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学长,我喜欢你!可以和我交往吗!”
充满气势的一头乌黑直发甩在空中,在我面前深深把头低下,与身体几乎成一个锐角的,是一位穿着低年级学校制服的女生。
“抱歉……嗯,虽然很感谢你的喜欢。但,我已经有女朋友了。”
我边酝酿着措辞,边试图以不伤害这个女孩的心的说辞回答道。
又是充满气势的猛地一抬头。很好,幸好我身边没有用来打地鼠的锤子,否则我就要冲着她那颗小巧玲珑的脑袋锤下去了。
我一边逃避现实般地胡思乱想着,一边注意到豆大的泪珠正从女孩睁大的眼眶中慢慢蓄积。
多可爱的一个孩子啊,相比于那个女人而言,简直就是月亮与甲鱼的区别。话说回来,如果每天早晨床头都能被这孩子告白的声音给叫醒,或许多少就能消弭那女人给世间带来的灾厄吧。
“啊啦啊啦,真是罪孽深重的男人呢。我怎么会爱上这样一个人间渣滓呢——想必,此刻那孩子心里就是这么想的吧。”
叹息般的声音在耳边响起,我的胳膊被大力地挽起。一个鬼魅的身形迅速贴近我。
你是三岁小孩在玩游乐园气垫床吗?别抓着我的胳膊蹦来晃去的……
“学,学长……”
已经止住泪水的那孩子睁大眼睛,看着犹如相扑选手般扭打在一起的我们。反应更快的我向她出声解释:
“嗯……正如你所见。她就是我刚才说的女朋友。”
“喔?虽然对于你是我男朋友的事实,我感到无比遗憾。但可不要忘了,我们是世间相互最憎恶对方的存在喔?”
女人一边凑近我的脸,用她姣好的面容挤占我的视线范围,一边加大她手上钳制我胳膊的力度。
你某个部位顶得太凶了——算了,即使说了这女的也当听不见。
“是,竟然是微微学姐……”
奇怪,没有想象中知难而退的反应。兴奋的精芒正从小学妹的眼中盛大。
“啊……嗯,是我。怎么了吗?”
几乎缠在我身上的女人转过头,用身为完美学姐的雍容气度微笑着看她。啊,这里是天堂吗,我仿佛看见了天使的容光。拜托请让我用一臂长的汤勺喂你吃饭。
但在上天堂之前,还容我对此说明。这便是那女人无懈可击的伪装。对外完全是一副普济众生的天使大人模样,在学校聚集了无数男男女女的忠实信徒。但只有我才知道这女人背地里的真实模样,完全是蛇蝎毒妇。若拿方才月亮甲鱼的比喻,她的恶毒就是足以使甲鱼在一夜之间灭绝的程度。
面对这女人对外伪装出的天使笑容,女孩小脸涨得通红,吹弹可破的肌肤上透出蒸汽。
给人感觉她全身从脸蛋到脚脖子都红透了。她不会就此蒸发了吧,不不,我还想多享受会儿“这地球上有一个向我表白的女孩子”的现状。
“我,我,我……我我我我我我我我我我喜欢你!微微学姐!请和我交往吧!”
很好,就这段持续了十分钟的单恋来说,女孩失恋了,不过她看上去比我还激动两点五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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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有一介女友。
说来或许奇怪,请容我无法以谈恋爱中酸酸甜甜心境的主人公姿态向各位介绍。毕竟她只是区区一介女友。
如果硬要把女友分成“喜欢的女友”和“讨厌的女友”两类,那么她无疑属于后者。
我们之间交往的事迹实在是乏善可陈。如果你以为有着像一般校园恋爱喜剧中,男女主角令人dokidoki耳热心跳的事件发生的话,那你就大错特错了。
所谓女朋友,就是在这世上独一无二的,给你带来无穷麻烦与困扰的,犹如少年热血王道RPG游戏中,那最终BOSS一般的存在。
啊,但请容我再向各位重申。我并非以自身经历来建议大家不谈恋爱。恰恰相反,恰逢青春谈一段金色时光的恋爱,与他或她感慨人生中的确幸与美好,那正是我所鼓励的。
但恋爱本天成,妙手偶得之。如果不幸摊上的命运之人,是名为“穆微微”的这样一个人形兵器的话,那么灰暗的色调无疑就要染上你青春的画布。
总而言之,恋爱一事,无疑就像是拆盲盒。即使到最后你痛心于当初的运气不佳,也只有重振旗鼓,与当初少不更事的自己进行伟大的和解,然后笑对人生。
我一边往嘴里投着怪味豆,一边凭栏远眺,看着学校远处操场上的风景。嗯,再近一些,谁借我一个望远镜,女孩们大腿上闪耀的汗珠实在具备研究价值。
“嘿!楚哥,你在这里啊。”
肩膀被人用力地拍了一下,我转过头,正对一张刀刻般棱角分明的笑脸。
汤唐,我在学校里为数不多的死党之一。虽非故意,但他作为我QQ当中备注名为“糖糖”的好友,经常活跃在我通讯列表当中。
“正在吃东西的时候,你就出现了。要不要猜猜正在嚼的这一颗是什么味道?”
“嗯……是讴歌青春般火热的辣味?”
他扶额思忖。
“不是。”
“那么,是烦恼青春般酸涩的苦味?”
他摇动食指。
“不是。”
“那么,是拥抱青春般甜蜜的甜味?”
他张开怀抱。
“诗写得不错,再写五块钱的。”
我把剩下的一袋豆子塞进他摊开的手里,径自离去。
“诶,等等,等等我楚哥,你去哪儿啊。”
身后传来糖糖的叫声。
“去老师办公室,班主任早上叫我去她那儿一趟。”
我头也不回地回答道。
沿着二楼走廊走到尽头,顺着台阶往上抵达三楼,右手边第一间就是教师办公室。
我在心里历数了一番我的前科,发现我算不得劣迹斑斑的学生,最多也就是上课睡觉附加偷看小说捎带不纯洁异**往,想必班主任不会对我过多苛责。
想到这儿我底气略足,于是推开了办公室的大门。
“……呃?”
“呵呵,杵在那边犹如一个木桩子般的我的男朋友,刚才那声仿佛被人掐住脖子的鹅叫声,难不成是你发出来的?真是难看呢,你为何不立刻投身熔炉重新锻造,还是说你认为你目前仍然具备一块生铁的存在价值?”
站在班主任桌边的那个笑靥如花的女人,无疑就是目前我最不想瞧见,同时也是名为“穆微微”的人形兵器的,我的女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