过的那幅画作提示的地方，导航显示距离我这里直线距离正好6公里。
「嘶，6公里？」
我觉得这个数字有点眼熟，我重新在导航上输入地址，这次输入的是我中午去的那个山顶公园。
「6公里！」
没错了，我之所以觉得6公里眼熟，是因为几个小时前我为了从山顶公园来这里的时候也进行了导航，当时显示的直线距离就是6公里。
我深吸了一口气，打字的手都有些发抖，这次是以山顶公园为起点，以清晨的公园为终点。
虽然导航告诉我想溜腿需要走6.7公里，但是直线距离却是正好6公里。
「我靠，世间竟有如此巧合？」
我没忍住爆了一声粗口，引得一旁卖老冰棍的商贩与我拉开了几米距离。
「你以为我愿意靠着你啊，奸商。」
我在心中吐槽了那家伙一句，然后就立刻向市立图书馆赶去，为了节约时间，我甚至斥巨资打了一辆的士。
我有点按捺不住我的兴奋，尽管知道我看不到零零的回信，但还是立刻把我的猜想发了过去。
就结果而言，我白花了一笔打车费，也怪我自己，反正都是赶这最后的阳光，还不如直接打车回家呢，现在没赶上就算了，还得再坐地铁。
今天跑了一天，我早就累得不行了，回家还得爬楼梯，简直折磨。尽管我累得上气不接下气，但是打开家门的那一瞬间，一股异样的感觉还是让我的精神紧绷了起来。
这种感觉我太熟悉了，之前我还上班时隔三差五就会有这种感觉，我总觉得是我的精神内耗导致我有点神经兮兮的，也没怎么当回事。
但是今天不行，昨天下午我刚目击过那个骗了我的中年女人进了三年都没人住的404房间。
我想咽口唾沫，但是嗓子已经干得咽不下去了。我一步一步走进房间，观察着我熟悉的每一个角落。
桌子上的笔记本是掀开的，不知道是人为的还是风刮的，录音的手机还放在床头，我走过去想看看是否还录着音，却发现已经关机了。
我心里咯噔了一下，重新打开手机，电量是满的，这是当然，我连着充电器呢。
录音截止到了今天下午2点，我一边找东西堵在大门口，一边八倍速听着录音，在大概一点钟的时候，有明显的开门声。
「没有敲门试探？她甚至不怕里面有人吗？」
我带着疑问继续听，剩下的就只有走动和翻找东西的声音，录音的最后几分钟她似乎是发现了手机正在录音，听声音她摆弄了好一会，应该是打不开手机的锁屏。
『*****？』
就在我以为她无计可施就会把手机关掉的时候，录音里却传来了一声清晰的问话，之后录音便停止了。
我坐在床边，手里攥着手机，脑子里全是刚才听到的问话。
虽然我早就有所怀疑了，但是事情真发展到这种地步的时候，我还是不免想抱怨一句，真是屋漏偏逢连夜雨啊，这叫我今晚怎么睡得着觉啊。
8
『真慢，跟女孩子约会都不积极，你没谈过恋爱吧？小心一辈子处男毕不了业。』
『是我不好行了吧，嘴不用这么毒吧？想毕业还不简单，花票子买的学历也叫学历。』
『真恶心！』
周天的中午，我坐在市立图书馆的中庭无奈地盯着手机里无数条未读的消息。
『你知道我在这边一个人多害怕吗，明明都到最后了，你居然一觉睡到大中午？』
对，昨天晚上我脑子乱成一团，在床上翻来覆去地睡不着，结果就是第二天醒来的时候已经10点多了。我几乎是蹦着起来的，尽管以最快的速度到了图书馆，可还是晚了好一阵子。
『对不起对不起，有怨气等救你出来以后再撒吧。』
『哼，准备好吃的雪糕等我回来啊，还有别想用便宜货打发我。』
「贵的也不一定好吃啊……」
当然，这话我只是想想，好不容易能谈正事了，我可不想再绕回去。
『总之我有七成的把握就是这了，爱家公寓213号。』
我有点郁闷地翻着我昨天没看到的信息，原来早在我离开中午的那家馆子后不久，零零就已经把线索破解了。
房间号是简单地按照挂画的顺序，第一幅清晨的画作在南墙的第二位，第二幅午后的画作在西墙的第一位，第三幅傍晚的画作在北墙的第三位。
位置就更简单了，就是取这三个点连成的等边三角形的内心。
『这也是你们小时候的把戏？』
『嗯，这是为了在大人的世界里获得属于小孩子的天地所必需的。』
『真辛苦啊。』
『还好啦，我们是两个人，所以每个人的辛苦只有一半啦。』
我笑了笑看着手机，然后下定了决心，问了她一个问题。
『如果你回来了，却发现有些事情不像你想的那么美好，你会怎么办？』
我忐忑不安地等了一会，电话那边却没有回信。
『比如我没有你想象中那么帅之类的。』
『我心里有数。』
「心里有数啊……」
『那我出发了。』
『嗯，一路顺风。』
我叹了口气，低头离开了图书馆，这一路怕是不可能顺得了风了。
我径直走进了地铁站里，并非我不舍得打车，而是从我早晨去图书馆的路上开始，我觉得有人在跟着我。
我先是坐到了附近最繁华的步行街，混在人流里走出站台，然后换了一个入站口重新进站。之后坐到了一个没人的车站下车，环顾左右确认了只有我一个下车的乘客后，才走出站台叫了一辆的士。
到地方之后我才发现，这公寓一共就两层，我在楼下买了三支雪糕，一支十多块，贵死了。
之后我一边走到213号的门口，一边打开了藏在口袋里的，之前被我用来录音的手机。
「谁啊？」
这声音很软，听着就知道是个萌妹子。
「零零让我来的。」
『咔哒』
门被打开了一条小缝。
我深吸了一口气憋住，然后推门进屋。
就在我进门的一刹那，一张手帕怼到了我的嘴巴上，我钳住那只手腕，把手拉了下来。
我这才来得及喘口气仔细端详眼前的姑娘，身高应该不到1米6，带着一双大大的圆框眼睛，长得十分乖巧。
她有些惊讶，但眼中更多的是一种凶狠。
「现在我们能谈谈了吗，你就是用这招把零零迷昏送到镜世界的？」
「严格来说那个世界不能叫做镜世界，不过你们这么理解也行。」
『滋啦啦』
说话之间，我就感觉到有什么东西顶在了我的腹部，等我意识到不妙的时候，我已经浑身颤抖地躺在了地上。
是防狼电击器，我还是头一回被这玩意电到，那感觉相当酸爽。
我抬眼看向那个女孩，她就蹲在我的旁边，歪着头面色不善地看着我。
「我想知道，你跟零零是什么时候认识的？」
「我算算啊，今天算是第三天吧。」
「才三天，你就叫她零零了啊，还肯相信她，帮她做这么危险的事？」
我觉得我的手脚应该能轻微移动了，不过看着她手里的凶器，我觉得还是继续躺着为妙。
「说得对啊，为什么呢，要是她不是美女我不就亏了吗。」
『滋啦啦』
她的脸色更难看了，手里的电击器闪出蓝色的火花。
「她在我发现她的求救信号之前，已经独自在那边生活了两个月了，不觉得她很厉害吗，如果是我的话，肯定早就放弃了。或许就是这份精神感染了我，让我不自觉地想要帮助她吧。」
她听到这句话后笑了笑，站起身来。
「是啊，很厉害，零零就是这么厉害，能让大家在不知不觉间就成为了朋友。」
『叮，叮，叮！』
一阵刺耳的提示声响起，她的脸上闪过了一抹担忧，然后走到自己的电脑前，噼里啪啦地进行了一通操作。
我这才注意到，在这满是资料的房间里，除了那台电脑也就电脑旁边的全身镜有点生活气息了。
「这么担心零零，不如赶紧把她救出来如何，你肯定能做到的吧？」
「别叫那个名字！」
她似乎是被激怒了，扭头怒视着我。
我看到两行晶莹的泪滴从她的眼角不住地流出。
「那个名字本来是只属于我的！只属于我的。」
「可是有一天，我听到她的室友也叫她零零，现在刚认识她三天的你居然也叫她零零了！」
她一边哭一边说，我看到她慢慢向我走来的手里拿着一把榔头，看来是想让我脑袋开花啊。
「本来，我是打算等她在那边无计可施的时候，再救她出来，这样她就会回到我的身边了。可是……」
房间很小不到一句话的工夫，她就已经走到了我的面前，双手把榔头捧在胸前。
「可是为什么，为什么我看到她不断努力的样子，又会忍不住在她陷入危险的时候帮助她呢？为什么我明明是想做戏救她，却又希望她能找到我呢？」
她缓缓地把榔头举到头顶。
「喂，先救零零比较重要吧？」
「我会救零零的，但是在那之前……」
『砰砰砰！』
一阵敲门声救了我一命，她就像个受惊的小兔子一样，转身走到电脑面前打开了监控显示屏。
「你还黑了公寓的监控？」
真是时势造英雄啊。
监控上显示出了两名保镖模样的人和一位眼熟的中年妇女。
她猛地扭头，恶狠狠地瞪着我。
「你被跟踪了？」
「我以为我甩掉他们了。」
我一脸无奈地看着她，只见她把连在电脑上的硬盘拔了下来，然后用桌子把门顶住。南向的窗户旁边钉着一条粗壮的登山绳，她一手拿着硬盘，一手扯着那面全身镜，有些不知所措。
『咚！咚！咚！』
似乎是听到了堵门的声音，外面的敲门声明显加重了几分，看样子之后就要破门了。
「怎么办？救零零出来之前，我还不能被抓住。」
她求助似的看向我。
我勉强站起身，又找了一些大件堵在门口。
「早有这觉悟你就别干这蠢事啊，你先下去，我再帮你把镜子顺下去。」
她点了点头，至少在救零零回来这件事上我们是一致的，她不需要怀疑我。
等我把镜子顺下去后，外面已经开始破门了，我看了一眼录音手机，上面的信号显示满格。
我随手把它扔在床上，然后顺着绳子滑了下去。
9
我们运气很好，我们跑到一个拐角就发现了一辆待客的出租车，然后我们就到了发小的备用住所。
我透过北窗看着远处山上在午后反射着阳光的三层塔楼，沐浴在没有温度的阳光里。
「原来如此，你就是因为这里才想到那个线索的吗？」
我扭头看向身后，零零的发小正在进行一大堆我看不懂的操作，我的手机也在她手上，方便跟零零沟通。
「嗯，我妈离婚前就对我管得很严，我们之前去哪里玩一定会被她知道，然后偷偷跟着我们，所以我们才想到了这个办法。」
「真不容易。」
从某种意义上说，她们真是亲母女啊。
「我知道你在想什么，我爸爸也是因为受不了她才跟她离婚，独自把我抚养长大的。」
她似乎是完成了所有的程序，扭头决绝地看着那面全身镜。
「我说过你很多次了吧，你明明就知道自己的缺点却不愿意去改正，变成现在这样也是你咎由自取。」
一阵熟悉的声音从镜子里面传来，紧接着，像是变魔术般，一名漂亮但狼狈的少女从镜中走了出来，看来她就是零零了。
「对不起。」
发小低着头，小声地道着歉，身体还有些发抖。
「你就吸取这次的教训好好改过吧，我也会在你身边帮你的。」
零零说着把发小抱进了怀里。
「好臭。」
「忍忍吧，你觉得这该怪谁？」
发小在零零怀里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哪还有之前要我脑袋开花的气势。
我有些佩服地看向零零，她也看向了我。
「谢谢你帮我这么多忙，还有，利用了你对不起。」
「怪不得你只告诉我你的小名，之后起码得来顿火锅哄哄我。」
『砰砰砰！』
犯人的敲门声再次响起，我叹了口气，看了看那两个抱成一团的家伙，只好自己过去开了门。
10
就结果而言，误会总算是解除了，不过还是被迫喝了五个多小时的茶。
当时开门的时候，我立刻被一个擒拿手按在了地上，然后就是一副银手镯伺候。
原来是我们从爱家公寓逃出来的时候被好心的路人看到了，那人报了警还记下了出租车的车牌。
「这世上还是好人多啊。」
我从警察同志手里接回我扔下的手机，里面的电话卡已经被拆下来了。我回想起录音里那最后一句『我女儿在哪？』，听起来有些歇斯底里，但又有些凄惨。
『嗡嗡』
手机的消息提示音响起，我打开一看，是一个陌生号码发来的消息。
『陆菀被她父母接走了说是要好好谈谈，我今天要陪她。明天中午12:00，在这个地方，陆菀推荐的店，不许迟到。』
下面是一个火锅店的定位，离我家不是很远。
『还有，记得把雪糕补上！』
我这才想起，雪糕我也扔在陆菀的家里了，这会儿应该化成汤了。
想到这里我笑了笑，向着那间差点让我脑袋开花的房间走去。
「冰一冰还能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