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次事件的起源是一起抢劫案,案件发生的地点是日本邮政银行的一个网点,距离陈先生击倒歹徒的地方有300米的距离。犯罪团伙一共有六人,他们突然展开袭击,银行保安措手不及,全部被打倒并控制住。银行监控录像显示,他们控制了保安后直接找上了一名刚刚独自走进银行办业务的客人,抢走了她随身携带的手挎包,接着就迅速兵分两路撤离,全过程仅仅不到一分钟。他们没有威胁银行职员要求开金库取钱,也没有理会其他办业务的客人。”
“拿枪冲进银行,只抢了一个包?”陈霖瞪大眼睛,难以相信这样的说法。
“那名被抢走包的客人其实是某家著名跨国企业的股东之一,她向我们警方透露,包里装有五枚钻戒,总价值九千万日元。”警官说道。
“嘶......”司机千叶先生倒吸一口凉气,“九千万?!”
“等一下!”陈霖并没有被这个庞大的数字吓到,他反而是抓住了冗杂信息里的蛛丝马迹,“警官先生,您就不觉得可疑吗?一位跨国公司的女性股东,带着这么贵重的钻石去银行——是贵重且方便携带的钻石,不是难以携带的大笔现金和容易在取款时被抓的银行卡!听您描述她似乎连保镖都没带,然后还这么巧被打劫了?您说会不会是自导自演?”
警官说道:“陈先生,这是我们警方考虑的事情,您就不需要费心了。现在可以透露的情况是,其中一路的3名歹徒依然在逃窜,那个价值连城的手挎包就在他们那边,抓捕工作还在进行。另外一路的3人已经被陈霖您见义勇为,全部击倒,这一路的3人有故意拖延时间的嫌疑,他们挟持人质,搞出大动静,甚至开火袭击前来支援的一辆警车,车上三名警员因此受伤昏迷。如果不是陈先生您勇敢的行为,我们警方只会被他们拖延更多的时间。”
“听起来好复杂啊,不过这跟......”陈霖看向卫宫良介,他没有把话说完,但用意很明确。
“监控录像可以证明卫宫先生的清白。”卫宫的辩护由警官来负责,“他最开始是在银行办理贷款业务,办理完毕准备离开时遇上了那个犯罪团伙。犯罪团伙推倒了被害人,抢走手挎包离开后,卫宫先生立刻上前搀扶被害人并通知银行职员报警。然后他追了出去,再用手机报警,自此一直跟我们保持联系,犯罪分子兵分两路逃跑的情报就是卫宫先生提供的——在卫宫先生被陈先生您误伤时,他口袋里的手机还跟我们保持着通话状态。”
“我冲上去想帮你,谁知道你甩手就是一棍。”卫宫良介笑着说道。
卫宫先生显得非常大度,陈霖怀疑他,他却毫不在意。
“我最开始是追另外一路人的,没想到这帮家伙竟然坐上一台汽车跑了,我原本就隔得远,实在追不上,只好把情况告诉警方,然后回转头追另外一边。我好不容易追上这边的人了,又看到他们挟持了理事长,接着又看到你在一挑三,情急之下就冲了过去,然后就......”卫宫良介摸了摸自己头上的绷带,“不过问题不大,虽然头还是很晕,但好在没有脑震荡。”
“两位,”就在这时,那位亚麻色头发的人质女士站了起来,走到陈霖和卫宫良介面前,向两人深深地鞠了一躬,“非常感谢两位的救助!”
“不不,我没什么贡献,理事长您言重了。”卫宫良介连忙往旁边挪开。
反倒是陈霖坐在那里不动,完完整整地受了一礼。
待这位女士站直身子后,陈霖问道:“我听他们说,您是一位‘理事长’?”
“现在才作自我介绍,不好意思。我叫南日和子,是本地一所高中的理事长。陈先生您是从国外来的,应该没听说过我们高中。”女士说道。
“卫宫先生,您刚才称呼她‘理事长’,您认识她?”陈霖问卫宫良介。
“是啊。”卫宫良介点了点头,“我妹妹是理事长那所学校的在校学生......至少现在还是。”
“卫宫先生,您的妹妹应该是卫宫美游同学吧?”南日和子理事长问道。
“是的,毕竟卫宫这个姓确实罕见。”卫宫良介点了点头。
“卫宫同学已经跟我谈过话,告知了我她要转学的事情,我表示理解。”南日和子说道。
“我向理事长您保证,美游转学绝对与废校决定无关。历史悠久的名校决定废校,我们也都感到很遗憾。”
“卫宫先生无需向我保证,转学是学生的私事,我们校方不会干涉的。”南日和子说,“另外,尽管理事会已经做出了废校决定,但我们依然有一线生机,我们会一直努力到最后一刻。”
卫宫良介叹了口气:“唉,理事长您这两天真是不容易啊。先是昨天上午不得不亲自宣布废校决定,今天上午又无缘无故被挟持。”
“幸运的是,我遇上了这位陈先生。”南日和子朝陈霖笑了笑。
陈霖也营业性地回以笑容,点了点头。
与被挟持时相比,南日和子女士此时恢复到了她原有的气质——她原来的气质是怎样陈霖也不清楚,但他觉得“就应该是这样”,端庄大方。
南日和子与卫宫良介谈论“废校”话题时,陈霖虽然非常认真地听了(获取情报是他的本能),但他并没有特别放在心上,因为这是当前日本很常见的社会问题——都已经“世界闻名”,陈霖没出国前就看到过大量相关报道。
在大中华国,虽然偏远地区的学校偶尔也会因为生源不足而出现并校、废校的情况,但这主要是人口迁移的原因造成的,人(指适龄学生)不是没了,只是搬到城镇去了而已。日本这种因为少子化原因的废校,才是真正的人没了。
不过,陈霖倒是将另外一件事情放在了心上——坐在他旁边的司机千叶先生在听到理事长和卫宫先生谈论废校事情时,他表现得非常平静,而且有一副“理所当然”的神情,似乎是早就知晓了一切。
“卫宫先生,陈先生,我建议你们两位进行一次全身检查,暗伤是有可能存在的。另外,为了表示对两位的感谢,两位的检查费、医药费都将由我来承担。我认识这所医院的负责人,一会儿我会直接跟他们沟通。”
理事长停顿了一下,继续说道:“其实今天一整天和明天晚上我都要去跟东京都教育委员会的官老爷们唇枪舌战,没有空闲的时间。所以......嗯......明天中午三位有空吗?我想邀请三位出来一起吃顿饭,以表谢意。”
她之前感谢的一直是“两位”,这时忽然把千叶先生也算了进来,变成了“三位”——虽然人家没有任何功劳,但也不能让别人尴尬。
“不用,谢了,我明天要跑一趟东京之外的单子。”千叶先生很高情商地婉拒了。至于他是不是真的要跑远单,那就只有他自己知道了。
卫宫良介也是摇了摇头:“我的话时间有点紧啊,最近的工作比较麻烦,Deadline(截止日期)也已经只剩下4天了,原本就已经有点精神性头痛,现在又增加了物理性头痛,所以......”
“Deadline?”陈霖听到了一个非常熟悉的名词,“请问卫宫先生您的职业是?”
“摄影师......啊,应该算是自由职业者吧。”卫宫良介说道,“我的工作很多很杂的,我不仅仅是摄影师,有时候我还会去别人的婚礼帮他们录制、剪辑视频。另外还有其他的一些活动,只要顾客下单,我就会去。比如最近,就有一个熟人拜托我给一个校园偶像组合的新歌做MV的后期剪辑。”
陈霖心念一动:“哦?卫宫先生你还会做MV?”
“不是做MV,只是做后期剪辑。”卫宫良介苦笑一声,摇了摇头,“我估计是没有这方面的天赋了,原本还以为剪辑MV是像剪婚礼视频那样,用线性逻辑剪辑就好了,结果我现在是看着素材一脸懵逼......真不知道那天我为什么就鬼使神差得答应了。”
“其实是有窍门的。”陈霖说道。
“我当然知道有窍门啊,可是又没有人告诉我,现在找教材学已经来不及了。”卫宫良介现在是宁可再挨两棍,也不愿意再回想起这种烦心事,“那些素材我都已经看好几天了,有歌有舞的,还有一些校园场景。她们的素材看起来都像模像样,但我拼接在一起,就成了一坨不知所云的东西......你应该能理解我的感受吧?”
“能,我初学的时候也是这样。”陈霖点了点头,他站起身走到卫宫良介身边,“我是内行人,是专业的,或许我能助你一臂之力。能麻烦开一下蓝牙吗?我给你发我的电子名片,我以前在一家大的影视制作公司做过兼职。”
“哦,好。”卫宫良介拿出手机,利用蓝牙功能接收到了陈霖发来的电子名片。
“这是我以前兼职的那家公司的名字,那个名字是我工作时的化名——因为一些法律原因,我不能挂真名。您可以在网上搜一下,谷歌搜就行了。搜完了以后,如果您信任我的话,我们可以抓紧时间再见面一次,到时候您把素材直接拷给我,我会在一天半时间内帮你剪辑出至少2个专业级别的MV版本。”陈霖说道。
“啊,这怎么好意思麻烦您呢。”卫宫良介摇了摇头。
“您不用急着做决定,您可以回去之后搜索一下我和我的前兼职公司,等看到搜索结果了再做决定,我今晚十一点前会一直等您的电话——十一点是因为我要睡觉了。”陈霖关闭蓝牙功能,收起了手机。
“我敢保证,我给您交出的成品,即使您和您的客户不直接收货,也都能够在我的成品里得到很多启发。还有,我这次的服务只收费一日元。一块钱买不了吃亏,一块钱买不了上当。”陈霖继续说道。
“什么?”卫宫良介以为自己被铁棍敲出了幻听。
“我敲了你一棍,所以你的盘我接了。”陈霖说道,“主要是有点内疚,想要弥补一下。”
“好吧,那我回去查查。”卫宫良介终于点了点头,收起了手机。
“陈先生,您忘了回答我问题呢~”南日和子理事长笑了笑,小小地抱怨了一下。
“噢不好意思。”陈霖挠了挠头,“明天中午啊......我上午要去看学校,不知道要看到几点。”
“看学校?”理事长问道。
“其实我这次过来东京是要常住的,我不是游客,是留学生。”陈霖说道。
“你要去看什么学校?”卫宫良介问。
“UTX高中,就在秋叶原,据说是很出名的。”陈霖说道。
“UTX啊......确实很有名,唉。”卫宫良介不知道为什么叹了口气。
“总之,我看学校短则一两小时,长则几个小时,说不定会被校领导拉去面试,能否跟理事长您共进午餐真的说不准。”陈霖说道。
“好吧,那我们交换一下联系方式,方便后续联系。”理事长说。
“嗯,没问题。”陈霖点头。
陈霖跟南日和子理事长互相交换了手机号码和电子邮箱地址,随后两人也都分别跟卫宫良介交换了联系方式。至于千叶先生......他走开接电话去了,很明显是故意回避。
不过没关系,陈霖早就有千叶先生的电话了。(没电话,两个不认识的人怎么在机场会合?)
卫宫良介说道:“能够拿到音乃木坂学院理事长的联系方式,我感到很荣幸。”
“能够拿到一位勇敢的年轻人、尽职温柔的兄长的联系方式,我也同样感到荣幸。”南日和子优雅地回答道。
“诶诶,请等一下!”陈霖忽然瞪大了眼睛,“你们刚才说了音乃木坂学院?”
“是啊,请问有什么问题吗?”南日和子理事长问道。
“所以您是音乃木坂学院的理事长?”
“是的,没错。”
“我的天,所以要废校的是音乃木坂??”陈霖震惊得捂住了自己的嘴巴,“我的堂姐就是......”
“就是南理事长的学生呀~”
就在这时,无比熟悉的声音在陈霖身后响了起来!!
......
回转身的陈霖看到两个人正朝他走来,其中一个是刚刚离开给他取药的花家医生,医生手里拿着的正是一盒药膏,而另外一个人则是——
少女突然快步跑了起来,直奔陈霖!
嗒!嗒!嗒!嗒!
清脆而急促的脚步声在空间中回荡,陈霖和少女两人之间的距离在快速缩短,短到两人的身体马上就要相撞时,少女纵身一跃,直接扑到了陈霖的怀里!
陈霖双手一张,紧紧抱住了少女的娇躯,在惯性的带动下,两人在原地转了一个360°的圈圈。重新站稳脚跟后,陈霖松开了手,将少女放了下来。
“你还是老样子呢,跟第一次见面的陌生人都能聊得这么愉快。”少女用陈霖无比熟悉的普通话说道。
少女的净身高目测超过了166厘米,俊俏的她有着一头乌黑柔顺的披肩长发,她戴着深蓝色的美瞳,上身穿着深蓝色的长袖校服外套,胸前系着一个绿色的蝴蝶大领结,下身穿着是浅蓝色的方格短裙,搭配黑色过膝袜和深灰色标准学生鞋。平淡而不平庸,新潮而不哗众。
“什么嘛,你又长高了。”这是陈霖今天笑得最灿烂、最开心的时候。
“当然,我可是姐姐呢!”少女说道。
“但还是比我矮一些。”
“再过几个月我就能比你高了。”
“哼哼,想得美。”
这位少女不久前刚过了17岁生日,她的名字叫陈雅,是陈霖的堂姐姐。
“很抱歉打扰两位叙旧,但我还要去出诊,就先失陪了。”花家医生走上前来,将手里的药膏递给陈雅,“陈小姐,敷药就交给你了,你肯定比我更熟悉。”
“嗯嗯,好的,交给我吧。”陈雅接过药膏,点了点头。
“你用过?”陈霖问。
“什么呀,当然不是啦。”陈雅拉着陈霖的手,带着他重新坐回到原来的长椅上,“还记得我跟你说过的,我在课余时间给医药企业的实验室做兼职吗?”
“记得。能请到你这位天才少女做兼职,那些企业做梦都要笑醒。”陈霖点了点头。
“这种说法就有点夸张了,言归正传,你要用的这种敷药就是我带领团队研制出来的。每卖出一剂,我个人就能拿到几分钱人民币的专利分红。”
“富婆快带我回家!”
“好好,等一下就带。”陈雅从护士那里接过了消毒用的酒精棉片,替陈霖擦拭伤口及其附近的皮肤——陈霖的伤口很浅,血早已经止住,正在逐渐愈合中,所以被酒精刺激时只有一点点痛——接着,陈雅非常熟练地拆开包装盒,将药膏敷贴摊开。
“接下来会很痛,阿霖你要做好心理准备哦。”陈雅提醒道。
“没关系,帮我敷药的人是你,所以一定不会痛的!”陈霖说。
“真的?”
“真的!”陈霖斩钉截铁地说道。
“那好,我要上了!”陈雅将药膏拍在了陈霖的伤口上。
嘶~~~~~~
嘶———
嘶??!!
最终,唯心主义还是败给了唯物主义。
(痛到差点哭出声来)
......
......
自从陈雅出现后,卫宫良介、理事长、千叶先生、警官等人一下子就被陈霖晾在了旁边,似乎是完全忽略了他们的存在。卫宫良介等人也不在意,毕竟人家是姐弟重逢嘛。
警官在陈霖的剧痛感消失后又问了几个简单的问题,录口供就结束了,公务在身的他不久后就离开了。卫宫良介随后也在护士的引导下离去,开始做全身检查。理事长在跟陈雅聊了一会儿后,也独自离开了医学中心。
通过理事长与陈雅之间的对话,陈霖得知陈雅在学校里有着相当高的人气,并且长期受到同学们、老师们的关注——这些陈雅都没有跟陈霖说过,可能她觉得自己夸自己有点不好意思吧。
......
一个小时后。
丰田面包车重新回到它原定的行进路线上。现在车上除了司机、陈霖和塞了半车的设备器材以外,还多坐了一个JK——陈雅。
陈雅是在接到警方、司机千叶先生的双重通知后,打车飞奔到西木野医学中心的。作为音乃木坂学院三年级学生的她今天专程请了一个上午的假,在家里等待弟弟的到来。虽然实际情况跟预想中有些不同,但她最终是成功接到了弟弟。
车后厢几乎已经被设备器材塞满,好在陈雅身材不错,她坐在座椅仅存的一点点闲置面积上,还能勉强系上安全带。
丰田面包车的目的地,正是陈雅的居住地。
“没想到理事长真的给你安排了全身体检,不过话说回来,阿霖你又瘦了,你的身体比上次见面的时候又虚弱了一些。”陈雅说道。
“但爆发力还是以前那样,一点都没有减弱。”陈霖叹了口气,“这是我面临的超级难题啊,你能帮我稍微解决一下吗?”
“当然啦。”陈雅说道,“这就是我去医药企业做兼职的原因之一。”
陈雅陈霖姐弟现在是用中文交谈的,有些事情还是不要让司机千叶先生这种路人知道比较好。
“就算是‘稍微解决’,应该也需要不少时间吧?”
陈雅微微一笑:“不用急,一切都会往好的方向发展的。我会不惜一切代价帮助你。”
陈霖:“难得见面,就不要说得这么沉重啦。”
“好好,我知道啦。”
......
路况相当糟糕,车开了十几分钟,距离陈雅的住地依然还有一小段距离。
“今天下午我要上学,你就在家里好好休息吧。一大早赶飞机,昨晚还睡机场,你一定是累坏了。”陈雅说。
“确实。”陈霖点了点头,“我已经开始感觉有点迷糊了。”
说到迷糊,陈霖只感觉一阵困意涌了上来,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大哈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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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