费兹望向惊慌失措奔来的泰瑞德,视线越过他投到身后,他在树冠上看得比其他人要远,情不自禁缩起了双目,发出了前所未有的呐喊。
“跑!”
他来不及解释,滑下古树。
科尔温和艾丝翠已经动身跑起来了,他们在泰瑞德提醒的时候回头一瞥已经看见了身后是何种恐怖光景,除了逃跑别无选择。
糸对着贾思克挥刀,虽然不知道为什么要仓皇逃窜,但碑石最后一块碎片就在对方身上,无论说什么也要将兰切尔石碑凑齐。
她切开对方下身鼓起的布兜,碑石之间强烈的共鸣告诉她目标就在眼前,钉紧在树干上的贾思克没有坐以待毙,挥出了狂舞的一斧,糸将还与行之剑的刀身封在胸前吃下了这一击,同时也伸手接住了从口袋里掉落的石块。
斧上巨力振荡。
还与行之剑铮铮作响。
糸踉跄两步倒退,嘴角溢出丝鲜血,她几乎就要全身脱力坐下,赶来的泰瑞德没说话揽住脚步虚浮的她。
“谢……”
“别说话,影响速度!”
泰瑞德堵住了她开口,他奔跑如风,借助林间蔓藤和枝条跃动,轻敏如猿猴,带着个人完全没影响他该有的速度。
然而沉重的撼地声一直挥之不去,在身后如影随形,整片森林似乎在哗哗作响,糸忍不住扭头往后看了一眼。
她看见了无数的猩红之目。
泰瑞德带着她奔出了林间,艾丝翠和科尔温速度稍慢,不过在费兹的带领下也安然无恙脱身,但还没来及喘息,无穷无尽的成群兽人们跨出了森林界线,咆哮着继续追击而来。
这次连跑字都不用多说,仅仅交换个眼神就能明白什么意思了。
糸撒腿朝诺里宁方向飞奔,她脑海中转过万千思绪,后方兽潮气势磅礴,无数兽人踏步奔跑,泥土飞扬,震动大地轰轰,她忽然有了决断,绝不能把它们带去诺里宁!
她大声呼喊其他几人,声音却淹没在潮水般的兽人嘶吼声中,但她惊讶发现领头的泰瑞德忽然改变了方向,偏离了往诺里宁去的路径,而是转向旁边山丘。
冒险小队其他三人也遵循着同样路线!
所有人想法是一样的!
糸放下了心。
“跑吧,尽情跑吧!”
女人妩媚的声音穿透了兽人脚掌跺地声和震耳欲聋的吼叫声,她远远开口,却仿佛在贴着耳边说。
“我的小宝贝们,希望下次见面的时候你们没有死在哪个角落里,一定要答应我,好好活下来,活到这场狩猎结束,见证最后也是最初的诞生之刻!”
她的声音是如此轻快,态度也如此的活泼,说出口的俏皮话语就像是莺燕的恋人间软言细语,然而却能让人感觉出里面夹杂着刺骨锥心的冰冷杀意。
究竟是怎样的深仇大恨才能有这等刻骨铭心的杀意呢?糸往回看,她看见黑压压的兽潮里,像座小山的贾思克岿然屹立不动,有个女人坐在他的肩头。
女巫……
不必说也不必分明,那毫无疑问是祸乱诺里宁,【蔷薇之血】的女巫。
终于和朝思暮想的女巫见上一面了……
可惜是在被兽潮分开的情况下,糸叹息,按捺着心底无止境滋生的杀戮欲望,虽然看不清她的脸,但能由衷感觉到对方在朝自己笑,笑得那么春风和煦,就像曾经是亲密无间的伙伴。
糸可不记得自己和女巫的关系有这么好过,她收回眼神跟紧队伍奔跑。
等全员都拐进了口袋状的山丘,泰瑞德立即封紧进来的通道,他推倒枯树腐朽躯干拦住小路,正准备着手布置陷阱。
科尔温喃喃拦住了他。
“泰瑞德大师,它们好像并没有跟来……”
“……”
拐进山丘里的确没有再看见兽人跟在身后,连它们的震天动地的嘶吼骚扰声都变小了,【气息感知】也没有察觉到附近有兽人,泰瑞德保持谨慎开口。
“你们在这里等着,我先上去看看。”
他爬上侧面缓坡,开启【鹰视】,远方视野里黑云压城城欲摧,泰瑞德顿时脸色煞白,“不对,不是我们,它们一开始去的方向就瞄准了诺里宁!”
“什么?!”
科尔温和费兹面无血色。
艾丝翠叹了口气,她的脸色较为平静,跟随绯则出征的时候,她已经面对过几次像这样的情形,她平复内心开口。
“是兽潮来临了。”
“但是今年初春,霜雪未融的早些时候不是爆发过一次兽潮吗?”科尔温疑惑问。
“而且这次的规模数量和那次完全不是同一个概念啊。”费兹拍着额头。
“根据瓦砾堂的统计,以往每年会发生一次大规模的兽人骚扰诺里宁的现象,时间节点大都集中在冬春两季。原因是森林里的兽人在这两个季节里缺乏足够的食物,为了维持族群生存,它们会联合起来掠夺粮食,离得最近的诺里宁自然是它们选定的最为合适的目标,这就是兽潮的由来。”
艾丝翠为糸做解释,毕竟队伍里听不懂的人只有她一个,不为她介绍清楚前因后果的话接下来的话题很难说明白。艾丝翠转向科尔温和费兹。
“但是,瓦砾堂从来没有说过兽潮只会出现一次,一切都依赖于兽人的处境。现在是晚秋初冬时节,兽人们搜集的粮食不至于那么快消耗完,它们挑在这个时间点袭击诺里宁到底是为什么?”
“不要用问题来回答问题啊,修女小姐,我们也想知道。”
费兹和科尔温有气无力说。
泰瑞德郑重将腰间的布袋子取下,交给糸,他拍了拍糸的肩膀。
“我要先回诺里宁,没法继续带着你们了。大家也看到了,这次的兽潮出现不同寻常,兽人的数量庞大到远超想象,诺里宁或许还不清楚这件事,要是当成普通兽潮大意对待的话,城里的薄弱防备会被捅穿,我必须去通知领主和协会。”
“明白!”
糸和其他三人异口同声。
泰瑞德整理着装,他系牢身上的兽皮短袄,将口袋里收集到的兽人的血涂抹在脸上混淆自身气味,他看向站立不安的几人,笑着开口。
“不用紧张,兽人们对落单的我们没什么兴趣这点,刚刚已经很明显了。你们只要注意避开兽人的活动范围,就能抓住机会回到诺里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