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4：被折射的真相
part.12：雪山上奏响的乐章（前篇）
异界历 099年 X 月
“吱吱……啾啾……”
一大早起来，也许正值口干，雪狼艾利斯轻步朝着寂静之湖，喝起早晨甘甜的湖水。
从昨日，它便不再被主人封印回去，晚上，杰荣也主动腾出帐篷里的一席留给他的魔宠趴下休息。他知道，这里属于雪狼的天堂，广袤的冰原正是雪狼最喜欢留下足迹的地方，没有理由干涉甚至剥夺它的自由，这里由它说了算。
得知魔宠出篷的十分钟后，他彻底地向下轻拉链子，离开并收拾充满暖意的帐篷，轻声走到正位于寂静之湖边上闭目趴下的雪狼旁边，蹲坐着，一边顺抚着又柔顺又犹如周遭白雪一般净白的狼毛，思绪一边跟随着不移的目光投入到方圆几百米的湖泊。
穿着铁质厚型铠甲外加斗篷的他仍能感受到一丝透过细小的缝隙而穿入的寒意，但眼前的寂静之湖，蔚蓝清澈的湖水神奇般地依然处在液体状，形象地如同被人们赋予的佳名，只要不被干扰，湖面便不会产出波纹，而当杰荣一食指弹触水面起了些许波纹后，倏尔而逝，迅速回到最初酷似一面明镜的形态，照出湖边杰荣和雪狼的面孔，映在上头。
他此时回想起调酒师留下的那段形容这片圣地的美言：
“既有点颠覆事实的，又有能让你一时冲动而无法警觉的美景，去过那里的人都盛赞她微妙的魅力……”
理想与现实，多多少少还是存有微妙的差距，他没有那份忘我的冲动，而是默默被她浪漫的名字熏染，无垢的心境以及不存有杂质的脑海，他甚至忘了他来这里的目的，只懂得注视湖面发呆，思绪也几乎是留在停滞状态之下的空白。
睡在一起的小西和健健在几分钟过会也随即走出了帐篷，揉了依旧犯困的眼睛几下，没有障碍和隔阂地手牵着手，一同笔直朝着有身影出现的方位。由于有了可交流的对象，他们兴致十足地对着湖面相互小声议论着，也模仿着队长满心好奇地伸出手指触摸冰冷的水面，只见羞涩的湖面可爱、如速地做出短促的反应，荡起四五层形姿柔软的波纹，之后，他们又将视线投向彼此，互相流露出淡淡的笑意。
参考OST：《Kosuke Yamashita，Dragonaut OST1，T35，Ryoku no Kagiri》
“呵哼！看来我有些低估你们的实力了。”
一道像是一位伯伯这样的年纪发出的声线打破了这样使人百分百感觉到安心的环境。声音是从身后传出。
其实，警觉感甚强的雪狼早就被他走近的脚步声而扭动了头颈，由于判断出正走向这里的是位熟人，因此没有发出可怕的颤声。
杰荣及时地回到现实层面上，微微抬起头后，看到那位眼熟的，戴着鸭舌帽，背着把竖琴的人，犹豫着要摆出一脸因重聚而欢喜的表情，还是该一脸因被欺骗而愤怒的表情，复杂的选择令他只好无言迎待他的到来。
或许是听到刚才那一句话，还待在帐篷里的小林骏和宝妮也先后走了出来。不知底细的他们，却在走出的那一瞬间听到了来自小西宛如惊天霹雳的吼啸。
“不要过来！！！站住！！！”
随这一声亦令一旁的杰荣和健健感到惊愕的叫喊声，望见小西已经不知不觉做好弯弓的攻击姿势，持着只待发射的箭矢，准盯着不远处孤单的身影。
从另外一个角度看到这一切的谢堡，虽然早有思想准备，做好接受从他们那里泼浇出来的怒火，但是面对眼前所想不到的，最为糟糕的预测，谢堡自动服从小西的一声吼令一动不动地摆直站立之势。
他们之间存在着被定格的，不足二十米的距离。这是一箭即中的距离，考虑到谢堡的年龄所对应的反应速度，极短时间内是无法做出有效抵消飞箭具带的威力的防备。他冷静的目光不慌不忙地打量板着脸的小西，靠着正常运作的洞察力，犀利看出那只是为了吓唬自己的举动而已。
杰荣和健健诧异地歪头看着小西做出太过夸张的见面礼，双双试着劝说小西放下弓箭，平缓她顿然陷入混乱的心跳的言语，但最后证明均是一次徒劳之举，她的气势依然难被压倒。
“谢堡，你为什么要用欺骗的手段虚报你的身份！说！为什么！！！”小西依旧摆出威武的气势说道。没有丝毫缩小弓弦的弯曲程度的趋势，手上的箭矢感觉更像是下一秒就将凌空射出。
“小西，你怎么突然……”
“少说废话！！！我只要听取你的解释！仅！此！而！已！！！”
“那好，我说。”谢堡并未惧怕，而是考虑到唯独只有这样，局势才能对自己有利。
“我这么做，目的单纯是为了能够顺利加入你们队伍，同时不会牵扯到你们之后的心情。我很感谢你们给予我重生一般的机会，因为我是多么地希望我能亲手为我二十年的流浪生涯赋予一个句号。能够重新走回充满着众多刺激和不祥的冒险旅途中，作为曾有过这样难忘的经历，以及重新抱有这样梦想数年之久的人，是希望二度走过的旅途能够走得越远越好，而我当时在短暂的几秒钟时间里，我思考着，假如我报出谢堡·滨森这样的名字，一定会使你们产生不小的打击，因为谢堡·滨森，就是那位因自己的好强和自私导致你们父亲，埃迪·科罗德，未能再进一步走近梦想之彼岸的下人，虽然你们可能还允许我加入，但是你们日后的心情一定不会像已成为真正的历史那样，认真专注于驰骋沙场的训练，而我自己，也像是忘记了我的自身，同样认真专注于被一个假名重新塑造的另一个我，与你们一起开心地打好每一次战斗，同时也开心地看到你们神速的进步，以至于现在我眼前的你们，已经没有了见习使者所残留的稚气，能够毫发无损来到地界的最高点，这足以证明了你们五人联合的实力。如果说我，为了实现我所说的梦想，而做出了你们眼中不正确的做法，我在此由衷地说一声对不起，并冀望得到你们的宽恕，因为我是真心真意怀着好意的。”
说完，彬彬有礼地主动弯曲着上身，并持久了足有一分钟。
听着谢堡完全非编造的每一句真话，小西仿佛失去了她先前的气势，隐隐约约含着泪水的双眼挣扎地拦住它的涌流，剧烈抖动的双臂也无意保持住射击前的姿态，忽然之间，整个身子因失去支撑力而崩落，弯曲的膝盖重重撞击冰冷的雪面，跪了下来，头部犹如铅重一般难以抬起，脱离了手的弓和矢皆落在了她的左右，她双手抓起了一团冰冷的雪，用力去握住握碎，握到最后，整个手掌受冻麻痹，感觉全无之际，依旧不肯消去握力。
“你知道吗，我们启程之前，埃迪把他最后的遗憾，作为重任寄托在我们身上，要是在那里遇见了谢堡，叫我们转达他的歉意……但是一个多月前，命运过巧的作弄让我们遇见了你，你却……这样差点让我们……”顿时，无力的眼皮还是无法阻拦激动的眼泪，喷张地沿着脸廓哗哗流着，滴落至雪堆里，融散开去，“要是……没有这次相遇的话……”抽泣的小西早已失去了原有的流畅度说道。
“好了，小西，”健健蹲下来安慰着哭泣中的小西，顺抚着无韵律摇动的脊背，继续说着“现在一切不就好了吗，留给你来圆满父亲愿望的机会不就好好为你保留着吗？这是属于你应得的机会，因为你做好了本分，没有忘记父亲的那句话，而是时时刻刻深记在心，看现在，机会不就完好无损的为你存留着吗？你忘了你日记里写下的那句吗？呵呵……”健健用小西在日记里写下的原话鼓励着她必须抓住最后的时刻。
“不，是我应该真诚地向杰荣、斯泰西、健飞斯特、小林骏和宝妮，你们每一个人道歉，不仅让大家都深受欺骗，而且还让你们不知情地沦落为非六人完整的队伍，这全是我私自而且是不妥当的做法，该道歉的是我……”
谢堡再次极力认为该道歉的人是他，于是沉稳地走近了逐渐平息的小西，直到他们两人仅隔着一米的距离。就在想要再次鞠躬表达歉意之际，小西清醒地抓住了这绝佳的机会。
“允许……允许我如实传达……我父亲埃迪·科罗德对074年所发生的一切，对您表示最深深的歉意！”调整了语气之后，小西仿佛获得了额外的勇气一口气喊下了剩余的内容。
“傻孩子，”谢堡扶着小西站了起来直摇着头说：“那些已经成为了无法改变的历史，这样的历史正逐渐被无尽的未来一层一层地埋没掉，但是，谢谢你，因为你完成了相当了不起的任务，小西！埃迪一定会为你的举动而自豪的！好了，现在该轮到我完成这次重聚的目的了。你们可要认真听好哦。” 说完，他习惯性地拿出他的那把竖琴，对着这片寂静之湖弹奏，恰好竖琴特殊的空灵声与这样的环境搭配甚好。
参考OST：《Yasuharu Takanashi，Toward the Terra OST1，T15，忘れられた星座》
[耳边很久没有回荡起竖琴清脆的声音，现在的音色听起来比以往的都要美……]杰荣在谢堡弹完一组旋律后不由得闭上了双眼，洗耳恭听。骏和宝妮也把一段并未彻底了解的两人纷争抛至脑后，各自走到谢堡右侧坐了下来倾听。
“先把时间调回到我们成功获取古老史书的那时候。”谢堡做了这样的开场白，似乎这一切的源头要追溯到离现在整整一个月半的时间。
“四壁写满无法理解的文字的古拉斯遗迹，光靠肉眼去看实际上是不存在的，那时候之所以能够‘确实屹立于此而存在一般’地看见它的全貌，是多亏了魔力之戒释放出的魔力，把处在隐形状态下的**高塔呈现出来，而那魔力之戒的拥有者，却不是当时担任出谋划策角色的队长黛西，而是其丈夫——罗曼·嘉瑞彬。”
“罗曼！？”杰荣和小西异口同声惊叫出来。父亲唯一的挚友罗曼·嘉瑞彬，他们再也熟悉不过，更何况小西的武器正是出自他巧于制作木器的双手。
“是的，只是现在的罗曼彻底变了，与正常对比，变成精神萎靡颓废、酒精依赖滥用的全然反面，我不知道他为什么会变得，让我又怜悯又反感，简直是被恶魔附身，被恶气滥噬的酒鬼……”谢堡对罗曼现状的介绍字句含着无奈的悲哀。但无论是怎样的用词，对于杰荣和小西两人，都缺少使他们共鸣、同感的力量，因为谢堡的介绍是建立在罗曼依旧活着的基础上，这无疑与他们一年前共同接受的事实大相径庭。
“不对啊！四年前罗曼不是在阿加纳隆大陆遇难了吗？何况罗曼遇难的事件是父亲亲眼目睹亲口跟我们说的！”
“遇难？最后没有。”谢堡坚决反驳道，“上次回到船上，我被黛西拉到一件房间，里头他喝酒喝的正欢。我敢保证他就是罗曼，虽然在举动上确实是无法轻易接受的。”
“那这样……”杰荣和小西不约而同看着彼此后以降到仅有他们相互听到的音量继续说，“怎么回事……老爸说谎了？”
“……不可能啊，完全没有必要，说谎的缘由无论如何也想不通的。”
谢堡不自在地咳嗽几声，想要打断他们轻声的议论，“埃迪会这么想也并非不可能，确实，当黛西发现他的身影时，是躺在了沙漠的中央，但就是那颗魔力之戒放出形成结界的魔力保护着他的生命。”
接着，谢堡吞了少许口水湿润有些干燥的喉咙，继续述说着……
『 “里贾尔岛的温森伯格是我离队后的去向。由于黛西在出发的前一天才告诉我她要正是前往那里，为了能够一起顺乘前往，我才会走得突然。你们应该很清楚，我是为了给那本《原界编年史》一个安静的归宿才特地做了善事，没想到还真是善有善报，在那里遇到了六位到齐的龙之使者，其中来自罗斯科岛的水之使者翔·费什肯定书上的内容，是用我们普通人无法看懂的罗斯科文，因此在这几天里，我们全力地为这本书进行翻译，体谅能力上和时间上的有限，我们只完成了大约十几页，看出的头绪也相当少，从我们的翻译结果来看，被称为原界的泰拉是罗斯科人在异界历30年抵达当时还未有人居住的无人岛屿前所居住的星球，由于泰拉环境的严重恶化，他们被迫废弃了至爱的泰拉，在无边无际的黑暗空间里寻找可以让他们的后生得到繁衍下来的庇护所，最终找到了另外一颗存有生命的星球——异界罗塔维泽。大体是这样的，就目前已经翻译出来的开头部分，详细的你们有空可以亲自来到温城的图书馆去了解。好了，这些就是我选择在这个日期在这个地点的目的之一，讲述我和几位龙使的小小发现。” 』
仿佛是上了一堂有些短暂的历史探索课，五位学生在谢堡老师的讲导下，好奇心被激发得充溢而出，面对他们咄咄逼人的疑问，谢堡只好假装认真了起来。
“这个话题再讲下去，我可是要正式收讲义费哦！”
谢堡为了他的另外一个目的，再次做好了弹奏竖琴的姿势，清了清嗓子后，十指灵活自如的手指又开始在不同的音阶上弹起了同样的旋律。
『 “寂静之湖是宏特罗雪山山顶上的一块颠覆常识的，不会结冰的异类湖泊，湖的周围是一片不被玷污的纯白雪原，感觉起来，嗯！像是很能汇聚众多人目光的胜地。试着静坐在这里，在没有了极度寒意的微风中闭目养神，和谐的风声仿佛即是天使们空灵清纯的安魂曲，如同置身于祥和寂静的天堂。唯独遗憾的是，这里指的天堂不是留给我们的，相反，是留给那些失去了双重灵魂的‘空壳’魔龙。”
听众们挑剔的耳朵在听辨“魔龙”这样悚惧的词语后，打了一会寒颤。
“每个人都有属于每个人自己的X月15号，也许这个普通的日期，是某个人的降生之日，也可能是某位怀着伟大志向的使者启程的日子，又或是他们在身经百战后等级获得提升之日，当然也没有排除那是一个无任何重大事件的平庸之日。”
“然而，当这样的地点和时间相遇在一起，便组成了我一生中最为沉痛的记忆，我无法，也不可能忘记如同深深打上了无法删除的黑色标记，并促使自己淹没于那一片污黑的海洋。它根本无法被清除，哪怕是用尽毕生的时间也爱莫能助，只能稍稍褪色罢了。但是，人类固有的求生欲望，在得知心跳并没有放弃跳动的时候，便会下令并控制着四肢卖劲去摸索一处给予内心一阵欣慰感和踏实感的地方，纵然自己曾在彻底没有一线光明照射的可怕区域里迷茫、沮丧，甚至绝望。”
“曾几何时，当我的灵魂与魔龙的灵魂相遇之际，像是一个穷人突然闯进拥有数公顷花园的富豪别墅一样，我循环于全身的血液，被两者等级上的巨大差异而流速奔腾，任何一处血管壁都被暴走的血液逼迫出从未有过的哀嚎，甚至连肾上腺素的大量分泌也无法突破魔龙之魂对龙躯超强的抵抗和捍卫，尤其在最后可用的一滴能量也基本用尽的决定性时刻，我多么希望在我最后一次毅然至深的吸气，使出直接令我气绝的呐喊，能够带来势力上的突飞，击垮对方难以攻破的护墙。”
“但是，在巨大压力的冲击之下，进入昏迷状态的我并没有成全我最后‘自杀式’的毁灭性举措，在我挣扎地松缓脸部的肌肉，睁开渴望看清结局的双眼后，呆滞的眼球将魔龙翻身倒下的整个过程缓慢地纪实录放，一直到最后震撼许久的地动山摇，才肯按下中止按钮，眨起了疲倦的双眼。我找回了知觉，闻到我额头上轻缓流淌的血液里，混溶着淡淡的，却足以造成窒息效果的魔龙特有气味，并瞬间弥漫在如斗兽场般巨大，但相比之下不再存有先前巨大气压的空间里。占尽几乎整个视野的魔龙，在我失去了短暂知觉的那一时刻，奇迹般地接受了我认为本应没有能力控制着如此庞大体积的灵魂。”
“我至今还认为，那不是一场以实力为基础的对战，不是一场普通的，众所周知的灵魂封印，而是在几乎可以忽略的渺小时缝中，一场寂静的，没有争斗，更没有血色的，灵魂与灵魂之间的悄声对话，我是多么渴望能够延长这样和平的瞬间，了解出自两种毫无关联可言的生物的灵魂们，到底在低声说些什么，相信那是相当有趣的，一段充满着欢声笑语的对话吧。” 』
为了配合故事的发展，谢堡停下奏弹，空灵的竖琴声也在平稳的风向中消逝匿迹。谢堡站起身子并收好乐器，右手示意性地摆出召唤的浮动，似乎是要让听得入神的听众们跟随着谢堡的步伐。
谢堡行走的方向，是纯粹在逆走他们昨日上来的路线。
[一定是要走到昨日曾在脑海里留下深印的场所——让魔龙得到寂静般安息的场所。]
走在谢堡后面的每一个人都不约而同，以没有一丝猜测成分可言地断定出这段行程的目的地。
TO BE CONTINUED…
NEXT：part.13--雪山上奏响的乐章（后篇）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