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格城。
与西方矿石之国接壤的城市。
一座钢与铁铸成的熔炉城堡,城内始终带着沉沉压抑的氛围和苦闷到让人喘不过气来的热浪,无论什么时候步入里面,暗黑风格的灰顶建筑都像是立定站岗的士兵。
绯则牵着天马在城中漫步。
她是被领主鲁卡奥拜托来寻找愿意帮忙的矮人工匠,身为以速度见优的天马骑士,没有人比她更适合这项工作。
绯则拒绝不了,更是没理由拒绝,只是为了自己,她也要保障诺里宁存续下去。
虽然名义上是归属于南方的森林之国,但霍格城明显受西边矮人的影响较大,城市里不仅大量采用了矮人国度颜色单调的平顶建筑,沿街更是清一色的铁匠铺。
露天的工作台,发红的冶炼炉就这么堂而皇之的暴露在所有人面前。
浇铸的铁水流动如岩浆,到处都是热腾腾的蒸汽,黝黑皮肤、壮实肌肉的铁匠吭哧吭哧卖力捶打着铸具,而在每个人类的铁匠背后,都不乏有身材短小的矮人在指指点点。
这是座矮人和人类摈弃前嫌,共同生活的城市。
究其原因,则要从遥远的时期说起了。简而言之的话,倒是一句话可以概括,是因为地热。
利益才是最好的伙伴,在足够大的利益面前,看起来不可化解的世仇也能消融。就像再怎么坚不可摧的岩石,在熔浆下也将毁灭。
霍格城拥有着得天独厚的地理条件,它是建在板块断层上的城市,地壳下流淌着的高温熔岩对铁匠职业而言就跟黄金一样珍贵,它让矮人们抛除了对人类的嫌隙和偏见。
正是因为地热能源的存在,地下的高温熔岩使得城里的温度要比其他地区平均高那么几度,即便是被刺骨的寒冷北风困扰的时候,城里也温暖依旧。
所以霍格城除了铁匠热衷之外,也深受蒸桑拿和泡温泉的游客喜欢,尤其是冬季,更是常有拖家带口前来度假的家庭在城里住上整整一个冬天。
旅游业因此发达的霍格城也被称做水与钢的观光之城,只是矮人们对此颇有怨言,他们已经习惯了汗流浃背的感觉,对个人卫生没那么讲究,矮人不是爱洗澡的种族,挖地下水来做温泉的行为在他们眼里看来简直是对神圣的熔岩进行亵渎!
绯则嗅着空气中的硫磺气味,旁边跟着个看起来幼小模样的伶俐女孩,她身高连绯则腰间都不及,只能仰着头大大咧咧开口。
“绯则,我们时候动身啊?我已经迫不及待想要见识下你生活的地方了!”
“挑好礼物就回去,莉瓦。”
“你想要什么,我到那里帮你打造不就好了嘛。”莉瓦拍着与她稚嫩脸上不符的高鼓胸脯,“再怎么说我也是矮人工匠的一员,我的手艺可不会输给城里任何一人!”
“不是因为你,是诺里宁的问题。它太小了,没有能让莉瓦你放开了手尽情制造的原材料,我想带你回去就是解决这个问题。”
“我知道,我知道,绯则你说过很多次了。”莉瓦不耐烦的摇头,“但我可是炼金领域的大师,虽然是自封的。嘛,反正只要材料差不多,我随便都能开工!”
“莉瓦,诺里宁比你想的要落后。它不仅比霍格城缩水上好几圈,更是没有霍格城的条件。怎么说呢,因为要忙着对付时不时入侵的兽人,诺里宁连趟像样的有轨电车都没架设,当然以它的大小,倒也没有非架设不可的必要。
“只是城里也毫无任何俱乐部,你想象中的舞会、狩猎、剧院和竞技活动根本不存在。就连唯一的一座图书馆,诺里宁也是在近两年才建起来的,还是靠着居民自发捐献书籍以及冒着饿肚子的风险进行交易换取,才将馆内填充满。”
绯则颇有耐心地解释,她的脾气一向很好。
莉瓦张大了嘴巴,带着不可思议的表情问:“所以诺里宁不会连间酒馆都没有吧?”
“那倒是有很多。”
“什么嘛,那不就足够了嘛!”莉瓦哈哈笑着放下心来,脸上眉飞色舞,“绯则你别吓我,我可是打定注意了!”
“诺里宁和外界封闭太久了,来之前我甚至不知道莉瓦你们已经将霍格城改造成现在这个样子了。”
“哎呀呀,别叹气,矮人们扎堆从铁炉堡出来其实也就是这几年间的事,不知道很正常,你别伤感!”莉瓦拍不到她的肩膀,使劲跳了跳也无济于事,只能放弃。
“诺里宁过着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的简单生活。它是座披着城市外皮的监狱,或者说坟墓。莉瓦,我不太想欺骗你,你真的应该好好考虑。”绯则凝视她,“它还受着兽人的威胁,哪怕是我也不能保证全身而退。”
“没关系没关系!”莉瓦仍旧没心没肺的傻乎乎笑,“兽人要是打过去,我肯定逃的比谁都快,影响不到我!”
“真希望其他人也能这么想。”绯则发自内心开口。
说到和莉瓦的会面,时间还是稍微往前拨一点,倒退回昨天。这个矮人族的工匠少女是自己找上门来的,绯则才刚牵着天马进城,想着暂时在旅馆里歇会脚,莉瓦就叩开了她的房间,自报家门。
“遵从召唤而来,你就是我的……”
啊,好像错了,应该是。
“打扰了,这位客人,请问你需要雇佣一位传说中的炼金大师、钢和铁的见证人、霍格城里首屈一指的冶炼师傅、矮人族的荣光代表吗?”
这些名头也全是莉瓦自封的,绯则后面才知道。
绯则其实当时并没有看见她,没办法,莉瓦实在是太矮了,所以绯则还以为是遇到了不可正大光明露面,往旅馆派发小广告的人员,只是婉言谢绝,对着空气摇头表示拒绝。
而就在合起房门的时候,莉瓦从她脚下溜了进去,爬上了房间里的矮角圆凳上,倘若忠诚按照灯塔国的律法来处理,擅自闯进门的莉瓦现在应该已经被击毙无数次了。
所以严格意义上,绯则和她展开的会谈里,莉瓦开口的第一句话是:“喂,你刚刚和谁说话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