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荣耀尽归于吾等先祖!”
灰白骷髅热忱开口,像是忘记了他已经没有喉咙这个器官,特意清了清嗓子,开始振动上下颌骨,低低诵唱。颌骨有韵律的敲击下,他发出了上下起伏、晦涩难明的诗歌语调,和亡灵不符的神圣氛围从他低低的诵唱声中缓缓流露出,“吾以布鲁赫兹之名,召见七曜元素,【Trace Nau】!”
那居然是半句失传的龙语,绯则收起了想要吐槽它滑稽模样的心思,稍微放心下来,果然能当上魔法师协会会长的人手上还是有点真家伙,自己没有白走一趟,她等待着会长下一步的动作。
灰白骷髅捧着短匕,长袍上的奖牌无风自动,嵌住镜片的眼眶里闪出睿智微光,微光然后稍稍放大,溢出眼眶,贴着面部坚硬的骨骼开始流转,只是呼吸间,微光由上而下覆盖住了他的衣袍,挂满的奖牌水般溶解渗进了他衣服里面,干瘦的骷髅忽然鼓胀了起来。
又是仅仅两个呼吸的时间,白骨骷髅就长全了身上的血和肉,摇身一变,变成了个体态优美的翩翩美男子,他皮肤白皙,脸色红润,海蓝双眼目光炯炯有神,直直望向绯则,胸有成竹开口。
“副团长大人,我的真身应该没让你失望吧?”
“白骨生肌的秘术令人惊叹,会长你能以亡灵身份在诺里宁立足确实有独到之处。”绯则诚心赞赏,不失打趣开口:“要是让城中那些为了保持光鲜亮丽,每天往自己脸上涂抹有毒铅粉的妇人知道,恐怕会挤破协会的大门,向你讨教驻颜有方的秘密了。但是...”
“哎呀呀,先不提什么但是了。”化身美男子的会长露出了他自认为能迷倒诺里宁万千少女的爽朗笑容,其中当然包括了绯则。他咧嘴露开银白牙齿,向绯则抛去风情万种的骚气眼神,“副团长大人,我想和您商量下每月拨给我们魔法师协会的款项,您看能不能在基础上再多加百分之五十?”
“是你们...算了,会长,我不记得有拨给魔法师协会费用,你说的那个可疑款项是从骑士团什么部门领取的?”绯则扭头避开他的灼热视线,她有些应付不来对方化身后忽然变得古怪的说话腔调,她压抑着想要替他削掉血肉,让对方变回骷髅比较好的想法,重重开口:“而且,我们不是在讨论黑魔法的话题吗?”
“黑魔法的事稍后再说啦。”美男子会长变本加厉,蛇般扭动着颀长身躯,小步贴近谄媚开口:“只要副团长大人你能答应我提高从城防部门领取的经费,无论什么事情,甚至那方面的事情我都可以接受哦。”
“哦,是哪方面的事情?”
绯则感觉后背冒出的鸡皮疙瘩正顺着脖颈爬上自己脸庞,她无动于会长的贴近,按住了腰间的佩剑,剑柄在篝火照耀下依旧冰冷。
会长内心洒泪,暗叹为了协会的经费自己付出了太多,连美男计都施展了出来,回头弥露那家伙真应该好好感谢自己。
美男子会长抱着一往无前的豪迈气魄甩了甩短薄的头发,又用力向着绯则抛出了一个娇羞的妩媚眼神,不过考虑到无论他是生前还是死后的区别,那个眼神都不能够叫做妩媚,只能说是惊吓,可惜他对此一无所知,仍旧尖着嗓子嗲声嗲气说话。
“哎呀,副团长大人你们明白的,就是正常那种事情啦。”
“我暂且不追究你们从城防部骗取经费的事情。三秒钟的时间里,会长你再不恢复正常说话,我的剑就要出鞘了。”
绯则忍无可忍扯出小段剑柄,和鞘分离的剑身雪般清亮。
美男子会长大步逃开,额头冷汗直流,高声惊呼。
“冷静冷静!副团长大人,我招,我全都招,是弥露她趁着夜黑风高偷偷潜入城防部门,在领取专款补助的清单上擅自添加了魔法师协会的名目,和我一点关系都没有,要抓人蹲牢房的话抓她就好了!”
“我没问你这个!”绯则收回刺剑,不耐烦开口:“立刻给我追踪出黑魔法的使用痕迹!”
“收到收到!”会长抹着额头上大滴汗珠终于是将眼神放在了手上一直捧着的匕首上,单眼镜片背后的瞳孔中浮出妖冶花纹,他紧盯匕首,嘴上不忘碎碎念,“不过等会弥露回来后,副团长大人你要逮捕她可千万别告诉是我告发的...”
刺剑再度出鞘。
会长无奈哭诉。
“已经全力在催演了,副团长大人你别误会,等待魔力解析出结果需要点时间,毕竟是相当‘骨’老的黑魔法,稍安毋躁稍安毋躁......咦,我刚刚是不是急中生智,讲了个相当有水准的双关?”
“具体需要多长时间?”
绯则按着佩剑忍耐,感觉在协会里每多呆一秒都是对自己的折磨。
“三五分钟,很快就能推演结束。”会长还在对自认为的美男计失败耿耿于怀,小声叨叨:“我的真身难道对副团长一点吸引力都没有吗?再怎么说我这样的美男子拉下脸牺牲色相来苦苦哀求,无论是谁心里都应该会生出怜香惜玉的想法吧......难道副团长她不喜欢男人?”
会长边念叨着边抬头小心确认了眼篝火边黑着脸的绯则。
他忽然恍然大悟,露出了解脱神情。
“噢,原来弥露说的话是那个意思,一切都能解释通了,难怪副团长对我不感兴趣,原来和糸小姐是那种关系啊!”
“会长,我能听见你说的话。”绯则拉开寒光闪闪的剑身,“虽然在性取向方面我最近也有小小的疑惑,但我对于剑术还是相当有自信,能保证剔除干净你附在骨头外的杂质,绝对不会伤及里面骨髓。只留下那只特别的眼睛,在你变回骷髅后应该不会影响到解析法术的正常运作吧?”
“不要啊,副团长,这是为了应对黑魔法的反噬而特意选择的化身啊,要是变回骷髅真的会死人啊!啊,但是我好像已经死过一次了!再死就真的魂飞魄散了,连骷髅架子都要灰飞烟灭。”
会长痛哭流涕,另外一只妖冶的瞳孔里却是冰冷到让人不寒而栗的阴森森目光,他捧着的短匕在注视下,光滑表面逐渐浮现出了和他瞳孔中一模一样的花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