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一凡拉着千杨离开了人群，一路回到教室。千杨还想过去，就被杨一凡拦住了。
一凡站在千杨的面前，朝着他耸了耸肩，一副满不在乎的样子。
“算了，千杨，你没发现你说什么他们这时候都听不进去吗。”
说着他瞥了一眼教室外，看了一眼义愤填膺的人群，嗤之以鼻，不屑地哼了哼。
“你要是真担心的话，这几节课间去那人教室看看吧，别看这么多人，我估计摸着也就是口嗨而已，大部分人估计也就跟个风，真去的还是少数。”
“……希望是这样。”
千杨叹了口气，颓唐地坐回座位上。
“不过你对一个男的这么关心干啥，你难道是南通？”
杨一凡说着故作惊讶地往后退了一步，双手抱住自己，颇有一副即将被侵犯的良家妇女的形象，及其欠打。
“嗯？”
千杨嘴角一抽。
“那我之前关心你的时候没见你叫南通？”
千杨觉得自己开学就不应该因为多看了对方一眼，感觉眼熟就问他是不是同一所学校的。
后悔，太后悔了，追夫火葬场的追悔莫及那种。
“哎呀，此一时彼一时，风水轮流转。”
听完这句话他毫不犹豫地给了一凡屁股一脚，得到的是对方满不在乎的有些贱贱的笑容。
在那之后的时间，千杨一下课，就会去一班的门口看两眼。
如果那些人真的行动，自己还能出面当个和事佬，阻止事态扩大。
不过，真的像自己那个损友预料的那样，虽然那时候声势浩大，但是真的贯彻到行动上的时候，在一班的教室门口，只有几人看了眼，就匆匆离开。
午休的铃声响起，班上的同学熙熙攘攘地朝着食堂奔去，千杨也跟着那样的人群前往食堂。
原本杨一凡也说要一起，但是中途看到了昨天找他的那位女生，甩下一句‘我去去就回’，就跑去搭讪别人了。
——当然，理所当然地被拒绝了，光是看着就能用脚指头抠出汤臣一品的搭讪让他担心自己损友将来会不会堕落成街头的小混混了。
应该不会吧？
虽然自己这损友各方面不靠谱，但是应该不会堕落到成为小混混的地步。
目送着因此而伤心回教室的杨一凡，千杨感到无奈。
“唉。”
来到食堂，他注意到今天食堂有特供麻婆豆腐，虽然并不是来自西南地区的人，但是他还是颇爱这一美食的。
开玩笑，谁能拒绝豆腐入口的化感和花椒与辣油在舌尖扩散开的快感，这可是连某位天使都赞不绝口的美食。
不过实际上麻婆豆腐并没有日本人夸张的那么辣就是了。
大概是因为很出名的缘故，本就人声鼎沸的食堂，大部分都是排在麻婆豆腐的窗口前。
来到队伍的末尾，望向窗外，阳光依然灼人，万里无云的湛蓝充斥了大半视野，还有地上那近乎扭曲到变形的光线。
即使未能目及太阳本身，光是看着散发的光芒和热量，就让人会有一种完全不想走出充斥着冷气的食堂的倦怠感，那么在这种天气吃麻婆豆腐的人们又算什么回事，难道是被迫害愉悦犯。
说起来，学校的麻婆豆腐似乎是由似乎是一位喜欢麻婆的神父……应该不是某位会随手掏出短剑的神父吧？
这么胡思乱想着，他安分地排在队伍中，正当队伍快要轮到他的时候，从身旁传来了相当不快，带着斥责的声音。
向着那样的方向看去，他看到了那位没有表情的，有着感情缺失症的人偶先生。
而今天早上那堆人中，声音较大的那几个人，以声音尖锐的女生为主，正围绕着那位人偶先生，说着尖酸刻薄的话语。
“她是因为你才哭的！”
她愤怒地诉说着。
“她那么好的一个人，你就把她丢到原地不管吗？！”
另一个同学说着。
“你到底一天在想什么？你还是人吗？！”
那一个同学说着。
可是人偶先生做不到回答。
他欲言又止，最终还是沉默着低下了头。
他想说，他并不是什么都没说。
他仍然记得自己触碰着脸颊，想要作出合适的表情，却始终无法好好地作出的时候。
他曾经和那位女生说过，‘谢谢你喜欢我’。
接下来该怎么做他不知道。
那份少女炽热的恋心对他来说太过炽热与不明,他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去回应。
但是说出来的话，会怎么样呢？
再一次地想曾经一样吗？被误解，不被理解，那样的事情已经发生过，他真的很害怕。
他真的和人们不一样吗？
“——”
千杨看到他张开了口。
然而，那样的并不是话语。
只是无声的啜泣。
感觉到空空如也的心脏好痛，可是那样痛楚的正体又是什么呢？
他不明白，上一次这么痛，还是在姐姐离开的时候。
人偶先生像是努力装作没有听见一样地，机械式地咀嚼着碗里的食物，就像被上好发条，只会进行提前设定好动作的人偶，在重复着固定的动作。
但是做不到。
那样的话语还是犹如利剑，洞穿脊髓，沿着血液，又蔓入身体。
那样的人偶，明明没什么表情，但是看着被众人围着的身影，却感觉，在那样的身姿中，却隐藏着乞求着，渴望着，却无法传达的话语。
那样是不对的。
那样是不正确的。
千杨在心中如此确定着，并决心制止这一出闹剧。
至少要替人偶解围才可以，但从何做起才好呢？
打望着四周，想要寻求办法，这时候，他注意到，某一课桌上，有学校纪检部成员的臂章放在餐桌上，应该是刚刚走的某位同学是落下的，如果正常的话，是应该交换纪检部的。
但是偏偏是这时候，千杨心里产生了想法。
就像他之前说的那样，他并不是一个好心肠。
他从来不是好心肠，他只是一个借着长相老好人，笑起来似乎人畜无害的外表，遵从自己愿望的，随心所欲的任性家伙。
所以他从好不容易快要排到的队伍中站了出来，来到那个无人在意的餐桌旁，将拾到的纪检部成员袖章放进兜里，然后绕着人群，从食堂的后门兜兜转转，又来到了食堂的门口，然后微微弯腰，假装擦汗的样子。
然后又把刘海往下摸抚动，遮住了大半的视线，让他看上去并不像他。
将袖章好好地别上，看向玻璃中的自己，像极了一个纪检部的好好学生。
是啊，好好学生，老好人，好心肠。
真是符合他的标签。
嘴角露出了扭曲的笑容，但是那样的笑容又很快地从脸上消失。
然后，他大步地踏进食堂。
怒吼着，大喊着，咆哮着。
“老师已经来食堂了，你们围在这里欺负同学吗，我是纪检部的成员，不想记过就立刻给我散开！”
犹如恶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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算不上美好的，但是相当难忘的回忆。
千杨嘴角微微上扬，划出开心的弧度。
但是事情并不会到此结束，现实并不是游戏或者小说，他们的故事在那之后还在继续，并且一直地，持续到了现在。
即使记忆可能会模糊，但是留下的痕迹是不会消失的。
他也不会再让自己的挚友遭遇第二次那样窘迫的困境。
要问为什么——
因为，他就是这样随性所欲，扭曲的家伙。
啊啊，这么想来的话。
他确实不是一个好心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