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凝，在吗？”
他来到房间前，轻轻敲了门。
“……千杨哥？”
从房门的另一头传来了墨凝微微颤抖的声音，就像是压抑着什么。
“我想和你聊聊。”
“啊……这样啊，等等啊，千杨哥。”
少女略微颤抖的嗓音哽咽着回应，然后打开了门，看到了露出了有些失落表情的墨凝，但是在在看到千杨，与之视线交接的时候，她还是像努力地露出了像平时一样的，开朗的笑容。
“进来吧，千杨哥。”
“……啊，那我就不客气了。”
墨凝微微让出一个身位，千杨走进房间，回首看向墨凝，却看到墨凝在关上门以前，视线还在看着挚友的方向。
一言不发，只是单纯地，用着笔直的目光，像是努力想要下定什么决心，但是最终却伴随着一声叹息，关上了房门。
千杨并没有所谓对少女房间好奇的恶趣味，在闺房里乱看，所以只是随意地找了一个小椅子坐了下来，一米七八的个子即使坐下也难掩那高挺感。
房间的空气冰凉，墨凝穿着带有碎花图案的睡衣，坐在床边，脸上带着一如往常般的笑容。
但是，那努力作出的开朗笑容，在千杨看来，却有些悲伤，相当痛苦。
不如说，比起笑容，更像是在哭泣。
“那个……千杨哥找我有什么事？”
少女妹妹开口，明明还是和平时一样的语气，却隐约夹杂着哭腔，紧紧攥紧的手像是在忍耐着什么。
“之前在门口的时候，没有像往常一样和你哥哥打招呼，是发生了什么？”
千杨看向墨凝，对方却微微抿嘴，然后才缓缓地张开口了。
“我和哥哥之间，发生了一些事情。”
“嗯，看出来了。”
听见千杨这么回答，楚墨凝低下头，愈发失落。
“怎么说呢，大概千杨哥不明白吧，明明可能是一件没有多大关系的事，我却这么生气。”
“……楚轩很在意，和你的关系。”
千杨并没有证明回答墨凝，只是像是回避似的转移了话题。
“我知道哦。”
墨凝微微地点头。
“我知道的……”
“是吗。”
“可是啊——”
墨凝的声音像是快哭出来一样地说着。
昨天啊，哥哥晚上回来，像是哭过的样子。”
“昨晚上……”
昨晚，不是他和楚轩分开的时候吗？
发生了什么？
“然后，我就问哥哥怎么了。”
她低垂着眼帘，抓紧着床被，显得很是不甘。
“但是，哥哥没有告诉我哦，什么都没有告诉。”
“所以我很生气哦，明明和我说也没什么，明明已经约好了，什么都会跟我说，可是哥哥那么难受，却只是自己一个人忍耐着。”
“我知道的，那样最痛苦的，是哥哥……可是我还是很生气……所以我才……”
她说着，看向了放在床头的照片。
在那照片上，是一家人整整齐齐的照片，在上面有着她，父母，哥哥，姐姐。
而现在……
虽然那件事并不能怪哥哥……但是……我果然还是很生气啊，哥哥不遵守约定的事情。
啊啊，对哥哥生气，这样一来肯定被哥哥讨厌了吧，
“我大概……被哥哥讨厌了也说不定。”
想到这里，她的脸上露出了含着眼泪的，悲伤的笑容。
然而，那样的表情让千杨感觉内心烦闷不已。
胸腔冷滞地作痛着，想起了此前一段时间和楚轩以及墨凝一起的时光。
登门拜访的时候，一起吃饭的时候，开心聊天的时候。
光是想起，就觉得眼前的一幕没有道理，不是正确或者错误的问题，它毫无道理可言。
“没有那样的事情。”
他几乎是要站起来似的打断，可是那样的声音下他看向墨凝，却只是看到她的眼神变得更加痛苦。
“那样的话，为什么哥哥什么……什么都不愿意和我说啊。”
明明在哭着，可是那样的哭声却又抑制着，像是不想被屋外的人听见一样。
“就像是隐藏着什么秘密，不愿意和我说。”
“就像是隔着一堵看不见的墙，不让我知晓，这样的感觉，真的，真的让我很难受啊。”
“哪怕让我稍微靠近一点，只是稍微靠近一点也好。”
少女抬起头，带着泪光看向千杨。
“千杨哥。”
“我到底，怎么做才好？”
她的眼神变得更加痛苦。
浸入她的瞳孔、变得泫然欲泣起来。
“那，墨凝。”
“嗯……”
“对你来说，重要的是什么。”
“重要的是……”
她话语哽咽地回答。
“重要的是……家人啊。”
对她而言，重要的正是家人，是那一直以来相濡以沫的哥哥。
“……嗯，重要的是家人。”
千杨点了点头。
“楚轩他啊，真的很在意你，我很少见他哭的样子，明明有着感情缺失症，明明无法好好表达感情，笨拙地，又温柔地，小心翼翼地对待着周围那样对他而言珍贵的人和物。”
想起了友人那笨拙却又渴望着什么，希望着什么，想要着什么的身姿。
因为光是手间小小的幸福便来之不易，所以畏惧着、担心着，害怕着安定的日常也会因为某些话语的说出而被打乱。
“所以才有了隔阂，有了误会，有了相互因为不通心意而导致的彼此痛苦。”
“但是，既然如此的话，有隔阂就要去消除，有了误解就要去理清。如果你们都向前一步，都只是止步于此——”
他顿了一下。
“到最后，大概只会让间隙越来越大，最后关系迎来毁灭。”
“这件事也许是楚轩做得不对，但是果然不说出来的话，是不会明白的吧。”
他认真地看向着楚墨凝。
少女却也只是含着泪的，泫然欲泣的表情。
“但是说出来的话也存在着错误不是吗……”
“那稍微想象一下吧，如果你和楚轩就这么保持着现在僵下去，然后一周，两周，一个月……一直这样下去会怎么样？”
“会……”
她犹豫了许久，然后低下了头。
而千杨替她给出了答案。
“那份原本亲密无间的亲情也会崩坏吧。”
就像是知晓了墨凝内心所想一样地说出口。
“嗯……”
墨凝轻咬嘴唇，认可地点了点头。
“最重要的是家人，对吧？”
就像刚才所说的，对墨凝来说，最重要的是家人，是和他一直以来相互依存的哥哥。
“是啊……”
“那么，一开始的答案不就很明白了，不是吗？”
千杨轻轻地笑了笑。
不往前进是不行的，如果不好好地开口是不行的，即使隐藏着错误，即使可能双方各自都有想说的话，但是如果不说出来，不将那份心意好好传达的话是不行的。
“……我知道了，千杨哥。”
她满足地、释然地笑了。
眼泪从她的嘴角滑落。
但是那眼泪，并不再只是卑微地藏着痛苦的眼泪。
而是晶莹地闪烁着、更加耀眼，更加剔透的东西。
“我会和哥哥好好说说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