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6：それぞれの未来
part.6：达特少年（2）
异界历099年X月
离开了港口，三人有些失落地走回了达特镇的东区，这次，健健不再婉拒小西的主动帮助，而是一起一步一步缓缓前进，倒是杰荣一反常态，一直走在他们的后方并保持一定的距离。
为了不引路人注意，健健这一路来一直是头低低的，望着脚下起伏不平的石板路，听着鞋底踏出左右两边不和谐的咯嗒咯嗒声。
“小西……”
健健依旧保持着低头。
“怎么了，健健？”
“刚才……”他下意识地挠一挠头，“谢谢你啊……”
“嗯？谢什么？”
“那时候要是没有你及时出现，现在我也许已经站不起来了吧……当时我真想过去打他一巴掌，但考虑到我的身体，还没出手人估计已经摔倒在地吧，然后在瑞敏放肆的笑声中，说自己像是一只没用的弱虫吧，藐视着我，咳……突然发现自己真的没用，明明受伤了，却还要逞强，还要天真地想着不让你和杰荣陷入麻烦，最后……还不是要依靠你们的力量走回这里。”
他侧着头望着熟悉的店牌，上面刻着“B列11号”的字样。要是没有他们，自己能独自走到这里吗？健健不禁如是扪心自问。
“咱到了，别说不争气的话了，你母亲肯定也不想听到这些事，还不如把旅途中的有趣和充实的一面分享出来。”
说完后，小西想扶着健健走过最后地面与大门间的两层小台阶，然而健健却反抗似的给右手一个向后的力，左脚也迟迟不愿向前跨出去。小西知道他一定是没有做好进去的心理准备，便在门前静静地等着健健自己最后勇敢地做出决定。
日过正午，美食一条街开始显现出热闹的迹象，饿着肚子来来回回的路人络绎不绝从他们身后经过，有些中意了隔壁卖包子的那家，然后在那里稍稍停顿了一会，私底下交头接耳着是否要走进这家吞几口包子，不过大多嘛，都选择放弃了，午餐还是得吃个正经点，于是又转战别家，然而，有些郁闷的，可能是由于他们三人堵住自家餐馆门口并且无动于衷的缘故，路人路过“B列11号”的时候，头几乎是不怎么扭地，彻底无视这里，好似把这家当成是一面普通的墙壁，没有瞥过一眼的价值。
倒是，杰荣和小西也同样把路人对于此家所表现出的冷漠放置于眼皮之下，他们没有急着催促健健走进，此时再向他如是强求显得毫无意义。
“好了，小西，走吧。”
健健亲自终结了两分多钟的止步不前。
“好的，小心台阶哦。”
小西也感觉到他的手臂不再僵硬，随小西的摆弄顺然围在她的后颈，在她的扶助下两人走上了台阶，紧接着两人一左一右，打开餐馆的大门。
走进自家的餐馆，有些吃惊地发现里头竟是空荡荡的一片，真如外边路人之前的反应，健健家的餐馆真的是沦落到了无人光顾的地步，一个吃饭的人影都没有。
看着满遍视野摆得整齐的桌椅，虽然非常舒服，但这绝对不是一家正常的餐馆所应有的场面，倒是老妈……在柜台那里悠闲地翻翻报纸，丝毫没有在意今日是否有人上门点菜。
[ 该不会……连我们的身影没发觉到吧。]
健健不由得摇头微微苦笑道，他甚至不知道他为了什么而苦笑，是自家凄清无人的餐馆？还是自己颇为安详的母亲？两者皆有吧。
“老妈！我回来了。”
宽旷的空间放大了健健以正常的音量说出的话，只见老妈有了明显的反应，好奇地放下报纸，摘下读报镜看着门口处站了三位久违的面庞。
“健健！你回来了！哎呀呀呀……”
健健的老妈激动地从柜台那里小跑过来，兴奋程度好比此时涌来二十位包座的顾客吧，肥圆的肚子在这一跑中上上下下弹抖着，即使隔着衣服也能清楚地看到。
“哟！健健，你没事吧？伤成这样啊……”
跑了一段后，也许看清了儿子两处显眼的绷带，改回了普通走路的姿势。
“没事的，妈，放心，只是……”
“对不起，布朗阿姨。”
杰荣沉重的抱歉声此时强硬穿插了进来，掩盖了健健小声的辩解。
小西听到了哥哥主动道歉后，也暂时放开了健健，一脸沉重地走到了哥哥旁边一同低头致歉。
“杰荣、小西，这是……什么意思，你们对不起什么？”
“布朗阿姨，对不起让健健负着重伤回来，我们没能履行好您的要求，我们失格了。”
“你们别这么说啊，你们……不用刻意道什么歉的，看到健健受伤阿姨并没有责怪你们的意思，因为我很清楚你们几个月来已经尽了力在保护健健的，我看得出来，而且，一个厨师跟随一支年轻的队伍到魔怪云集的野外闯荡，冒着生命危险本身就无法避免的了，受伤更是司空见惯的事，但只要命保住了就行了，况且啊，阿姨当初也只求你们俩让健健活着回来，现在，你们显然做到了呀，来！打起精神来，你们也饿着吧，不如我马上给你们做点好吃的去，反正今天也是闲着无聊，不过……可不要抱多大希望就是了，我的手艺没儿子来的精妙。”
“妈，随便做简单的就行了，大餐就免了吧。”
“健健你这啥话啊，两个月没见了，不知妈日日都想着你啊，今天一定去搞个丰盛点的！”
面对下定决心的老妈，健健貌似无言以对了，只好拖着身旁的一张椅子坐了下来。
“杰荣、小西，别站着发愣呀，坐下来吧。”
“哦……”
小西也拉着一把椅子，隔着一张桌子与健健面对面坐着，杰荣也跟往常一样，坐在妹妹旁边。
BGM：《山下康介，DRAGONAUT OST2，T26，特攻》
“那个……那个……健健……”
杰荣打破了一分多钟的沉寂吞吞吐吐地说道。
“嗯？”
“那个……那个……”
杰荣将要表达的意思在脑海中已经基本形成了，但他不知该用什么样的话，什么样的词汇来解释出来，一直纠结着。
“那个什么啊，荣猪？”
健健稍稍被杰荣没有说出的话给逼急了，语气上也有少许的增强。
“你……你心里……”杰荣低着头说道，“是不是存有憎恨？”
“憎恨？”他如实认真地透视自己的内心，然后吐出了自己的答案，以及其延伸下来的不解“没有啊，你为什么怎么说？”
“那个……就是……你有没有……恨我？”
吐出最后两个字的时候，杰荣仿佛在一瞬间丧失了所有的底气。
“恨你！？”这难以理解的说法加重了健健的疑问，“怎么个恨法？你说如果我恨你，我还会坐在这里跟你和善地交谈吗？你怎么了，杰荣？”
“一路上，我不知为什么，似乎有种神秘的隔阂在排斥着我们……彼此无法靠近，彼此也没有任何言语，所以我想你是不是真的恨我，恨我当初无理的请求，导致现在你失去了朋友……”
健健瞟了一眼对面的小西，他不希望小西卷入到这个话题，但却事与愿违。
“哥，你说的无理请求，不会是指让健健和我们一同冒险吧？我记得在格莲伊利斯，你们和小林骏三人在争执的时候，你曾说健健的加入是自己的请求吧……”
“嗯……”
杰荣除了点头承认之外，想不出其他的方法回答。
“你为什么这么做呢？为什么一直隐瞒着我？若不是那天你说出来，我还真以为是健健自己想要和我们一起……”
“不，小西，是我自己决定要跟你们的……”
健健把视线移向杰荣后立马辩解道，他知道小西的这个问题一定让杰荣难以开口。
“可是，最初还不是因为哥哥的要求，你才顿时会有加入我们的想法呀，对吧！”
最后的两个字小西并没有对着健健，而是抛向了身边的哥哥。
“我知道你是怀着好意提出的，哥哥，但是能不能告诉我，这么做是为了什么？”
“出行那天……小西，你脑海里在想些什么，我其实是一清二楚的，我不想因为你一直挂念着健健而让你在路上一直分心，我很早就说过，这不是一场虚拟的游戏，而是一次，充满众多未知的，关系到未来生死的真实冒险。在船上，我一直很担心某一天你会因此而丧命，考虑到我们的力量还非常弱小，于是我才叫上健健一起，让你在以后的冒险之路上不再留有杂念。”
杰荣鼓起勇气把脸转向自己的妹妹，倒是小西也被这一转搞得心神不定，紧张得脸上瞬间泛起些许红润。
“然而，呵呵，”杰荣苦笑道，“没想到最后，我私自的请求彻底害了你，健健，我真不知如何去补偿这天大的过错……所以健健，你应该骂我恨我……才对啊……”
当他想要正视斜对面的健健时，尽失之前的勇气，无奈之下只能再次垂下了头。
“你真是个大傻瓜！杰荣！”
既然是杰荣自己真心想要的，健健不惜拉高嗓子朝他大吼怒道，刺耳的怒骂声立即传遍每处角落，响彻整间空旷无人的餐厅，并传来依旧嘹亮的回声。
“嗯！继续骂吧！这样我会好受些……”
“荣猪你个大笨蛋！什么叫彻底害了我……进门前小西跟我说过不要再提这些沉重的话题了，难道杰荣你就不会往好的方面想想吗！曾是队友的小林骏、宝妮、谢堡，曾经提供援助的阿挪、多娜等人，设想这两个月我留在这里继续当厨师，我能够见到他们吗，能认识他们全部吗？昨天一整天躺在床上的时候，我真的觉得自己很有幸能够交到这么多人，一路上也亲历了非使者说梦寐以求的真实战斗，同时还能依靠自己的厨艺在后勤方面帮上忙，就算换来的代价是满身的伤痛，今天甚至还附加了自己好友瑞敏的离开，又能怎样，那些极其难得的体会是根本不可能被这些区区小事动摇的！况且，你有没有发现，很多事的发生的概率是随机性的，就跟我妈说的一样，在外打怪受伤是在所难免的，有谁能够毫发无伤地成为使者大师的？瑞敏受辱这事也同样带有不可预测因素，不是我们可以说准和决定的。我真不明白你为什么如此在意这些越想越让你心里更加难受的东西，还说什么憎恨之类极为难听的词！”
健健的胸膛随着呼吸频率的加快激烈地一胀一缩。他知道这么做会引来一阵疼痛，自己脸上也多次掠出难受的表情，但若不这样，不满足杰荣的期盼，刚才朝着杰荣吐出的千言万语所带来的效果必然是宛如耳边风那般，无法像利剑直插人心。
其实，假如自己四肢完好的话，健健也很想立刻站起来好好训斥一番不争气的杰荣。
“只是目前我们能确定的是，我这一突然离开确实为难了在达特镇里的妈妈和队员们。几个月来，我每晚总是会小小担心远在达特的妈妈一人要如何管好这家餐馆，她会忙得不可开交吗？身体会不会累坏了？然而回到这里，尽管那些担心被证明是多余的，可看着自家开的餐馆冷落凄清，叫我情何以堪！这样下去这餐馆能不倒吗？所以……杰荣，我想，这遍体鳞伤应该在敲响警钟般提醒我该停下来吧，一位厨师能有两个多月的一段冒险经历是该谢天谢地了，而我也发觉到我的存在只能放慢你们追求梦想的脚步吧，很遗憾，以后无法再跟你一同走过更为刺激的使者之路了。”
健健手肘搭在桌面上，十指交口托起下巴，为了避让与兄妹两人的直视，他扭头望着窗外来来往往的人群，整个人陷入一段沉默，有没有在沉思些什么就不得而知了。
“健健……就算痊愈了你也坚决不再离开这里吗？”
“小西，”他把目光轻轻转回到小西那里，然后无奈地闭着眼摇着头微笑道，“该满足了，倒是你们，一定要继续走下去啊……”
“这样……好吧。”
尽管两人和健健的冒险之旅就此画上不舍的句号，但对于健健的决定，杰荣和小西都表示理解，并给予了至高的尊重。
“那么……这串钥匙也该还给物主了。”
杰荣将口袋里的一串银光闪亮的钥匙轻声放在桌子上，然后双手挪到了健健的身前。他没有半点犹豫，而是果断又干脆地将停在港口的，那艘靠着健健在达玛斯卡斯城临时搭起的小吃店所赚来的钱来购买的船只转交。
“杰荣，你这什么意思？”
“由于是用你赚来的钱买的，所以毫无疑问，那艘船是你的，我们不能占为己有。”
“既然如此，我就把它当做离别的礼物送给你们，这样行吧？”
健健把钥匙笔直地传到小西面前，对着她和身旁的杰荣笑着婉拒。
“不行，我们怎敢……轻松接受呢？买船花的是你自己的钱耶……”
“那些钱也含有你们付出的一份力啊，所以无需再多辩解啦，反正钥匙我是不会拿的，就算扔给我，我肯定会力道翻倍马上扔回去，呵呵！”
“哟，你们三人在聊什么呀，挺欢乐的嘛。”
这时，布朗阿姨提着一大盘热腾腾的海鲜炒面和三个空盘子径直走过来，小心翼翼地端到桌上。
“谈不上欢乐吧……”
健健有些别扭地抠抠自己的脸颊。
“是嘛？不欢乐那就给它个暂停吧！先尝尝这个炒面，可能嘛，没我出息的儿子来得可口，但是不至于差到哪里，你们赶紧尝一尝……哦对了！我怎总是老糊涂呐，连水都没送上来，我这就去拿，顺便和甜点一起，哎哟……”
现在的布朗阿姨跟进来时瞥见的布朗阿姨好像是判若两人了吧，怎看都变成了小忙人，而且是自己把自己搞忙……
“就如我妈说的那样吧，这事先搁在一边，反正也就这样了，从此我会呆在达特镇的，你们要是有空可以来这玩玩，船还是你们开走吧，放在这里只会招来灰尘的，现在趁面还热着，好好填饱肚子吧。”
“嗯，说的也是，” 小西一手端着空盘另一手开始繁忙地夹起份量十足的面条，“反正我们这几天应该都不会到哪逛吧，我们天天还能再见面的。哥哥，你也快动手吧，我看这炒面绝对不赖……”
彻底抛开不合时宜的话题，在美食的海洋里沉醉并快乐着，是他们现在最想要踏入的境界。一个月前，在乌兰城，他们已经亲自证实了料理的味道其实是可以随着心情的转变而变了味。 随着布朗阿姨坐在健健旁边一同加入，重拾笑容的他们开始向健健妈妈叙说着这两个月来有趣和快乐的一面。
——————————————————————————
“昨天走了两个人，今天又少了一个人呢，哥哥……”
双手靠在达特河桥上的防护栏，朝着眼下向入海口奔流的洁净河水呆望的小西，夹着些许遗憾感叹道。
“唉，还真没想到，最后的队伍却回到最初的队伍……”
后背依偎着栏杆的杰荣盘腿坐着，凝望着横放在手中的三叉戟，同样地叹气连绵。
“话说啊，小西，你真的喜欢健健吗？”
“啊……”
这句来的确实太过突然，小西明显是脑袋无法转过这急弯。
“实话实说吧，在博克斯城天黑前的一段发呆，还有开往吉丽亚镇的船上的，那时候该不会都朝思暮想吧，我可不希望听到出自妹妹口中的是虚假的想法哦。”
“喜是……喜……喜欢啦……”
掏出内心的真实情感后，小西可爱的脸颊上迅速浮游着温热的红润。
“真的……”杰荣麻利地一头转向害羞的妹妹，“喜欢吗？”
这算不算是杰荣的故意挑逗呢？
“真的啦！”
带着杀气的眼神刷地射向一脸淫笑的哥哥，还不忘用脚踹了几下哥哥的铠甲，如果桥上没有行人的话，还真想再把三叉戟一脚踢飞。
“就凭着那些你又怎能断言我就喜欢他呢，想念一个朋友不也正常吗！？而且，你这猪脑啊有没好好想想，把健健拉进来我难道一路来就不会分心吗？你是纯粹故意这么做吧！”
“好吧好吧，我错了……不过，健健确实是难得一遇的好人啊，没有他，我们还不确定能够走到这里呢……”
“嗯，”也许是产生了小小的共鸣，小西心中起了深切的感触，刹那间神奇地怒气全无，接着平和地望向海空交汇的水平线说道，“每当他英俊的脸庞在眼帘呈现，在脑里闪现，心中便在这一瞬间洋溢着幸福的浪花……”
“是啊。”
“他的脸上总是绽放着希望的笑容，”她微微地仰起头，“犹如此时晴朗的天空，灿烂又温暖。他总是默默努力着，并且绝不轻易放弃，我相信等他康复了之后，健健和布朗阿姨以及他的队员们，一定会让B列11号餐馆重新崛起的！”
“嗯，我们走出餐馆前健健所说的那段话一定会成真的，我们也差不多该回去吧，回李斯镇……”
“现在才几点呢！”小西似乎还不想离开达特镇的样子，“刚吃完午饭就急着走作甚啊？”
“比起在这发呆，还不如早点回去见爸妈一面啊。”
杰荣借助竖立着的武器站了起来。
“对哦，老爸老妈现在怎样了，我也好心急啊……”
“所以走吧，我还要叫你怎么驾驶船只呢。”
哥哥以及迫不及待地向身后的妹妹伸出张开着的右手。
“好吧。”
一声有力的嗒声，妹妹握紧了哥哥的手，一起离开了圣洁的达特河，迈步走向达特镇的港口。
停在海港上的一艘仍旧崭新的中型私人船开始启动了它怒吼的引擎，这是它的第三次航行，但有些滑稽的是，花了巨资买来的船只，每一次航行中所运的人数，却是在不断在减少着。在驾驶室里负责驾驶和传授知识的哥哥和身边认真听讲的妹妹，是船里仅剩的两位乘客，不知道它的第四次航行，里头是否就站着驾驶员一人呢？谁又敢言绝不会发生这样的悲剧呢？……
NEXT：part.7--于李斯镇的重聚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