场上的比分是一比零，市一中是一，明华零。
我和汤唐在扎堆的人群中被推来搡去，仿佛罐头里的沙丁鱼。人群当中的喧嚣像热浪般拍打着我们，似乎有人无形中扭转了微波炉的开关，澄空下的秋意被逐渐加热升温。
“喂，为什么只是场友谊赛，这里突然聚了这么多人？”
我扯着嗓子向身边的汤唐大吼道。
操场上的人越来越多，简直如同因为糖块而聚集的蚂蚁。从入口处的铁丝网大门还能瞧见源源不断进来的学生。
“我不知道啊！楚哥，你别挤了！我要被你挤怀孕了！”
汤唐也和我对吼。
“你当你是JK学生妹啊！又不是在挤日本电车！”
“我去！刚刚好像有谁在摸我屁股！”
“你最好说的是真的，不然我要你赔吓到我的精神损失费！”
我们勉强在空隙处歇了口气，却听见人群中爆出激昂的欢呼声。
循声望去，皮球应声入网，对方守门员愣在原地，回过头看球门的他甚至没有做出任何扑救动作。
1:1，明华扳平了比分。
这粒进球来自明华那名十一号球员，他一路盘球过人，调整步频后在禁区弧顶处起脚远射，皮球越过后卫的头顶，在空中划出优美的弧线，最后像是彗星的尾巴般有意识地钻进了球门的死角。
“楚哥，刚才那一脚，很帅啊！”
汤唐一屁股坐在塑胶跑道的边沿处，让双腿在地上伸平，兴奋地双拳紧攥道。
“是啊，根本就是在看漫画一样，我们学校里有这么厉害的球员么？”
我也在他身边坐下。
“你看，他穿着三年级校服呢，是学长啊，恐怕是校队的哪个主力队员吧。”
“的确。不过已经升上高三了，还有时间来踢这种比赛么？”
“楚哥你这就不懂啦，要劳逸结合啊。就好比低头背英语单词时路过女生宿舍，仍不忘抬头看一眼阳台上晒着的内……楚，楚哥你捂我嘴干嘛？”
“我不想陪你一起被别人用诡异目光盯着！”
捂住汤唐嘴巴的我不忘抬头观察战况，现在是市一中持球进攻，他们并不急于把球做入禁区，更多的是在禁区外围传递试探。
想消磨对手的耐心，逼迫他们主动上来逼抢，好利用他们身后留下的空当么？我心想。
他们尽量避免身体对抗，有人上来抢球就传给位置更好的队友，纵向传球和危险传球几乎没有。
市一中控球的场面持续了一段时间，围观人群也渐渐有了嘘声。但明知观众不满的他们依旧不为所动，好整以暇地继续着安全但缺乏锐度的传递。
观察下来，市一中无论是个人的有球能力、还是跑位意识都优于明华，他们现在不急于进攻，只是为了尽可能多地消耗对手体能，以期利用疲惫下露出的破绽。
我眯起眼，看了看场上那个明华十一号。
他在场上司职右边锋，但也时不时拉到中路和左路接球。不仅仅是刚才那一脚惊世骇俗的世界波，他在场上的表现和别人绝非一个档次。
市一中现在不敢大肆进攻，恐怕也是忌惮这个十一号的个人能力，害怕他在反击中造成巨大的威胁。
不过只是友谊赛，却相当认真嘛。我看着皮球在对方脚下倒来倒去，像是催人入眠的摇来晃去的钟摆。
那位十一号显然也因为当下的局面而陷入焦急，在前场不知疲倦地跑动，希望通过压迫来抢下对手的球权。
不能急啊，有球的一方会是更从容的一方，光是追着球跑来跑去，会无谓地消耗很多体力。
“TMD，这伙人还踢不踢了，就只知道回传横传，连带一带球也不敢。怕了对碰就给我下去啊！”
神情激愤的汤唐一屁股坐起来，冲着绿茵场上的对方球员大吼道。
“你冷静一下。对方既然选择了这种战术，我们也无可奈何，要怪就只能怪我们的压迫做得不够足，没法断下他们的球吧。”
我拍拍汤唐的肩膀，随着他一起站起来。
如果没有那位能力出众的十一号，市一中想必也不会如此投鼠忌器。看场面就知道，对方的综合能力远超明华这方。即使正面对碰，也绝不会落入下风。
迟迟无法获得球权的明华一方，已经有球员因此而陷入焦躁。
在对方持球的后卫一个轻巧的拨球就摆脱了明华前锋的滑铲后，我心中便出现一个声音，不好了。
原本应该盯住市一中九号前锋的明华后卫，因为失去耐心而冲了上来，和己方后腰一起夹抢对方的持球人。
致命的空当在一瞬间产生，同时产生的还有对方持球人嘴角弯起的危险弧度。
“拦截那条传球线路，拖后协防的后卫上去补位！”
意识到了这一点，我不禁急得大喊出声。但如此声浪的现场，我的声音根本不可能传到任何一个人的耳中。
市一中的九号忽然加速，如同出膛的炮弹般往防线身后的开阔地前插。
与此同时起脚的，是看着上抢的两人从而露出得意笑容的对方持球人。
仿佛锐利地割开喷血的颈动脉，这记手术刀传球直接穿透了防线，稳稳当当地被前插后的对方九号接下。
抬起头，对方九号的面前仅剩一个守门员了，这是绝对的单刀机会。
“完了……”
身边的汤唐张大能吞下两个鸭蛋的嘴，喃喃道。
另一边的看台，像是按下收音机的按键，满眼都是市一中校服的人浪爆发出欢呼声。
意识到自己失位的球员满眼焦急，拼命回追。但被落下的距离实在太多，已经无法造成任何干扰。
明华的守门员已经弃门而出，直扑对手的右脚。
恐怕是想尽量封堵射门的路线吧。但这个空当实在太致命了，对方有无数种调整的方法。
“嗖”地一声，皮球被对方九号冷静地推射入网，在草皮上留下宛如雨后檐下水滴流淌的痕迹。
2:1，市一中重新取得领先。
对面看台再次发出山呼海啸般的喝彩声，与这一边的鸦雀无声形成鲜明对比。
“可恶！不就是拖延时间，等到我们没耐心了再抓住破绽么！这算什么光明正大的对决！”
汤唐气得跳脚，冲远方直挥手臂，
“笑什么，你们笑什么！得意什么！只会用卑鄙无耻的手段，有本事来对攻大战啊！”
“好了，你在这里吼也没用。况且他们这样做并不违反任何规则，安静下来吧。”
我拽了拽汤唐的胳膊。
就在这时，球场上担任裁判的体育老师低头看表，吹响了上半场结束的哨声。
离场的球员鲜明地分成两派，一边垂头丧气一边趾高气扬。场边有人很及时地给下场的球员递上瓶装水和擦汗毛巾。
“你说得对，楚哥！不过是一球落后，就凭他们这种小伎俩取得的领先，下半场肯定能很快打回来的！”
汤唐似乎受到鼓舞点点头，重新气势十足地说道。
不，我想，这场比赛已经结束了。
我看着远处的场边，那个已经坐了下来，仰起脖子猛灌凉水，目光却已失去焦点的明华十一号，不禁如此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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签约完成了，作者以后会尽量保证稳定更新。这本书的数据并不好，或许是因为题材小众、缺少噱头，当然也可能是因为作者自身笔力不足，但我会努力呈现一个完整的故事的，谢谢每一位读者，爱你们。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