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上城区，江岩城总督府办公大楼。
赵传志站在大厅的镜子面前，调整着自己的领带和发型，脑子里琢磨着一会向段国宁交代的事情。这时他的背后传来了一个昏昏沉沉的声音：“是赵传志先生吗？早上好。”
她转过身去，看到一个梳着长发辫的少年穿着皱皱巴巴的黑西装站在他面前揉着眼睛，一副没睡醒的样子。
赵传志见是分管总督府保卫的杨思凡干事，便走过去问：
“思凡，你知道新来的段国宁副管事在哪吗？”
“哈～张玲朴听说你昨天被袭击了，他很担心你。可是他说他没法亲自过来，只能拜托我来问你。”
杨思凡似乎还没有睡醒，他打了一个哈欠：“真不知道怎么搞的，我这几天光做噩梦。”
“啪啪！”
见杨思凡答非所问，赵传志有些生气，使劲拍了拍他的肩膀：“我一点问题都没有，现在也没人关心你做的什么噩梦。你知道吗，之前你给我找的警卫，昨天晚上全都被杀了！”
！
一听这话，杨思凡吓得瞪大了双眼，顿时没了困意：“死了？谁干的！”
“‘山与火’的『礼帽』。”
“他！半年之前我们不是才消灭了他们，当时那种情况，除非他会隐身，不然怎么可能会生还呢？”杨思凡情绪激动，几乎要喊出来了。
赵传志见他这样连忙摆手，示意他噤声，于是杨思凡便压低了声音说：“这，这不可能吧。那咱们该怎么办呢，赵传志先生？”
赵传志并未立刻回答他，而是先扭头观察四周，之后才把杨思凡拉到近前：
“你为什么就不能想想他是怎么找到我住的地方的？”赵传志无奈的瞪了他一眼。
“我的住处只有你我张玲朴和这些死掉的警卫知道。”赵传志接着说。
“『礼帽』一个外人，怎么会知道我住在哪里，我觉得这里恐怕有他们的人。”
“赵传志先生，请您放心。”杨思凡这时困意全无，眼神也坚定了起来。
“一周之内我会把总督府区内所有职员最近的行动轨迹汇总到您那里。”
“不过。”
他手托下巴若有所思地说：“如果说『礼帽』想要破坏总督府的话，那他为什么不在昨天晚上直接杀死您和段国宁先生呢？”
未等赵传志回答，杨思凡接着说道。
“我从担任这个职务之后就开始调查他，他虽说杀人很多，但却很少伤及重要官员，只有上次杀掉副管事是特例。我觉得他这次攻击您的住宅更像是在威胁您以及向外界宣告自己的存在。”
听到这里，赵传志不禁也皱头沉思了起来。
“真是的，上面刚派人下来就出了这样的事。”她暗自想到。
“杨思凡。”她说。
“这几天不光要排查奸细，总督府区的安全也要保障。你要暗中加大力度，不能让别人看出来，免得再生是非。”
“明白。”
“好了，我现在要去找段国宁交流工作，你去忙你的吧。”
“记住，无论上面是否给你下达其他命令，都要保证排查工作的完成。还有……张玲朴做的没错，这几天你我他三人都要避嫌，免得让外人抓住把柄。”
“另外，段国宁副管事现在在哪？”
“他在楼上，和执政官及其他几位管事开碰头会。”
几分钟之后，赵传志来到了会议室门口。隔门听着屋内的争吵声，她在心里猜测着段国宁可能会问她的问题，又过了几分钟，她深呼一口气，推开了会议室的大门。
“咣当！”
大门打开，映入眼帘的是半圆形的会议室，圆弧处的围墙被替换成了硬质玻璃。会议室的中间，一张棕黄色长桌的两边分别坐着几位代表理政堂的文员和警务司的武官。
长桌的一端坐着江岩城执政官齐荣——一个身形坚朗的中年人。在他的旁边，段国宁拄着桌子闭目养神，完全没有发表意见的想法。
“江岩的问题，应当由江岩城的人自己解决！”桌子右边，一个年轻的武官愤慨地说着。
“这是武断！这是莽撞！这是对联邦的蔑视！”
长桌左边，一个上了年纪的理政堂干事大声呵斥到。
“消灭灵族是联邦的大方向，绝不是一城一池所能独自解决的！”
赵传志见他们吵的如此激烈，便快步走到执政官齐荣旁边。
“前几天您嘱咐的事情，我已经办好了，这是整理好的资料。”她俯下身凑到他身边耳语。
“嗯，我知道了。听新来的段国宁管事说，昨天你们遇到『礼帽』了？”
“是的，但是很奇怪，他并没有袭击段国宁管事和我。只是杀死了楼下的警卫。”
“好的，我知道了。”说话间，齐荣摆摆手，示意争论的两方停下来。
“你们警务司那边调查的怎么样了？”他问。
“这半个月来袭击我们的是『山与火』的残部。探员们现在正在搜索江岩城的每一个角落，我相信最迟不过半月我们就能找到那股残部的巢穴，一举将其歼灭！”
“很好。”齐荣点点头，而后看向了左边的理政堂干事。
“你们要尽快草拟一份文件，向都城汇报这几次袭击的具体经过，同时要求他们给予我们更多援助。”
“是！”
见两旁的干事没有异议，齐荣支走开会的众人，而后看向了仍在闭目养神的段国宁。
“不知道上面派你来，有没有什么别的吩咐。”
段国宁猛地睁眼，解释到：
“实在不好意思，昨天晚上忙到太晚。这次我来只是一次纯粹的岗位接替，没有什么别的吩咐。”
“您看，刚才碰头会上他们交流的那些东西我一点也不懂。更谈不上带着什么特殊的『吩咐』来了。”
“呵呵。”见段国宁这样说，齐荣浅笑两声。
“昨天我也有不能抽身的工作，于是让赵传志代为向你向都城汇报工作。现在我还有点事情，有不懂的，就问她吧。”
.
.
来到楼下，赵传志率先开口说：“段国宁先生，关于昨天晚上的问题，我感到十分抱歉。”
“说实话，我昨天之所以没有第一时间告诉您我的身份是因为我怀疑您可能是伪装的『山与火』成员。”
“哈哈哈！”
听到这话，段国宁非但没有生气，反而哈哈大笑：
“欸，没有关系。在形势尚未完全稳定之前，合理的怀疑就是对自己生命的负责。你的做法非常正确。”
“赵传志小姐，关于这江城的安保问题，你有没有什么看法？”他问
“呃，在下是负责总督府内人事考察的干事。对于这方面的事情，我实在是没有什么具体的看法。”
“但是我认为目前的安保形势总体是趋于稳定的。虽然偶有骚乱但是对我们构不成太大的威胁。关于这个问题，之前我和缉查署的几位探员讨论过这个问题。对此，我们的看法是一致的。”
“嗯。”
面对这样的回答，段国宁看起来好像有些心不在焉，过了一会他才扭过头来问赵传志：
“昨天欢迎会上就有人提到你和警务司的不少探员私交很深，果不其然，怪不得你对这几次袭击的细节了如指掌。”段国宁看了看手腕上的表，半开玩笑的说。
“私交吗，到谈不上多深。”
赵传志对这个问题并没有回避，她坦然地答道：
“我们小时候是很好的朋友，长大后难免说话做事会较他人近一点，既然您说了，那我以后一定注意。”
见赵传志这样回答，段国宁又笑了几声：
“你多虑了，我只是随便问问。刚才我们一直在讨论江岩城治安，现在会议结束，我想换换脑子，这才突然跟你聊点别的。还请你不要放在心上。”
一刻钟之后，二人来到了段国宁的办公室门口。
“哦，这么快就到了？”段国宁无奈地摇了摇头：
“我本来还有一个问题要向你请教呢，可现在……等下次吧，这次就不麻烦你了。”
就在段国宁准备开门进去的一瞬间，赵传志叫住了他：“段国宁先生，实不相瞒，我想要向您报告的事情，也与江岩城治安有关。”
二人进到屋内，赵传志反手关住了门，说：
“段国宁先生，关于江岩城的治安问题。『山与火』与我们的冲突从人灵战争开始时一直到了现在。虽然他们表面上无法直接威胁到我们对江岩城的控制权，但他们总是分散行动，四处破坏，严重影响了江岩城尤其是江城下城区平民的生活，我们的缉查署也是深受其害。”
“当我们大批出动警力剿灭时，他们就躲起来；当我们的巡逻队进行例行巡查时，他们就倾巢而出大肆破坏。截止到半年之前，已经有数百位探员惨遭毒手。”
“那些人曾经是反抗总督府的正规军，咱们的探员和他们交手，自然会处于下风。”段国宁的神色凝重起来，似乎在回忆一些不好的事情。
“赵传志。”段国宁接着说：
“我记得半年之前驻扎在江岩城近郊的方舟兵团对它进行了大规模的剿灭行动，并取得了胜利。”
“现在既然我们没办法对付那些人，那就等到他们再出来作乱的时候，把军队调集过来，将他们一举消灭。”
“这恐怕不行。”赵传志苦笑了两声。
“您可能忽略了一个问题：一年多之前，都城的兵团发生暴动。之后上面为了加强对军队的控制，就出台了《分管条例》，将各地地方兵团统归都城管理。”
“您作为当时的参与者，对这件事的印象应该比我们要深。”
“而现在”赵传志接着说道。
“上级成立了专门的部门来管理各大兵团，这些部门长官统一由都城任命。名义上虽然隶属于各个地方，但是控制权根本不在我们的手中。我们如果想要调动军队就要向上级一层层请示，然后才能……”
“有那请示的工夫，他们早就打完跑了！”段国宁对此感到愤愤不平，他向后一靠闭上眼掐了掐自己的人中来缓和情绪。
“针对这个情况。”赵传志补充道。“在规定颁布之后，我们成立了民役署，组织平民进行训练。在各种行动中配合缉察署行动。”
“但是，民役署战斗力低下。只能做一些辅助工作，而方舟兵团虽然就在城郊，但对我们来说却好像远在天边。”说到这里，赵传志无奈地叹气。
“嗯。”
听到这话，段国宁点了点头。
“也罢，不让用就不让用，五年的人灵战争我们都打赢了，区区几个散兵游勇，我们自己还搞不定吗！”
“半个月后。”段国宁顿了一下。
“半个月后，倘若警务司能消灭『山与火』的残部那自然最好。如果中间有问题，我会单独向都城汇报，请他们给予一点帮助。”
……
赵传志离开后，段国宁一个人靠在办公室的躺椅上，回忆着自己离开京城前他们所说的话：
“现在战争刚刚结束，百废待兴。如果靳总长只想帮助江岩城重建的话，那他为什么不派一个工程师来，或者直接拨款呢？”
“看来，上面派我到这来不止是让我翻新城区的。”段国宁暗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