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下午15:35。
凌河照旧躺在医务室的床上,瞪着因为昨晚没睡好而布满血丝的眼睛,思绪此起彼伏。
喉部的肿痛持续未消。虽然现场痕迹被不知源的力量完全还原了,但伤处的疼痛和凌音的描述能证明,昨天的经历不是凌河的幻觉或幻想。
「魔法使的世界、觉醒者」。
这是那对自称△(戴尔塔)与Σ(西格玛)的神秘男女对话中为数不多的关键词。
由此,凌河能得出三个最直接的推论:
1、因为某个原因,凌河被成为了「魔法使」。
2、新出现的魔法使被他们称为「觉醒者」。
3、当下这个异常诡异的空间,必然与这些概念有特定的深刻关联。
但凌河感觉不出目前的自己有任何异样,更不知道所谓的魔法应该怎么使用。昨天与那对神秘男女建立过的脑内通讯,现在想来更像是一场意外产生的链接。在凌河的角度,对这种脑内通讯应该怎么主动发起完全没有头绪。
还有一点……凌河很无奈地审视着另一个能简单推理出来的状况:
在这与普通现实完全错位的空间中,如果被攻击,他没有任何自我防御的手段。
昨天是被那对男女放过了。如果对方打算消灭他,现在根本不会有这个少年还能躺在床上烦恼。
不过,从昨晚9点左右开始,凌河能看到自己身周隐隐有一圈蓝色的光晕,非常淡,不仔细观察几乎看不出来。十几个小时过去后的现在,凌河再看自己的双手,光晕似乎更加明显了些。
「老·哥~」
是凌音。她和平时一样用钥匙开入医务室,手里拎着一个很大的塑料袋。
「这些是什么?」凌河疑惑地看着凌音。
「物资啊。既然我们已经被困在异空间里了,搜集点物资保证生活很正常嘛。特别是还不用付钱。」凌音着重说出最后一句,然后把塑料袋随手放在医疗床的床头柜上。
「未必。」听到最后一句话,凌河坐起来看着凌音。「以我的测试,我们身上在散发的这种光晕……姑且叫做‘魔力’吧。如果在这个异空间内拿取不属于自己的物品没有付钱,魔力会明显变淡。」
听着凌河的描述,凌音低头看了看自己身周的魔力光晕,比起昨天晚上刚发现时,确实黯淡了非常多。
「现在还不知道魔力能不能恢复,即使可以恢复又要怎么做……找到确定的信息之前,尽量节约着用。」凌河打开凌音拎来的塑料袋看了看,眉头微皱:袋子里绝大多数是用以满足味觉的零食和饮料,能勉强与长期食物扯上关系的只有那两桶方便面。
「所以,你的调查有什么成果吗?」凌音在一旁的椅子上坐下,两手托腮看着凌河。
「有一点,但不多。」凌河说道。「能简单观察到,这个异常空间是以我们之前所在的普通现实世界为蓝本复刻的。当这个空间中发生了与偏离现实蓝本的情况,空间会以一系列特殊的方式产生反应,比如昨天走廊上被自动修复的水泥护栏。所以上午我尝试了主动破坏实验,像这样。」
凌河随手从医务室写字桌上拿起一个药瓶。伴随着药瓶被拿走,在药瓶的原始位置上出现了一个与原物完全一致的虚影。
凌河盯着虚影停了两秒,然后重重地将手里的药瓶摔到地上。
过不多久,四散的玻璃碎片和药片在神秘力量的驱使下,渐渐回到药瓶虚影所在的位置上,直到完全复原。与此同时,凌河身周的魔力光晕出现了间断的闪烁,仿佛像在被这一过程消耗。
「这是‘破坏’行为会产生的结果,再试试‘占有’。」凌河说着,拿起那个药瓶,完好地放进裤口袋,然后静静盯着原位置出现的虚影。
大约三到五分钟,药瓶的虚影渐渐实化,变成了可以触碰的实物。
「这就是‘占有’——当你抱着‘占有’动机拿取物品时,物品会在这个空间中生成一比一的精准复刻。」凌河说。「这个过程的生效时间也有意义:在复制品彻底完成之前,如果你不想要它了,把物品放回原位能终止这个过程。如果已经拿取复刻完毕……」
凌河从裤口袋中掏出几分钟前拿取的药瓶,轻轻碰了一下原位置上的瓶子,玻璃碰撞的叮当脆响证明,两个药瓶均是实物。
「……相当于商品售出不退,这个复刻过程消耗拿取者的魔力。」凌河把药瓶重新放回口袋。「诡异的点在于:上午我在学校小卖部进行拿取实验,直接‘占有’和‘正常买卖’两种行为下的魔力消耗量,有肉眼可见的差异。我付钱后的拿取,魔力消耗比直接拿取明显要少得多。」
「可我拿了这么一大袋东西,也没感觉自己的魔力有降低多少啊。」听完凌河的讲解,凌音看看自己的身周。魔力光晕的亮度并不显得黯淡,甚至比目前凌河的魔力更闪耀一些。「啊,这也就是说,同样是魔法使,我比老哥强非常多的意思?」
「……」忽然听到这话的凌河顿时有些被打击到。
虽然他的自尊心和胜负欲比起同龄人来说已经相对弱了不少,但面对这种扑面而来的否定,内心还是会感到有些失败和挫折的。
「咳咳……言归正传。总之,我们还不知道魔力消耗到一定程度会发生什么,但最好以最悲观的考虑去行事:如‘魔力耗尽就会死亡’这样的设定。所以……」
说到一半,凌河忽然定住。
脑内忽然出现和昨天一样的通讯感,像是与什么存在又建立了超视距的远程链接。
但与昨天的清晰对话不同,现在从链接中传来的,只有一道道浓重的喘息声:仿佛长年不运动的中老年人被迫进行一千米长跑之后,充满体力透支感、唾液附带血丝味的低沉喘息。
「先别说话,情况不对……人呢。」
凌河的躯体微微前躬,试图让自己进入更警戒周遭情势的状态,同时出声提醒凌音,却发现在自己的注意力因为脑内异状发生时候的分神,凌音不知何时已经在自己的视野中消失了。
「这丫头……偏偏这个时候乱跑。」
凌河抱怨了一句,从门后拎起一根铸铁自来水管。这是他今天上午在校内测试时顺便搜集的、他能找到的威力最大的武器了。
能挣扎就比坐以待毙好——凌河握紧铁管,开始尝试感受那股明显异常的喘息声的来路。
简单思考之后,凌河拎着水管快速冲下教学楼,来到相对宽阔的田径场中央。这里四面八方一览无余,能够避免身在建筑物中被从各个视觉死角里发生的偷袭。
几分钟后,凌河锁定了一个从操场边缘向自己走过来的男人。
他穿着学校里的男老师们风格一致的外装与休闲裤,样貌和街上随便抓取的一个中年男人没有太大不同。唯一的醒目特征是:他身周同样散发着光晕,但与凌河和凌音的光晕不同,这个男人身周的光晕是暗红色。
「……」凌河快速思考了一下现在的状况。
一、根据昨天的经历,这莫名其妙建立的脑内链接必定是双向感知,所以眼前的这个人必然也已经锁定了自己;
二、那异样的喘息声,一听就知道喘息的制造者正在身受痛苦,且不像是可以言语交流沟通的状态。
只有战斗了——在对面终于咆哮着向自己冲来时,凌河无奈地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