音仍然走在前面，长时间的跋涉已经让她都沉默无言了。她也时不时停下，还是于心不忍，打消了要让对方背的念头。
实际上才走了两个小时――虽然连续行走两个小时对于一个正常人来说也有点难以忍受，但据说要一直走到傍晚才能赶到前沿。
“罢行了。”音这么决定着，赖在了原地。反正到不到前沿无所谓。自己身边有一个看起来还不错的厨师，又没人看管，就算中途两人悄悄跑路了想必也没有人知道，还能逃避打仗。最后另找个城镇，姐姐在外面打工，姐姐在家里做饭，姐姐找个会照顾音的好老公...自己的摆烂大业就可以一躺到底啦~完美。
“不行。”这种想法自然是被谢一票否决掉了。“如果保持这个步行速度的话，到达下一个最近的城镇还要花上一个月左右，这还是不睡觉的情况下，食物储备完全不够。”
然后，音像是突然受到什么打击一样眼神呆滞。
这么说来自己这么辛苦地爬到目的地点以后还要服兵役。音，你的命好~苦~啊~
算啦，去打仗的又不是你，你只是个摇旗的，站在最后方鼓舞士气，到最后还能一起混口肉吃。做着最少的活到时候要吃着最多的肉，这样子音才是一个合格的摆烂人，嗯，对咯~
音的心理又平衡起来，振作了。
“姐姐，这里的旗手多吗？”
谢一愣，然后马上笑出了声“就小音一个，不用担心别人抢你饭碗，摇的再差都会有人要的。”
“好――耶！！！”
短暂的欢呼声暂时祛除了积累的疲惫，接下来便是同之前一般的寻宝过程。
小音总是能嗅到宝藏的气息――话倒不至于说得太绝对，但每次小音停下脚步的时候，周围总能出现什么意外收获，这也是谢背上的包袱越来越重的一大原因。
有了之前的经验，她们很快在一颗腐化的巨树前停了下来，树上还不断在涌出奇怪的绿色液体。
而谢的本职是个医生，她很快辨识出了液体的成分，在包里翻找了一下，拿出几种药剂，倒了上去。恶心的液体没有继续产生，短暂地反应过后，化成了一大团蒸汽，飘上天空。
树的中空部分裸露出来，掀开一层被腐蚀掉一大半的铁质挡板，下方隐藏的珠宝显露出来。谢把它们收进了包里，包却并没有见到有太多的鼓胀。
而结合之前收进去的物品，再加上包内原有的物品，已经远远超过包原有的容积。现在音就感觉那包像是个无底洞，什么东西装进去都要被吞没。
但那总不是自己该管的事情。谢还在内部翻找着，大概要花上些时间，音只能无趣地四处找东西乱看，无意间瞥到了自己的那面旗。
有风，旗飘摇着。之前路过一条小河，在洒了一些药物的帮助下洗掉了上面大部分的脏东西，原本的白也更加纯净了，只是那血迹沾染上，怎么也抹不掉。（明：反倒是显得更像某小剧场里提到的东西了）
音回忆起那个场景来：旗杆砸倒了人，人群没有惊慌、也没有关怀，他们只是冷漠地看着...
“怎么了？”时间不知道过去了多久，谢已经从洞口出来了，右手温和地抵在音的右眼上，一抹，液体淡开。
“有点...不真实的感觉。”音才意识到自己流了泪，可已经止不住了，只能任由它们流下“所幸还有好人。”音扯住了谢的衣领。
不论是那个劝音半路逃跑的军官，那位不知名的他，还是眼前的这位。
谢并不知道音是想到了什么突然变成这样，但她觉得不该多问。只能摸了摸音的头――安慰的话语都说不来。
然后，音扑到了谢的怀里放声。
谢什么都做不了，她并不了解音的过往，她知道的最多只是音身体的各项数据。
哭一顿吧，那样也好，是发泄情绪的最好方式。谢也只能这么安慰自己，然后空了一只手出来，周围是一片草地，她想，自己应该可以做到。
手指轻动，玉壶光转，伴随着周围草的枯萎，正中央凭空生出了一朵玫瑰。
过早接触对于生命的思考对一个孩子来说为时尚早，但她迟早要接触，何况这个孩子并不一般，谢觉得自己没做错，接下来发生的事情也映证了她的想法。
音算是消停了，还扯着谢的袖子，却不肯再往前去。
“你带路吧，我会努力紧紧跟着的。”
日过正午，谢看了看天，没有正面回答“今天中午小音想吃什么，我尽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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午饭没有过于豪华。空气没有那么潮湿，在这种地方肆意生火很容易酿成大祸。音也是很自觉地只是从包里掏了些面包填肚子，没有要求过高。
也可能是不知道如果作要求，谢又审视了一遍音因为营养不良略显尖瘦的脸颊，心里有了接下来喂食的方案，不过那要先到目的地再说，只凭现有的食材，她可做不出什么好吃的大餐。
就这么把她养大...其实似乎也挺好，挺有成就感的，然后，也能给自己的找寻路途带来很多乐趣，让谢自己暂时找到了生存意义...这样的一种归属感。
谢走了会神，再看，音还在吃，小口搭在面包上，并没有咬下去，分泌的口水从一旁淌出来。
她在想些什么呢？是不是还沉浸于对生命什么的思考，没有缓过神来。又或者，在悄悄做什么计划，想着让自己能更加包容她？
真可爱~虽然愚蠢的鸟嘴面具并不会在外边浮现出谢的想法。
然后，音的眼神恢复了光泽，长长吸了一口气，又长长地呼出，来回做了几个深呼吸。
“成功忘掉啦。”她恢复了往常的笑容“我们上路吧，姐姐。”
“哎呦喂，你干~嘛――”
“以后说出发，不是上路，那听着总不吉利。”
“你这是对我至尊无上的幸运的否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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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午雨点落下，冲开了干燥的空气。秋天天色的多变总是那么突然，让人捉摸不透。明明上午还是日光普照。
尽管隔着多层的树叶，总还是会有那么几滴雨要砸到两人头上。旗被摘了下来，稍微改造一下倒是还能做个简易雨伞，不过因为谢没办法空出手来，音就自觉地待在谢的身边，做着撑伞的工作。
音大概也就只能在这种突发场合的时候派上些许用场，大概。
“不――合――理！”于是音又因为这种小事嚷起来，感觉自己在自己最擅长的领域遭受到了打击“以前出门从来不会碰上下雨天的，音的幸运，已经...连这都...”
话说到一半就被噎回去了，音突然想起自己被赶出门那天，她也是顶着小雨去拿旗杆...
“家道中落啊――”要不是地上有些许积水，音大概都要现场打滚闹腾了“连幸运都失去了，音已经完全成为一个一无所有的废物力――”
“哎呦喂~”
“不会用词不要乱用。”不知是因为携带了些手上物品的重量还是因为什么原因，谢感觉自己下手不小心变得更重了。不过下的去手才管的住孩子，也算不好不坏。
“上午才夸赞完姐姐温柔，下午又变成原样子了。”音愤愤不平“知道了，姐姐真凶姐姐真凶，这么说姐姐才能变回去。”音把手拿远一些，以示不满地反抗“看音不把姐姐淋成个落汤只因！”
雨滴冰凉的感受重新在脸上化开，不知是因为这感觉还是因为一旁叨叨的音，谢感觉空气中突然没有这么沉闷了。凉风入袖，谢抬起的手没有落下。
然后，顺势抚在音的头上，搓了搓。雨天所带来的潮湿空气会让人觉得更加烦闷，这句话从科学上来讲是正确的。但所幸...
所幸什么呢？谢想着。这种时候，她又不知道自己应该依靠什么好。不知何时开始，脸上没有再落下冰凉的感觉。
不远的水坑还在荡着涟漪，音凑了过来，两人靠的更近了。
“不能说音失去幸运了。”谢想了想，还是主动开了个话题“因为，天气是随着人的心情改变的，就像、音有没有感觉自己开心的时候总是晴天，而....”
“其实是那件事还没缓过来。”音主动打断“不过音已经不会因为这样的事情而太过悲伤了...那样很让姐姐困扰吧？”
大概。
谢没有选择回答，但背上的包袱没有那么重了。雨，因沉重的情绪而起，又冲刷走了不少事物。
空气中的潮湿与忧郁逐渐褪下，藏在檀木与花香之后，血腥与阴谋的气息便隐隐透露出来。
谢早就感觉到了这样的一种不对劲。虽然觉得就自己一个人的话并不会出什么问题，不过并不代表身边这位完全没有危机意识的音不会出事。保险起见，她塞给了音一瓶药水...然后花了好大的劲才阻止了音打开瓶盖把药水吞下去。
“毒药！那是毒药啊，有很强腐蚀性的...音你别...”谢差点紧张得一把扑上去。
“明明瓶子都和之前的运动饮料一模一样啊，姐姐你平时是怎么将它们区分开来的呀？”所幸音还是很听话的，及时停下了手上的动作。
“这...总之，之后遇到坏人的话，音就把这个扔到他们头上哦。”谢一如既往地没有正面回答问题，而音也是一如既往地...提出了下一个问题。
“坏人...什么样的才能算作是坏人呢？”音的眼神略有些消沉，声音小了一点。
谢摸着音的头“这么爱问问题，干脆以后叫小音问题少女如何呀？”她大踏步往前走去“走快点哟~就快到啦！”
音没有回答，捏了捏口袋里的小南瓜，跑着，还是跟上了。
南瓜也的确是好久没有说过话了，谢加快步子走着，音气喘吁吁，险些没有跟上。说话的力气都腾不出来，只能一直扯着谢的衣物被带着跑，单手抱着旗杆，音第一次明显地感受到这面旗子的沉重。
即使如此，因为音拖的后腿还是被追上了，谢听着风吹草动，挑了个好地方，停下步子来。包袱从背上解下，随手扔在地上。周围是一片人工湖，所以地面略潮湿，但是有人修建的地方就象征着快要到达目的地了。
音缓慢回复着体力。旗帜靠在一棵树边，音的左手感觉都要虚脱了一般，暂时完全抬不起来。好不容易，深吸了一口气，准备吐槽些什么，却被谢的一只手按了回去。
两人，高的一位手持硬鞭短枪，正指着她们，矮的一位手抱着一柄老式火枪，正贪婪地打量着地上的包袱。
音想将自己藏于谢的身后，听见两位明显是强盗打扮的家伙讲完了一大堆要财物的废话，终于响起了能令她安心的声音。
“二位是什么名字？”她问出的问题确实连音都出乎预料。
他们简短讨论了一下，认为没有必要回答这个问题。高个儿朝天鸣了一枪，以示威胁。子弹与树叶擦出的火花很快熄灭，树上的积水汇聚而下，泼到了二位强盗头上，二人出了丑，喊得更加暴躁了。
天上还有些迷迷漫漫的小雨，虽然比起之前小了很多，不过一直走在前方的谢兜帽上已经全湿了，双肩也少有幸免的地方。
“包裹里都是些生活用品，你们大概用不太到，值钱的物品都放在这里。”谢说着开始翻找起自己腰间一直挂着的包。音的确有见到先前路上翻出的值钱宝藏被放了进去，此外，音在这里面还翻出过诸多鸟嘴面具，很多不知名的药剂等等。
矮个儿对谢配合的动作显得很满意。高个儿却仍然警戒地盯着她们，也踹了一边矮个儿一脚，让他不要放送警惕。矮个儿不满地瞪了一眼回去，还是缓缓靠近过来了。
而音，音只是觉得，这个场景很熟悉。适时的共鸣，痛苦的过往便涌入脑海之中。
曾经，音也是这样，处于一个人的保护之下，她什么都不会，什么都做不了，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自己惹出来的祸患，由别人来为自己挡下。
音回忆起了她见证的第一次死亡，也就是那位魔兽先生的死，之前所发生的故事。
由于守卫的一些失误，有一只魔物闯入了村庄之中，凭借一般村民的能力是无法与之战斗的。尽管早已对全村下达了通知，那次，音没有忍住好奇，偷偷跑出了家门。
不知道这在整个魔物群体中算不算大，总之那只犬类魔物体型足有那时的音的两倍。它扑过来的时候，音想逃，可双腿不自觉抖得厉害，动也动不了。尽管大概逃也逃不过。
他挡在了音的面前，那位赐予了音名字的还不知名的少年，尖刺一般的牙齿像是扎入了一团软泥之中流畅，四个血窟窿瞬间染红了袖口。音惊叹于自己之前居然能忘掉这样的画面。
今晚会做噩梦的吧？
牙没有再往下深入的样子，画面似乎定格在了那个时候，又仿佛没有，因为血液还在往外流淌，他和那魔物，却同时没有了更多的动作。
直到血液凝固下来了，他将手抽了出来，没有先做包扎，而是用那本就苍白，现在更加苍白的脸对着她微笑了一下，强撑着，表示自己没出太大的事。
不至于致死而已。
然后，他一脚踹翻那还杵着的魔物。它死了，身上没有任何的伤口，可就是死了。音不清楚它怎么死的，他也不打算解释。
他咬着牙，音才意识到他还在忍着剧痛。可当时的音把大部分注意力都放在了那不动的魔物身上，那是音第一次如此亲近地接触死亡这个概念。
“魔兽先生....”
“它没有错。”他将尸体挪了挪，就地用脚踢出了一个坑，右手扶着左手的伤口处“它只是凭着本能在寻找生存所需，却要被这个世界的规则所束缚，倒是我都有点可怜它。”
他顿了一下，继续说道：“不过，貌似今天还得感谢这样的规则...有够矛盾的，关于这方面的研究我总是钻不透。”
他们还是给魔兽先生就地安插了个坟墓，过了几天就被愤怒的村民发现抛开了，说是因为人魔势不两立。
不知道过了多久，他才重新注意到一边还站着的音。意识到自己不小心暴露出的真实的一面，他有些尴尬的样子，犹豫了一下，还是走了过来，摸着音的头“吓到了吗？”
音答非所问“魔兽先生不是坏人。”
所以对它的死记的深刻。
他愣了一下，有些惊讶，也有些欣慰于这样的回答：“嗯，它不是，真正坏的东西往往不会浮现在表面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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矮个子已经离得有足够近，他的目标是看起来容易劫持的音。
尽管音仍处于谢的庇护范围之内。音思考着谢之前的话语，口袋里的毒药已经捏的愈发紧凑，手心与玻璃摩擦，逐渐生出了湿润的感觉。
音无端联想到那位魔兽先生，手又松了松。他们没那么坏，说不定干这行只是因为他们被迫的呢？毕竟，明明拿着那两样武器，他们可以直接在暗地里动手，要了命再收钱，而不是明面上跳出来打劫。
只要不是极端的恶，音不太希望动手。杀了恶，自己就和所认为的那个恶没有区别了。
可谢掏包的动作早就停下了，她手里捏着一把匕首，见音的手放松了下来，她小声地叹了口气，音听得清清楚楚。
然后，一瞬间，她解决掉了两人，血红的液体沾上音的裙摆，她自己却没惹上半点，只是小小地变了个位置，手里空空的。而远处的高个儿胸口正插着一把带血的匕首，仅此而已。
她像他一样给出了一个微笑，没有那么苍白。包里翻出的一种不知名的**洒在两个尸体脸上，很快融入雨水中，消失不见。
伴随着天色变暗，雨似乎悄悄变大了。
谢纤细的手抹了音的脸一把，向一边甩了甩，水珠落于地上。
“这雨真不是时候，把咱俩音音的满脸都是。受苦了吧？”她招呼着，往前走去“天要黑咯，小音。”
“不用把他们埋起来吗？”音仍站着不动。在同样的安全感与归属感之后，她与他，完全是两个人，音大概明白了这一点。
“啊？坏人还要帮助他们保护遗体啊？”谢理所应当地答道，鸟嘴之下还是看不出任何的表情，却有一种故意刺激音的语气。
“你很像以前的我啊――”
谢感叹道。
前方，是谢伸出的双手；后方是脱离了谢以后的未知道路，在这里逃跑怎么都不划算。
音的确产生过这样的想法，因为当时的音很难接受谢的行为，以自己的标准她也无法判断谢属不属于坏人。
然后，他的声音在耳边响起“无法决定的话，那就先暂时抛开未来，做个不要让现在的自己后悔的选择。”
因为，谁知道你是否能活到那个所谓的未来的时候呢？
我...还是想摆烂的，至少现在她还会善待我。
音扑了上去。
“谢谢。”这是音对他一直以来替自己做决定的感激。（明：“他”没打错字）
也不知听见没有，谢“嗯”了一声，搂着音，向远方的荒凉小镇走去。
夕阳余晖，人行影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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茸：这一话的雨就没断过呢，明子这细节抠不到位嘛。
明：哎哎哎，那是为了水字数以及剧情的连贯性加的雨，你瞎说什么呢！
茸：这么说这话的雨水真的没有什么深层含义？
明：硬要说的话还是有哒...不过剧透内容当不当讲呢？
茸：（打断）哎――这天上下的怎么就不是牛奶呢？
明：啥意思啊你...
茸：因为“淋了小音一脸”啊
明：你知道人家和你一个模子嘛...那贞操是不是应该算是也有你的一份？
茸：我又不怕，我的已经被博...明子玷污得...
明：（推）滚滚滚你赶紧下台，不然就要过不了审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