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怪陆离的梦，广场底下熊熊燃烧，看不清的人们举着火炬在大声奔走，火刑的十字架上有女人狂笑，而城市在大火中倾倒。
糸大汗淋漓着从梦中惊醒了过来。
钟声敲响，已是黄昏。
晚霞赤红如血，血色的云剧烈燃烧着，整座城市倒映在晚霞焚烧后的余烬中，仿若梦境中的光景重现。糸心悸看回房间内，才发现铃趴在了床边陷入了沉沉睡眠中，她握紧了自己的手，呼吸沉稳，小脸上表情安详。
糸尽可能不去惊醒她，撑着床头坐起，回忆弥撒祭上自己发生了什么。
但穿着深黑色修女袍的艾丝翠推开了掩着的小房间门，她端着一杯提神的茶，浓醇的茶香中断了糸的思索，艾丝翠递过了浓茶，轻声开口。
“糸小姐，已经请神父为你初步看过了，你的身体别无大碍，只是有些劳累过度，好好休息就能恢复如初。”
“......”
糸单手接过，保持安静聆听。
艾丝翠搬过张椅子坐下，以敬佩眼神看向铃。
“铃小姐连圣餐都没领，中午饭也没顾上，从早上照顾你直到现在。糸小姐，我想等会你需要好好感谢她。”
“......”
糸点头如捣蒜。
艾丝翠合起手掌，身体前倾，诚挚发问。
“神父还告诉了我关于糸小姐你突然晕厥的理由，他说你是受到了外界的重大刺激比如说惊吓之类的，从而诱发了症状。糸小姐，方便能告诉我，弥撒的时候，你在教堂里看到了什么吗？”
“教堂侧门，有人在偷看，我看见了一只丑陋的跛脚。”
糸小口啜饮浓茶，定了定神开口。
艾丝翠神情严肃。
“我知道你说的偷看的人是谁了，那是我们主祭克洛罗特聘的敲钟人，他不仅腿瘸跛足，还是个聋子，因为相貌丑陋，胆子也奇小无比，他平日里只在钟楼活动，从不会下楼。我想大概是因为今天由主祭克洛罗主持弥撒，所以他偷偷跑下楼来了。看来是因为我们的失误导致糸小姐你受惊了，请允许我替教堂予以诚恳的道歉。”
“不，不是你们的失误。”糸将茶杯放下，为素未蒙面的敲钟人求情，“请不要为难那位敲钟人！”
“我们没有想要为难他。糸小姐，我们也不会解雇他，他从小在教堂里长大，已经有数十年称职的履历，比我还要更早皈依大地母亲的怀抱。虽然他的脾气古怪了点，但从来没给我们添过麻烦...除了这次。教堂里没有人会为难他，我会去和克洛罗主祭商量，如果他确实对弥撒感兴趣，也想和大家一起参加，下次我们会在弥撒郑重介绍他。”
“......”
糸如释重负点了点头。
小房间内沉默下来，夕阳拖着流血的残躯沉入地平线尽头，晚钟唱响了新一轮祷告，欢迎夜晚到来。
艾丝翠去点烛台，她踌躇着点燃烛火。
“糸小姐，其实还有件事不知道该不该和你说。”
“是什么事？艾丝翠，你但说无妨。”
“我想先询问您是否有从事神职的打算？”艾丝翠飞快解释，“当然不是指现在，只要你有此类想法，我们无论什么时候都表示欢迎，我们也不会强制你改变信仰，大地母神教派一向是以宽厚开放著称，教派和母神的胸襟一样开阔，您可以保持自己的信仰，前提是信仰的对象是在七神之中。”
“抱歉，艾丝翠，我没明白你的意思。但如果我说暂时没有投身教会的想法，你应该不会生气吧？”
“绝不会，只是稍微觉得有些可惜。”艾丝翠强颜欢笑，看得出来她的确很失望，她整理了一遍脑海中纷乱思绪，再度压低了声音，“是我没介绍清楚。糸小姐，在你受到惊吓昏厥过去的时间里，审判庭的裁判长曾前来探视过你。”
“裁判长？可我应该不认识他。”
糸越发疑惑。
艾丝翠客客气气开口。
“糸小姐，让我从头为您说明一下吧。弥撒期间，裁判长恰巧在堂内以信徒身份参加集会，你昏过去的时候是他在背后扶住了你，也是他将你送来了休息室。更巧的是，他无意间发现了你后背脖颈位置的凸起，我不知道你是否清楚，那是七神之一的烙印。
“您是被七神青睐的人，您有成为审判庭的圣女的资格。”
“哈啊......”
那是丽祝圣留下的痕迹，是魔女才有的痕迹，居然忘记这一茬就跑到教堂来了，偏偏也还凑巧被人认出来了，真是屋漏偏逢连夜雨！
糸想拿手拍额头。
艾丝翠恭恭敬敬说。
“抱歉，糸小姐，之前我眼拙，只以为您背后是某种特别的脊椎骨块，没有发现你身上的那是七神留下的烙印。我为之前谈及到圣女时大题小做的粗鲁态度道歉，但是也希望你能明白，那只是出于纠正和维护圣女荣光的迫切心理，绝对没有特别顶撞冒犯你的意味。”
“我明白的，艾丝翠。我很感谢你能向我解释。”
看来好感度重新涨回来了，这趟教堂之旅也不是完全尽是坏事，糸只能想到这么一个聊胜于无的安慰自己的理由。
艾丝翠满怀感激向她欠身行按手礼，继续道来。
“因为糸小姐你的出身，我和裁判长以及教会的主祭都谈过你的信仰问题。目前，虽然审判庭和教会分别持不同意见，但他们都一致决定等你苏醒后个人对现状有了基本认识，再做选择，如果糸小姐你从心底坚决不会从事神职打算的话，我会和他们说明详细情况并提出放弃的建议。”
“艾丝翠，我并不确定。我对教堂和审判庭缺少了解，也不知道成为圣女需要尽哪些义务。而且，我想我需要先去和我的监护人聊聊，经过监护人的同意后，我才能给你们答复。”
糸格外的心虚，成为圣女可是有着不俗的诱惑力，意味着她可以明目张胆的晋升魔女，至于信仰方面什么的，从来就不是问题，她一向保持着东方最原始纯粹的信仰，那就是什么对自己有利就信什么，可以毫无心理负担的五天一换十天一改。
艾丝翠愣了愣，问。
“你是说，绯则副团长大人？”
“没错。我想先和绯则小姐谈论这个问题。”
糸连连点头，总之现在先推托着，遇事不决就明天再说。
艾丝翠似乎从未想过她和绯则是这样关系，所以一时显得有些吃惊，但她很快掩住了脸上惊讶表情，殷切开口。
“没问题，糸小姐，您有充分的时间考虑，正和我之前所说一样，我们无论什么时候都表示欢迎，大地母神的怀抱随时向您开放。”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