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气渐渐地冷了。
深秋刺骨的寒风拍打在城市中心行人的脸上，带走宝贵的温度。
一只娇小的白发猫耳娘身着夏季单薄的衣衫，裹着从垃圾堆里捡来的破麻袋，瑟缩着向前踱步。
小猫娘的名字叫做小白，白色的白，这也是几乎所有白种猫耳娘的名字。
只要看到毛发是白色的猫耳娘，叫一声小白，十有八九都会回头。
为了和其他的白种猫耳娘做区分，小白原来的主人在外面会给小猫娘再加上一个小字，称呼她为小小白，这也是小猫娘比较青睐的名字。
虽然不管叫她小白还是小小白，小猫娘都会回头就是了。
小小白和这个世界上的大多数猫耳娘一样，从猫耳娘繁育机构里出生，被当做宠物或者奴隶贩卖给有需要的人类。
运气好的小猫娘，遇上善良一点的主人，可以作为宠物在家里生活，每天只要帮忙做做家务或逗主人开心就能轻松地生存下去。
运气一般的，只能拼尽全力挣扎求生，或做苦工，或出卖自己的身体从事红灯行业，忍受打骂，只为了得到一小片冷硬的面包。
运气差的，就像小小白这样，因为战争带来的经济萧条而被原来的主人抛弃，不得不自寻生路。
也有差到极点的，在黑暗的角落形销身殒，连被遗忘的资格都没有——她们不曾被人关注，从开始便是如此。
小小白在城市的中心街区游荡，本应繁华的地带此时人迹寥寥，而路过小小白的人，则无一例外地把她当成空气来看待。
她的眼中倒映着远处高大的大理石雕像——左手持天平、右手持剑、眼睛被布条蒙住的英俊女子。
那是这座城市的象征，司职正义的女神的雕塑。
但是，女神伫立的地方同时也是别墅区的所在地，那是小小白无法踏足的区域。
小小白走累了，蹲坐在因为无人清扫而脏乱的大道上，天蓝色的眸子中满是疲惫之色。
“呜喵...”
小小白低落地轻鸣，长时间跋涉的劳累和空空如也的肚子已经让她困倦无比，连一步都不想多走了。
她的眼中闪烁着迷茫和无助的神采。
已经走了这么久了，应该已经到城市的中心了吧？
可是，下一个家在哪里呢？
...
夕阳低沉，落日的余晖洒落在小小白脏脏的小脸上。
小小白虽然年幼，但却展现出了和年龄不符的冷静和成熟。
她蹲坐在街头寻找目标，特意挑选那些看上去面相和善、衣着得体的人类，主动上前拉住人家的手，请求对方收留自己，并表示自己可以做家务也可以干活，不会白白浪费口粮。
可是，或许是因为小小白身上糟糕的打扮和难闻的气味，一天过去了，小小白并没有找到愿意收留她的人类。
不过，有一位身着时髦衣服、留着波浪发的好心大姐姐可怜小小白，主动走过来摸了摸她的头，还在她的手心里放了五枚硬币，让小小白能够在自动售货机里购买一块面包作为晚餐。
自从老奶奶过世后，小小白已经很久很久没有被抚摸过了。她用可怜兮兮的眼神以及哀伤的声音试图让大姐姐收留她，可是留着波浪头的大姐姐还是摇了摇头。
离开前，大姐姐回眸一笑，若有所思地盯了小小白几秒钟，就像是想要记住她的容颜一般，轻语道：
“那么，有缘再会了，小家伙。”
不知为何，小小白产生了一种不太妙的感觉。
那抹微笑，到底是施舍弱小后的喜悦，还是别有所图的兴奋？
小小白晃晃脑袋，将不安的感觉撇到一边，紧接着弯着腰，恭敬地对着大姐姐鞠了一躬。
不论如何，这位不知名大姐姐给了她生的希望，她已经很感激了。
一块大约拳头大小的面包的价格是一枚硬币。小小白将那枚印着戴着假发的中年男子的头像的硬币投入自动售货机中，随后小心翼翼地将剩下的四枚硬币揣进贴身衣服的兜里。
这些硬币是她今后几天口粮的保障。
其中的一枚硬币在小小白用手指触碰到它的时候发出了微弱的闪光，让小小白愣了一下。
但那抹闪光只出现了一瞬间，随后便销声匿迹，小小白最终也只把它当成了自己的幻觉。
毕竟小小白还那么小，根本不知道这抹闪光背后的含义，也不知道触碰到这抹闪光代表着什么。
小小白一无所知，她只是想活下去而已。
夜幕降临，小小白熟练地躲到了巷角的垃圾堆里，抱着硬硬的面包小口小口地啃着，渴了就喝在垃圾堆中翻找到的那些还存有液体的塑料瓶。
作为低阶幻想种，小小白可以闻出食物中魔素的大致情况，从而分辨出食物的好坏，至少不会喝到变质严重的水。
垃圾堆的味道很难闻，但是却相对来说比较安全，在晚上几乎不会有人类或者其他生灵光顾这里。
对于无家可归的小小白来说，作为睡觉的地方正合适，只要在第二天清晨之前离开就可以。
小小白的余光看到垃圾堆中和她一个体型、已经不成样子的东西，或许是她的同类，或许是其他种族的低阶幻想种，只是早已失去了生机。
小小白用同情的目光在不幸者的身上逗留了一会儿，叹了口气，这已经是她在一路上在垃圾堆里看到的第五具尸体了。
能够在这个世界活着，本就是一件不那么容易的事情。
小小白将最后一小块面包吞下，随后闭上眼睛，准备休息。
但是没过多久，小小白突然听到了一阵窸窸窣窣的脚步声。
小小白立刻睁开了眼睛，想都没想便准备跑路，结果却被拦住了。
堵住她的，是三只比她大很多、身着破烂衣服的猫耳娘。
“呜喵，你，你们是...”小小白害怕地开口询问，因为紧张而毛发直竖，直接炸毛了。
“你就是今天新来的小鬼喵？”
为首的一只栗发猫耳娘居高临下地说道，声音十分沙哑，但充斥着一股狠劲儿。
她身着破旧的亚麻衣服，身上好多处伤痕，手臂上更是充满被针筒扎过的触目惊心的痕迹。
栗发猫耳娘的背后跟着一黑一白两只猫耳娘，眼神麻木，身体因为长期饥饿而显现出不正常的浮肿。
这些猫耳娘的体型都不大，这要归功于繁育机构的基因改造，让猫耳娘哪怕成年，也只能永远停留在人类12岁少女的身材，而且同时失去对魔力的感应和控制，无法对人类产生威胁。
但即使如此，这些猫耳娘还是对年幼的小小白形成了绝对的战力碾压。
“我们是东区的流浪猫耳娘，这里是我们的地盘喵。”
栗发猫耳娘一步步逼近小小白，恶狠狠地说道：
“马上告诉我你来这里的目的喵，不然我们会让你见不到明天的太阳喵！”
“不、不要这么粗暴...”
小小白小心翼翼地说道：
“我，我只是在这里过夜而已，明天就离开，不会影响到你们...”
栗发猫耳娘往旁边的地上啐了一口，冷哼道：
“这么小就学会撒谎了喵？我在白天，可是真真切切地看到你拦住人类寻求收养喵。”
白天就被盯上了吗？可是并没有看到她们...
小小白感到很疑惑，但是面前的几名流浪猫耳娘并没有给她思考的时间。
栗发猫耳娘走上前，一下将小小白推倒，重重地一脚踏在小小白的身上，说道：
“快说实话喵！”
小小白被吓得浑身都抖了一下，乖乖地回答道：
“我，我被原来的主人抛弃了...来这里，来这里是想要寻找新的主人...”
“果然是这样吗喵。”
栗发猫耳娘闻言，挪开了脚，点了点头，说道：
“要我说，你也真是运气好喵，逛了一天巡查队居然没有找上你，让你在市中心游荡了这么久，他们还真是失职喵。”
小小白听到了陌生的名词，疑惑地询问道：
“巡查队？那是什么？”
栗发猫耳娘愣了一下，反问道：
“连巡查队都不知道？你之前住在这片区域吗喵？”
小小白摇摇头，说道：
“不是的，我，我之前住在城西的郊区...”
“原来是乡村的小崽子啊喵。”
栗发猫耳娘虽然语气不太友善，但是紧接着却很耐心地解释了起来：
“一定要好好地记住喵，低阶幻想种巡查队，简称巡查队，是专门清理像我们这种『野生』猫耳娘以及其他低阶幻想种的人类组织喵。”
栗发猫耳娘提到『巡查队』的时候脸上浮现出了明显的厌恶与恐惧，甚至身体都在微微的颤抖：
“一旦被抓到，就会被送到很可怕的地方，最终会被『处理』掉喵。”
“『处理』掉...是指什么？”小小白反问道。
“处理掉就是处理掉的意思喵，反正落入他们手中，就约等于宣判死刑了喵。”
栗发猫耳娘的神情突然变得十分扭曲，咬着牙说道：
“人类是混蛋、屠夫和骗子喵，尤其是巡查队，过去曾经用食物和温暖的住所诱惑我们，结果上钩的猫耳娘无一例外，全都再也没有回来喵。”
“是、是这样吗...”
栗发猫耳娘的话让小小白不由得陷入了回忆中。
小小白在温暖的大房子里度过了六年的时光。从繁育机构购买她的那位老奶奶很慈祥，对她很好，甚至教会了她简单的文字。
曾经的小小白作为猫耳娘，是十分幸运的。
只是伴随着老奶奶的逝去，老奶奶的二儿子前来回收了老房子，继承小小白所有权的他不喜欢猫耳娘，将小小白扫地出门，什么都没留给她，甚至连小小白的身份项圈都拿去卖了。
不是所有人都像老奶奶那么慈祥...小小白虽然从最开始就明白这个道理，但是直到这几天才真正领悟它。
一路以来，对小小白打骂的人类并不在少数。
她就像是流浪的野猫，谁都可以上前踹上几脚，小小白只能忍着疼痛跑开，在阴影处舔舐着心灵和肉体的伤痕。
“新来的小鬼，我知道你身上还有几枚硬币，把它们交出来，就算入伙费了喵，以后，由我罩着你喵。”
栗发猫耳娘的声音打断了小小白的思考，小小白将目光转到栗发猫耳娘的身上。
“...”
小小白沉默了几秒钟，犹豫着开口：
“要是我给了你硬币，你不罩着我，那怎么办？”
栗发猫耳娘闻言，咧着嘴笑了一下，说道：
“小鬼还挺聪明喵，不过如果我只想拿你的钱，直接抢不就行了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