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想知道死亡对于生命，究竟是什么样的东西。”
“什么样的东西吗……这个问题很简单啊，最不重要的东西。死亡能有什么作用呢？他只是代表着一个人到了自己该死的时候了。”
“但是……人类和精灵对于它做的事情……”
……
虽然恩人是不想只给诗菊的父亲一个坏消息的，当然，也不想只给他一个无关痛痒的好消息。至少……恩人希望自己能够告诉诗菊的父亲究竟能用那些药草煎煮药剂了。
但或许这就是命中注定的事情吧，昨天在我帮因为疲劳而趴在桌子上熟睡的恩人披上自己的衣服之后，就离开村子去帮诗菊他们准备餐饭了，风铃也因为身体的疾病，没过多久便休息了。
于是对于诗菊的母亲来说，宝贵的半天时间就又这样被丢弃，被浪费掉了。
等到我做完餐饭再赶回村子中的医药房的时候，恩人已经喝了一碗用来提神的煎药了，或许他已经这么做很久了，只是我因为一直没有经常回到这里，才一直没有看到。
而且他煎制那碗用来提神的药草的速度似乎格外的快，我只是帮他们做好餐饭就已经开始尽可能快地向着医药房跑来了，但是当我推开房间门的时候。
恩人已经拿着一碗泛着深绿色的汤剂喝了下去。
这个屋子的味道因为那碗汤剂的原因，变得再次刺鼻了起来，只不过这次刺鼻的味道不再是那种醋酸，而是一种很刺激的，苦涩的味道。
“没办法，如果不这么做的话，谁知道我还能睡多少次。”
恩人看着忽然回来的我，把最后的一点苦药也咽进了嘴里。
他的脸颊上一阵红白交替着，随最后他不知道是什么原因的颤抖，他的脸色终于好了很多。
即使是精灵，也是受不了那么几天不休息的辛苦的，不管是人类还是精灵，亦或者其他的类人种，长时间不去休息的劳作所带来的后果，只能是对自己身体的煎熬，这种煎熬不仅是肉体上的，也是灵魂上的。
无休无止的困倦，会像是涂了蜜毒，但却带着刺的软鞭一样鞭挞在人的灵魂上。
病床上的风铃依旧睡着，她原本白嫩素净的脸颊，病态的潮红的遮掩了上去。
我不知道她那双宛若蓄着流水在其中蜿蜒流转的眸子现在是否因为休息变得再次明亮了起来，但是她那看起来没有什么英气，也并不紧窄的双眉却在此刻因为空气中刺鼻的味道皱了起来。
“真的没问题吗？”
我站在门边，脸颊上满是浓郁到化不开的，称不上是悲戚，但绝对足够悲伤的表情。
我歪着头，双手叠在小腹上，静静地看着。
我不知道应该怎样去描述我的内心，至少在我的眼中，那个我会侍奉到他老去的人在我面前做出这种勉强身体的事的时候，我感受到了那让人无法填补的无助。
“我尽力就好。”
恩人很少会回避我的问题，或许是出于他对我的尊敬，也或许是出于他的习惯。当然，也或许是因为他本来就不怎么隐瞒。
……
恩人做了自己所有的努力了，那天的下午，他带着我翻遍了医药房的书，那上面写了很多因为动物而来的疾病的治疗方法，但却唯独没有狐狸的。
也就是在那个下午，我和恩人才发现，秋爷爷……也已经病了。
起源是因为我和恩人因为没有找到这种疾病所需要的药剂制作的方法，我看着坐在我对面椅子上的恩人，提议说去外面，去走走吧，去哪里都好，只要是出去走走就可以。
毕竟总是执着的想着一件事情不去停歇，是很难足够快地将它想清楚的。
有时候放下那些执着的想法，去散散心反倒可能更容易让自己因为外物的启示而出现什么可以采用的灵感。
这样的方法虽然很靠运气，但是确实一种办法。
我和恩人在村子中走着，人们的门都虚掩着，里面不时会有一双眼睛探出头来看向我们，一副很是稀奇的样子。
村子中的醋酸味已经没有那么大了，甚至有些人家门前已经嗅不到那些酸味了。但是却不是说现在已经没事了，只是在告诉我们，很多人家的醋已经烧完了。
我和恩人并肩走着，本来说是想要看看风景，但却做起了更像是巡视一样的事情，但是还好，也算是散心。
当我们在不知不觉之间，来到了村子后面的那座山脚下的时候，其实已经看不到什么房屋了，只剩下的那一间颇有年代感的房子，那就是恩人和我说过的秋爷爷的房子了。
我也不知道自己究竟是出于什么样的想法，告诉恩人我想去看看秋爷爷现在怎么样了。
现在回想的话，我感觉……或许是秋爷爷的影子，或多或少和我记忆中那个总是揉着我脑袋的长辈有着太多能够重合在一起的地方了吧。
在我们去敲响秋爷爷家的房门之前，我和恩人都没有想过秋爷爷会染上这样的病。
毕竟和恩人说的一样，秋爷爷的房子已经在村子的外缘了，几乎看不到什么人的，这一片山脚下向外看去，秋爷爷的附近根本没有什么还住着人的屋子。
但是当秋爷爷拄着拐杖来给我们推开门的时候，我们在那个瞬间就看懂了：秋爷爷的眼睛也发红发肿，脸颊也是有着不自然的红晕，一定是已经生病了。
究竟是为什么呢……我后来这样想过，但是我能想到的，只有是我在和恩人给人们分发生姜的时候，将这样的病带到了秋爷爷的身上。
虽然我和恩人几乎不会染上这样的病，但是秋爷爷却并不是。
秋爷爷因为开门在我的手中拿走生姜，用粗糙的手掌抚摸我的脸颊，还有对着恩人问话这些事情，也被这样传染了。
但或许是因为我和恩人没有生病，及时传染给秋爷爷，他生病的速度也会慢上很多，所以秋爷爷才说昨天他才开始感觉身体不舒服的。
秋爷爷看到我们来到了他的门前，很是开心地欢迎着我们，拉着我们进到他的房子里聊了起来。
只是……在秋爷爷的家中，我总是觉得好像少了些什么。
其中大多是一些没有什么意义的话题，反而更像是一个寂寞的人找到了能够倾诉心声的窗口一样，撑着身体和我们谈论了很久。
但是秋爷爷也问到了这次的疾病，究竟是什么样的东西，恩人很是无奈地将现在的实情告诉了他。
秋爷爷摇摇头，最后这样说着。
“月啊，有些药狗和人吃了都一个样，你不如试一下差不多的药吧。”
恩人听了这句话，似乎有些汗颜，但是依旧礼貌地回应了过去。
而对于我，秋爷爷则是依旧只是叹着气，或是抚摸我的脸颊，或是揉揉我的脑袋，就像是在回忆着什么东西。
“秋爷爷，您就自己一个人住在这里吗？”
当我终于在秋爷爷的家中发现少了一些什么样的感觉的时候，我才说出了这句话。
“嗯，老伴儿早几年就走了，现在就我住这个老房子里了。”
秋爷爷呵呵地笑着，似乎并不在意这样的事情。
我看着秋爷爷的笑容，心中有些说不出的感受，这种感受并不是出于秋爷爷，而是源自他和风铃。
风铃在说起干起来将要去世的诗菊的母亲的时候，是很伤感，甚至可以说是悲伤的。
但是秋爷爷在说起他的妻子的时候，却并没有露出多少伤神的色彩。
在过了很久之后，秋爷爷将我们送了出来，虽然他生着病，有些咳嗽，但是精神看起来并不萎靡。
“走吧，我们回去试试，用其他药方来调配一下。”
恩人看着秋爷爷关上门的时候，牵着我的手，如释重负地说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