领主府内。
不大的方形长桌两端座无虚席。
绯则恭坐在鲁卡奥右手边,在她对面是教堂的主教克洛罗,白发老者面容慈祥,丝毫没有上了年纪的老人家独有的死气沉沉,反而双目炯炯、精神矍铄。他没有披着象征地位的刺绣长袍,只是一身寻常的黑色礼拜服,从相当随便的穿着上不难推测出主教只是把这次聚会当做了私人宴会。
顺延往后,在克洛罗主教旁边的是审判庭的裁判长。
裁判长普利斯特和主教的穿扮相反,仍旧是审判庭工作时间穿着的深黑兜帽,罩在连体披风下的是贴身寒光闪闪的链子甲,他面容刚毅,方形脸庞上眼眸深蓝,眉弓夸张向外凸出,细长的两条眉毛贴描轮廓,棕褐色短发沿着高耸额头分开,一侧编成短辫子,像是久经打理的胡须遮满上唇,沿着耳侧覆盖住下巴。
在他后面,是诺里宁紫苜蓿商会的领袖。
比奇尔.贝卜一身浅紫色的布袍,大腹便便,脸上油光满面、让人怀疑那是不健康的浮肿着的脸庞表情痴痴,只有在听人讲话,才时不时有抹精光从眯着的双眼中闪出。
而在绯则旁边,消瘦的中年男人罗吉昂是红铜商会的主人。
他戴着金属边框的眼镜,淡金短发理薄打理的整整齐齐,斯斯文文,一套得体合身的正装,脸上表情沉闷,看起来似乎对什么都没兴致。
与比奇尔正对面,坐罗吉昂旁边的是另外一家鹿角商会的领袖。
是位外表成熟、身材丰满、面容姣好又显得气质高冷的女性,雪尔维夫人穿着高领露背的华丽深红色礼服,纤细的腰身曲线在服装修饰下显得柔媚动人,小股暴露在外的肌肤在颤颤的光芒照耀下更显得洁白细腻而诱人。
长桌末端、主人位置上座的鲁卡奥举杯开口。
“今天邀请诸位来此,想必已经在请柬上了解到缘由,那我也就不多做赘述了。大家可以畅所欲言,对于我们诺里宁呈献给女皇陛下诞辰的礼物,集广思益讨论出一个合适的结果。”
“一个人怎么样?”
主教克洛罗虽然只当这是寻常聚会,但却在心里早打定了主意,他率先开口,和蔼转向绯则,“副团长大人身边的糸小姐,我和她有过一面之缘。经过教会方面的鉴定,糸小姐是被七神恩宠的人,她身上有七神留下的烙印,她有资格成为诺里宁的圣女。被舍弃的诺里宁重新有了他们的圣女,女皇也应该很乐意听见这个好消息吧。”
“不合适。”
出人意料反驳的居然是审判庭的裁判长,不同商会的三人都显得有些惊讶,他们认为审判庭的立场始终会和教会保持一致,已经在考虑主教的推荐是否可取,自己是否还能推出更加利于自身的礼物。但此刻,他们发现事情或许有转机,和自己想得不一样,三人继续保持缄默等待普利斯特开口。
普利斯特声音沉闷。
“糸小姐的鉴定正是由我负责,我也见过她。七神烙印无可置疑,糸小姐虽然的确有成为圣女的资格,但我不认可现在的糸小姐有足够成为圣女的能力。诺里宁已经两年的时间里没有圣女出现了,我相信女皇陛下不介意再等上一等。”
“而且,糸小姐的来历我到现在还是有疑惑。”普利斯特不客气将矛头对准了绯则,“虽然是副团长带回来的人,但也请允许我保持质疑。糸小姐最近才到诺里宁城内生活,可以说是完完全全的外人,她对这座城市没有感情,怎么能代表诺里宁?更不用提,糸小姐和绯则副团长同为东方人氏,在信仰方面都虚无缥缈,将糸小姐当做呈献礼物,觐见女皇时如果被问及信仰,岂不是自砸痛脚。”
“使迷失的羔羊回归七神的怀抱正是我们的工作。”克洛罗对于自己的提议被反驳没有半分怒气,他面容和善,循循善诱,“普利斯特,糸小姐究竟能否胜任圣女该交由女皇陛下来裁决,我们要做的是让糸小姐意识到七神无私的奉献,让她自发拥抱教会。”
“那你首先问问绯则副团长是否同意你的话?大名鼎鼎的诺里宁骑士团副团长不也还没有加入教会,我可不认为她手下的糸小姐能这么轻易培养起信仰。”
普利斯特的话越发尖锐,话题纠缠在绯则身上,似乎对她抱有不小意见。
克洛罗被他呛得不轻,思考了好一会才找到反驳的点。
“但是陪在副团长大人身边的铃小姐是大地母神坚定的教徒,足以可见绯则副团长绝对不会干扰个人信仰。”
“两位,虽然是我以个人名义发出的请柬,但我们现在是在谈公事,请不要过多牵扯到无关事宜。还有裁判长,请勿将私人感情带到谈论正事的长桌上,两年前我给过你挑战的机会,如果你还是不服气,两年后我可以继续再给你公正的挑战机会。以及我纠正你一点,糸小姐不是我的手下,铃也一样,她们都是我珍重的家人。”
一直没有说话的绯则毫不客气开口。
普利斯特面庞冷峻。
“并非是因为两年前选拔副团长的事。绯则副团长,你也是外来的东方人,我只是想提醒这点而已。我曾经质疑过你来诺里宁的目的,但你一直避而不谈,从来没有给过我任何答案,我不能视而不见。虽然我不知道你踏足诺里宁所为何事,但我知道它绝对不会是你最终的归宿,诺里宁是我的家乡,我有责任和义务守护好它。”
“好了,普利斯特,我知道你为人刚正,有一颗想要守护诺里宁的赤子之心。”鲁卡奥终于一拍桌子,以领主的魄力压倒了一切,重重咳嗽了两声,“但是绯则副团长的职位是我决定的,她在任期间的成绩有目共睹,使我们免于兽人和女巫祸乱,我可以告诉你她没有对不起诺里宁。所以现在,关于糸小姐的话题暂时禁止再提!”
场上顿时鸦雀无声。
在长桌佳肴散发着的热气中,鲁卡奥深吸了口气,看向了剩下的商会三人。
“...诸位可以接着往下讨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