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间里,在我昏死过去之后,那个掐着我喉咙的人就放开了他的手,而是专心地看着血液在我的手腕上滑进那个木桶。
恩人和风铃在外间,看着那个挡在他们前面,用着铁锹阻挡着和威胁着他们的村民,想要挣扎,但却又无可奈何。毕竟两个人手无寸铁,想要去和一个力量体型占据优势,手中又有武器的中年人争抢什么东西的话,也太不自量力了些。
但,恩人最开始还是想尝试的,只是在身上被那个人的铁锹柄打了几下后,吃痛的他只能在那个村民的眼下不甘地等待着。
就在他和风铃看着房间中我露出在门口的手腕落下鲜血的时候,他们内心里的绝望与无助也在时间的流逝里一点点地变得愈发浓厚。
直到外面传来了舍马高声的呼唤,还有人们的欢呼。
那种欢悦的声音在压抑的气氛里是如此的刺耳,以至于都让那个在煎药房中看着我的人走到了外间,他和那个拿着铁锹的人通过窗户。
在他们看到了外面那整整一车的紫绀草之后,便喜笑颜开地扔下自己的手中的东西跑向了外面,去和那些人一起哄抢着车上的,那些在他们眼中等同于“生命”的药草。
不管他们究竟会不会煎制药剂。
恩人和风铃在他们打开门跑出去之后,也站在窗户后看到了外面舍马的身影,便终于能够安心的走进煎药房中,帮我处理着那个人留下来的伤口。
当时的恩人首先忍着身上的痛,在风铃的帮助下用一根绳子锢紧了我的手臂,防止了血液继续无休止地滴落。随后有去药草间取出一些能够应急止血的药草,拧出汁水滴在了我的手腕上。
等到他们终于帮我缠上绷带的时候,才看到那个在我脖颈上的,那个通红的掌印和位于侧颈上被捏出来的淤青。
在把最要紧的东西处理完毕之后,恩人终于松了一口气,开始在风铃的照料下处理自己身上的伤口。
也就是在这个时候,舍马来到了屋子里,在他身后还有着手臂上有着一道抓痕的诗菊的父亲,还有额头上有着一块小小淤青的秋爷爷。
诗菊在被村民们劝退到林中小屋之后,把这里的事情告诉了他。而他在意识到这里发生了变故之后,就叮嘱诗菊好好呆在那里,自己就匆忙地向着村子赶来。
秋爷爷也是一样,虽然有人总是挡着他,但他还是冒着危险来到了医药房的周围。
风铃和恩人坐在凌乱的屋子的什么地方,听着舍马告诉他们那些天发生所有事情。
恩人听后,无奈地叹了口气。
“这下你算是吃到大嘴巴的教训了吧。”
风铃当时看着舍马那条不知道什么时候撕开了一块的裤子,揶揄地说着。
舍马虽然无奈,但是又无法反驳。毕竟如果他当时先去找诗菊的父母的话,说不定能够省下一大堆的钱买上一车的紫绀草。
甚至就算那段时间下着雨,他也依然有机会将把这间事情处理完所需要的时间压缩到两天之内。
但是因为他的口无遮拦,把原本最短只需要两天便可以做好的事情,延缓到了几乎是十天才终于准备完毕。
“现在呢?你准备怎么办?”
风铃转头看向望着窗户外面的恩人,问着这个其实已经不需要问的问题。
“我不想再留在这里了,走吧。”
恩人看着外面一片狼藉的车子,上面紫绀草的碎屑和车轮下被人们踩踏的不像样子的泥土,失望地说着。
“我知道他们很多人对我都有意见,但是都已经十几年了,我以为我不在意,那些过去的事情就算被忘掉了。但是现在看来,那些人还是在跟着过去的影子走,我到最后还是外人。”
秋爷爷和风铃听着他的话都沉默着,只有诗菊的父亲和舍马一头雾水,不知道恩人说的究竟是什么意思。
实际上在我刚刚听到这个故事的时候,我也是他们那个样子。
恩人的故事和村子中的人们对他的态度,一个对当时的我来说是一个谜团,一个对于我来说是差距极大的两种状态。
我并不是不好奇恩人的故事,只是恩人不想和我说那些东西,我便没有去多问他些什么。
而且,单从那个妇人称呼恩人的方式,也已经够让人对恩人的身世窥视一二。
“杂种”……
她总是这样嫌恶又不屑地这样称呼着恩人,而她对于我也是这样的态度……所以我想,恩人或许是精灵和人类的孩子。但是这个最终还是我的猜测,虽然有很多东西可以让我的这个猜测变得清晰,可我不想就拿着这个我自己臆测出来的可能就去询问恩人。
“你还有哪里能去吗?”
风铃伸出手去触摸恩人肩膀上的那一大块淤青,试探性地问着。
“没有了,我哪里能有地方去。”
恩人扭过头,看着风铃那轻柔的动作,不知道究竟是因为什么笑着。
“但是不管怎么样,我都不想再呆在这里了,去哪里都好,就算去南边的国家,也要比留在这个村子里,给他们当免费的医生,还经受他们中有些人的歧视要好得多。”
“我知道了。”
风铃抬起头,看着恩人释然又决绝的脸庞,不知道她究竟是无奈,还是惋惜,轻轻地点了点头。
“以前的事……我也有没有做好的地方,当初我没有坐在这个屋子里面,要是我留下了说不定还好一点。”
秋爷爷忽然说着话,但最后还是无奈地叹了口气。
“该走就走吧,省的在这个鬼地方受气,他们今天能对悦做这种事,说不定明天就要把你和风铃压在地上捅了……该走就走吧。”
诗菊的父亲和舍马虽然不知道他们说的究竟是什么,但是单看这间屋子里面的一片狼藉,也能够猜到恩人虽然在给他们当免费的医生,但依旧没有得到村民们的爱戴。
“先去镇子上吧,要走的话就先准备一些东西,行李干粮,你也总得找几个人一起走走。”
诗菊父亲的声音一如既往地稳重,舍马也在他说完话之后应和着。
“对啊对啊,现在立刻就走,什么都没准备能去哪里,北方冷得要命人也少,东边一个大山脉,南边最少一个月才能到最近的城那边,就去镇子上先修养修养吧。”
恩人看着他们,在一阵沉默之后低着头表达了对他们的感谢。
等到恩人和风铃去林中小屋简单的收拾完一些东西之后,舍马就驾着车,载着恩人,风铃,还有诗菊妇女与依旧在昏迷中的我向镇子上走去了。而风铃父亲拜托来的帮工,被风铃委托去帮着秋爷爷做些事情,第二天他们就会来把他们接回去。
那件事情,自然指的就是诗菊母亲的坟墓了。
诗菊父亲自己做的有些并不好,所以就拜托他们去帮忙稍微修缮一下,不需要有多么好,只要足够像个正常坟墓的样子,便可以了。
等到舍马带着我们回到风铃家的时候,我被他们安置在了一间客房里,风铃抱着我那些被恩人留下的衣服去镇子上看看有没有人能够修好,诗菊的父亲则是带着诗菊回到了阔别将近半个月的家,而大嘴巴的舍马,则是拿着风铃父亲给的酬劳去镇子上的酒摊里买点酒喝。
在他去的时候,恩人和风铃的父亲都特别叮嘱他不要把今天的事情说出去。
虽然结果是人们多少知道了一些东西,但是最重要的那部分,例如说我的事情,舍马故作玄虚的把它说成了一个谜。
鉴于此,恩人和风铃的父亲最后也没有说他什么。
……
“能再让你最后回到那边一下吗?”
当时风铃的父亲,在客厅家里的客厅中招待着恩人,他看着恩人身上的那些没有痊愈的伤口,虽然有些为难,但最后还是说了出来。
“枫伯父,我不想去了,那边的事情已经够烂了,我在那边呆了那么久,他们还是那副样子,我不想再去给他们做什么了。”
恩人没有看他,而是低着头轻声地抗议着。
“最后一次,以后不会再让你去做这种事了,我给村子里面做的事情也不少了,他们今天做的东西,我也没有办法当没发生。”
风铃的父亲,那个叫做枫的人捂着自己的额头,叹着气说着。
“之后你告诉我你想去哪里,我一定用我能做到的所有事情帮你。”
恩人听到了这句话,抬起头看着他,看着那个在小时候有段时间把自己当做儿子疼爱的风铃的父亲,在思虑过后点下了头。
“那好,我回去,但是这是我最后一次回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