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走死我了。提着这么多东西半天等不到公交车，走着回来的半路上看到至少三辆公交车开过去了……纯哥你也是！至少帮我拎一袋嘛！……」
凌河以前一直不太理解语文课上学过的“人未到声先至”是一种什么表现，而现在眼前上演着一幕鲜活的实际范例：从声源听来，这条地下室出口的楼梯没有普通楼梯的转折，是一条近似商场电动扶梯的长直道，因此彼端的开关门声、塑料袋被提动的窸窣声响、以及进门之人的碎碎念清晰地传了下来。
十几秒后，一个女生走完了楼梯下坡路、“咚”地把手里提着的两个大塑料袋坠在地上，夸张地营造着试图强烈表达“好累、累死我了”的一整套喉咙音效与肢体语言。
「辛苦了，菜菜。我要的白巧棒买到了吗？」宫云雪双手一拍，然后交叉手指一歪头。这份可爱让凌河有些混乱：他弄不清刚才交流信息时成熟知性的宫云雪与现在的她哪个更真实。
「有啦有啦，我找找。唔……这个是程叔要的大碗激辣干拌面……我自己的可乐……这边是做应急食物的压缩干粮、罐头……喏，给你。」
被宫云雪称作“菜菜”的女生蹲下身开始分拣，然后拣出一盒白色巧克力棒递给宫云雪。
「别打开，一天只能吃一盒。」看到宫云雪仿佛眼里冒星光、准备立刻打开包装的模样，李程洛在轮椅后随手拿走了她手里的纸盒，然后准确投回了菜菜面前的购物袋。
不太确定是否看错，但有那么一刹那，凌河看到宫云雪很童感地嘟了一下嘴角。
「纯呢。」李程洛头未转动，用瞳孔移动扫视了一遍室内。
「纯哥在我后面啊，刚才下楼的时候他站在门口……诶，我自己的柠檬糖哪去了？」菜菜简单回复了李程洛一句，继续埋头与购物袋纠缠不清。
被这两句对话提醒，凌河注意到：那条长楼梯的末端有一片奇怪的影子，只有带着特定意识去观察才能辨析得出：那是一个人双手盘在胸前靠墙而立的投影，影子的主人大约站在长楼梯的中点位置。
「菜菜，等一下再整理，纯也下来一下。」宫云雪忽然又恢复了先前那幅端庄稳重的仪容表态，招呼新出现的两个人聚过来，站到她的轮椅旁边：「她的名字叫蔡菜：姓蔡桓公的菜，名菜市场的菜。因为这个名字解释起来实在太纠结，所以无需纠结用字、按发音直接叫她菜菜就好——这也是她本人的强烈意愿。」
凌河细细地打量菜菜的外貌特征：两点瞳孔在侧发和刘海形成的门字形空间里透出灵动的目光，像一只时而静止时而活动的可爱小动物。后发束成一把这个年龄的女生很少梳的高单马尾。衣着服饰除了便于活动的特点，款式颜色属于丢入人群看不出特别差异的普通类型。
当宫云雪介绍她时，这位名为菜菜的少女一直在不好意思地傻笑着。
宫云雪：「而他……怎么说呢……」
「叫我纯就行，别的不用在意。」纯打断了宫云雪迟疑的介绍词。他穿着一身黑，眼神混合着尖锐与空虚，脖颈处有一片相当明显的暗痕，形状上……简直像是被人用手掐出来的。
接下来的时间里，宫云雪向凌河说明了救助并聚集他们的原因：
按照宫云雪的说法，她与李程洛进入这片空间的时间已经长达五年。在他们的认知与见闻中，这是一片完全没有秩序与约束的无法地带。一直以来，她和李程洛重复于搜集补给、战斗，避免暴露行踪的转移，以及同伴的加入、离开、失去。
「听来，你们在这片空间里生存已经很熟练了，招募培植我们这种……觉醒者有什么好处？」凌河听着，忍不住出声提问：「一般来想，招募有成熟生存与战斗经验的魔法使收益更高吧？」
「长期战斗对身体的负担与伤害很大，所以我变成了现在你们看到的这个样子。」宫云雪拍了拍轮椅。「虽然小李现在还能战斗，但他内在的状况比我更严重，什么时候倒下都不奇怪。」
「所以，我们决定，在身体彻底崩溃不能战斗之前，寻找一些合适的觉醒者，传授他们关于魔法、魔法使的知识与经验，最终作为同伴一起生存下去。」宫云雪说。
「我懂了。」虽然还有海量的疑惑没有明晰，但凌河明白，对话进行到这个阶段，已经不适合在细节上继续纠结下去了：「所以，现在需要我做什么？」
「小李、纯，麻烦你们到出口附近警戒，我需要给加入的两位新人上一课。」宫云雪说，同时招手示意凌河和凌音走近一些。
……
以前闲极无聊的时候，凌河曾经思考过一个问题：
魔法和超能力究竟有什么区别？
但当时他不会想到，这个问题有一天竟然会有一个正经的答案：
虽然有‘必须具备魔力’这一先天条件的限制，但通过教授和学习，之前不能使用的魔法可以被掌握和使用；而超能力则不同，除去少数情况，绝大部分超能力与所有者绑定，不能学习也无法教授给他人。
可惜知道这些知识的场景，在凌河看来实在不太友好——以上这些内容，是宫云雪在凌河在尝试了数种魔法的入门使用均无半点反应的时候，作为心灵鸡汤说出来的。
第一步的基础“魔力感知”凌河通过得很顺利，然而在魔力使用这一步上他完美地卡了壳：无论是与自身躯体相互作用的强化系，还是作用于外在物品的附魔系，在凌河的感觉中，就像是意识的某个部位被上了一把锁，很生硬地切断了自己试图将魔力与其它存在互动起来的连通过程。
「好奇怪……不应该这样的。」在凌河尝试数次又持续失败后，宫云雪手抵下颌，若有所思：「魔法才能在亲族之间一般不会差太远，难道你们没有血缘关系吗？」
宫云雪的后一句话是对着凌音说的，她正双掌摊开，玩着一种让凌河皱眉兼心情复杂的把戏——左手心的冰系魔法生成指甲大小的冰晶，送入右手心的火焰魔法，听那冰块在高热下瞬间升华发出的嗤嗤声——换句话说，这边凌河还用不出魔法的时候，这丫头已经能使用高阶难度的元素系魔法当玩具了……
「不啊？我们确实是亲戚：表兄妹。他爸爸是我妈妈的哥哥，我妈妈是他的姑妈，他爸爸是我的舅舅。」凌音一拍掌停掉双掌心正在玩耍的魔法，然后一本正经地把本来很简单的关系描述得看上去似乎很复杂的样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