糸换上了洗干净晾晒好的绸质睡衣,上面隐约还留有淡淡的薰衣草芳香,也不知道铃在清洗的时候用了什么清洁剂,或许明天该去向她请教请教。
糸坐下,将缠在脖上的毛巾扯下,沐浴时解开的散发湿漉漉披落在床沿边缘和大腿上,她胡乱揽起发丝梳理,用干毛巾细细**发梢,暗自叹气,虽然自己对变身之后的身体很满意,但明显变麻烦了许多,以前的板寸刺头哪还需要什么打理,也根本不需要等头发干,象征性用毛巾擦拭两下就算完成了。
糸又看向自己满满当当的凶器,这次她完全没有伸手的欲望了,忍不住嘟哝。
“欲戴王冠,必承其重。习惯了之后也和两团肥肉没有区别嘛!真不知道自己之前为什么鬼迷心窍,会被这种东西吸引目光。果然贫乳才是稀缺资源,具有稀有价值,还是要去投靠贫乳教派才好!”
糸重复着机械性的擦头发工程,自言自语完开始思考晚上睡觉时候到底该用怎样的姿势才不会扯到头发,这个问题困扰在她心底许久,和丽在小木屋中的时候就想开口询问了,但是一直没找到合适机会就分道扬镳了。
是个避不开的迫在眉睫的现实问题,糸沮丧吐了口气,变身之后带来的困扰在生活中的方方面面都有些明显,看来明天去向铃请教的时候顺便讨教下生活中的小妙招好了。
糸放弃了擦不完的头发,垫着毛巾无力仰倒在床上。
门外忽然传来了咚咚的敲门声,她高声喊。
“请进!”
“糸小姐...您已经睡着了吗?”
擎着烛火的铃推开了房门,踮脚红着脸轻声问。
糸没有起身,闭上眼睛懒洋洋开口。
“睡着了哦,铃,我现在已经睡着了,是在梦游状态哦。”
“这不是完全醒着嘛,既然还醒着就赶紧起来啦,糸小姐,你的头发都还没有擦干呢,就这么睡着的话明天会变成乱糟糟一团。”
铃将手边烛台固定好,垂手恭敬站在旁边,脸有愧意诚挚道:“还有,请允许我致歉。对不起,糸小姐,回来的时候我不小心吐在你身上了,你的礼服我已经清洗干净了,虽然我敢保证绝对没有留下气味,但是肯定不能继续再穿了,绯则小姐送你的第一件礼物就这么被我弄脏了...”
“没关系,铃,不用这么在意,我完全没有觉得脏,接着穿也是完全没有问题的。”糸弹射站起,连忙伸手去揉说着说着开始有哭腔的娇小女仆的脑袋,安慰到,“好啦好啦,我真的没有在意,而且那也不是绯则小姐送我的第一件礼物,铃你误会了。”
“那绯则小姐送你的第一件礼物是什么?”
铃眼角挂着莹莹的泪光问。
糸看向地下,以眼神指示。
“唔...你现在脚下踩着的就是。”
“啊...”铃捂住脸,从指缝偷看慢慢挪开的脚下,是双浅蓝色绑带露趾的高跟鞋,绑成的蝴蝶缎带已经被压扁了,上面还有道清晰鞋痕,铃眼眶晃动的泪光随时就要坠落下来,她面色惨白,哽咽着嗓子说不出其他话来了,“糸小姐......”
“好啦,不用道歉,鞋子本来就是给人踩的,也有我自己的过错在,待会我把它收拾好放旁边就不容易被踩到了,真是没想到可靠的铃你也有这么冒失的一面。”糸忍不住笑,坐下拍了拍床沿,将长发撩开,“要是还觉得不好意思的话,那就帮个忙作为补偿,帮我擦干头发吧。”
“乐意至极!”
铃抹了抹眼角的泪水,破涕为笑,取出了檀香木梳,她小心从头梳理,一丝不苟分开交叠在一起的长发。
糸感受着女仆纤细手指触及时的温度。
“除了道歉以外,铃你来我房间是还想聊些什么吗?”
“关于明天的行程安排。休息日结束了,明天绯则小姐就要去骑士团处理事务,由我来照顾糸小姐你,所以我想提前问问糸小姐你对城中哪些地点有兴趣,好去策划合适的路线。”
“嗯,这么说的话,我确实有一个非常在意的地方想要去一探究竟。”糸略有所沉思,神神秘密开口:“不过,等明天再告诉你,那是秘密。”
“可不能去城外面哦,尤其是森林里,里面有很可怕的兽人。听说还有更恶心的哥布林躲藏在深处,要落到它们手中可是生不如死。保不准还有坏心肠的女巫潜伏着,随时准备把人变成癞蛤蟆。”
铃认真告诫,小脸上的表情严肃。
糸忍俊不禁,她听出了铃的畏惧。
“嗯,确实很可怕呢。但是放心,我对付它们可不会掉以轻心,至于女巫会把人变成癞蛤蟆单纯是童话故事里的说法,女巫们也只是没有落脚的地方才不得以隐居在远离人烟的地方的一群可伶虫罢了。”
“糸小姐,你这么想就错了哦。绯则小姐早就说过了,对待敌人不需要同情,女巫当然也是敌人。绯则小姐最负盛名的一战就是孤身深入森林,最后用长枪挑着四具女巫的尸体出来。
虽然我没有亲眼目睹那副场景,女巫的尸体也已经被押在火刑架上燃烧殆尽,没有了证据,但是那头专属与绯则小姐的天马是同一时间从林中牵出来的,它就是最好的证明。”
铃说着说着又冒星星眼,将话题转到了绯则身上。
糸只能凭想象力去猜测背后的真相,那应该是为了争夺天之幻马的一场打斗,不管林中是什么,恐怕结局都是一样,和遭到放逐的女巫这个职业本身毫无关联,当然应该也说不上谁对谁错。
赤裸裸的生存法则公正无比。
糸深吸两口气,想起了绯则所说不染血的剑没有灵魂,轻声问。
“绯则小姐好像没有介绍过自己的职业呢,我有些好奇,她现在的职业是什么?”
“当然是天马骑士,诺里宁的第一位天马骑士!
“但是饲养天马需要准备特制的马厩和草料饮水,只为了一头天马大费周章显然不合适,诺里宁根本没有这个条件,也负担不起,所以绯则小姐一直都是采用粗放的半驯养方式,只在有需要的时候才会呼唤天马上阵。
“而且绯则小姐虽然得到了廷基的认可,取得了资格证,正式转职成了天马骑士,但诺里宁也没法提供给绯则小姐和首都王城的天马骑士团一样的待遇,实际对比下来和转职前没有任何区别。
“绯则小姐也戏称自己的骑士职业只是附带,本职其实是召唤师,唯一的召唤物就是天马。”
铃呵呵掩嘴直笑,连梳头发的事情都忘记了。
欢声笑语中,糸抛出了蓄谋已久的问题,困扰她许久的头发养护问题在铃的耐心解答下得到了完美的解决。
呵欠声中,烛台流下的泪痕在阴影中愈发加深。
“今晚的打扰就到此为止,糸小姐,非常感谢你宽宏大量,能对我三番两次的冒犯予以谅解。”铃又是郑重的致歉,她脸红着收起了檀香木梳,为了清醒拍了拍脸颊,迅速小声嘟哝,“还有丢人的行为也都被糸小姐你看光了,今天就当是我们两的秘密,可不要告诉绯则小姐我在你面前出丑的事。”
“知道了,让铃你这么可爱的女孩子伤心流泪什么的简直是千古罪人!我绝对不会那么做!”
糸自豪拍着胸脯保证,气势伟岸如山。
铃带着羞红的脸色后退,将半张小脸藏在门后,在合上房门前轻声道别。
“晚安,糸小姐,祝你今晚做个好梦。”
“晚安,铃,也祝你睡个好觉,明天就拜托你了。”
糸吹灭了房间里最后的烛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