法兰耶尔德坐在床上,双目散漫的投向窗外。
厄洛特已经很久没有对自己做什么了。
为什么?是魔族认为我的价值已经消失,所以要厄洛特随手将自己解决吗?
法兰耶尔德钻了牛角尖,越发对自己的猜想信服。
想来自己的结局居然不是面对群众彻底沦为笑柄,而是被抛弃掉。
……抛弃?
为什么我会这么想。这该被称之为……
自由一词卡在法兰耶尔德心里,梗着出不来。
此事过后,自己能到哪里?当人问起自家来时,自己能怎么去说?自己真的有独立存活的能力吗?法兰耶尔德这个存在不就是在别人的头上寄生的东西吗……?
这该被称之为抛弃。
法兰耶尔德如此下定义道。
自己不愿死亡,恐惧死亡,也以相同的心态对待着自己成为一国耻辱的结果。
既然这样的话……
法兰耶尔德回想着在这里的日子,厄洛特并没有对自己做过什么多余的手脚,有问必答,行止有度,在这里更是能感受到在王宫所感受不到的踏实。若是自己还能维持原先的身份的话,无论说什么都会向往这里的吧?
天空的起起伏伏令法兰耶尔德感到了虚无,哪怕那本该是她的归处。
“吃饭了。”厄洛特有些嗔怪的看着法兰耶尔德。刚才在外面叫了好几声法兰耶尔德都没有回应,也没有出来像往常一样发着呆坐在饭桌上。
明天就可以把给那商人塞点钱,把法兰耶尔德送走了。心里的问题岁月会给予疗愈,至少厄洛特觉得法兰耶尔德只要离开这里,总会好起来的,就像是做了一个噩梦一样,惊醒之后,法兰耶尔德还是原先的法兰耶尔德。
现在只是……?
法兰耶尔德的状态打断了厄洛特的思考。
厄洛特推开门,明显的感觉到,法兰耶尔德的眼神有些奇怪。
“我是不是要被‘送走’了?”法兰耶尔德空灵的声音里藏着恐惧跟无助。
“明天。”她怎么知道的?厄洛特虽然疑惑,但还是习惯性的说了出来。
反正他跟罗兰也不会在这久呆,各自离开之后,就只是一生只了一次面的路人而已。
法兰耶尔德是想要报恩也好,想要报仇也好,都是做不到的,所以现在也就随法兰耶尔德的便了。
法兰耶尔德却是在心里肯定了自己的猜想,自己已经没有用处了,或许自己的消息早就传遍了自己的家乡,现在自己就是一个失去了使用价值的废品,厄洛特要准备把自己丢了。
法兰耶尔德突然就跪了下来。
公主的千金之躯如跌倒一样突兀的跪下,厄洛特下意识的去想是不是身体哪里调养的不对劲导致到现在突然爆发。
正准备把法兰耶尔德拉起来的时候,却发现法兰耶尔德浑身软了下去,摇摇头;她抗拒厄洛特,也就是说,不是什么身体不适,而是法兰耶尔德自己想跪下来的。
“求您了……别丢下我。”
法兰耶尔德如此乞求,她是如此的怯懦,是完全不同于相遇时的倔强逞强跟之前的麻木。
“我什么都不会,也什么都做不到。但我可以去学的……我什么都可以接受,无论您要对我做什么,要我怎样满足您的欲望……”
如果能一直待在他身边,一直过上这平静的日子的话……
只要我沉沦于此,不再见到外人,一生都锁在这里,外面发生的一切都与我无关……
法兰耶尔德的情感好像限时回归了一样,她的嘴角有细不可查的翘起,眉角也是如此,但她的总体表情还是表现的悲伤,只是有什么东西将要浮出水面。
来吧——尽情的服侍于他委身于他,此外的一切都不再关注——
法兰耶尔德双肩上的衣服不知何时已经滑落,露出已经重新变得水嫩诱人的肌肤,双手向上捧起,做索取状,双眸迷醉的看着厄洛特。
“求您了……”隐约间,法兰耶尔德在张狂的笑。
法兰耶尔德现在所拥有的情感就好像人在暴毙之时身躯的无意识的颤抖,有力但无序。
“厄洛特——”
门侧传来了罗兰的呼喊声,就好像是撤兵的号角一样,让厄洛特得以脱身。
这太奇怪了。厄洛特完全没有料到这样的展开。
“那孩子怎么了。”
罗兰明知故问。
“我的错。”厄洛特主动选择了背锅。
“把那孩子带过来。我要跟她说两句。”罗兰以略显责备的语气对厄洛特说。
厄洛特拉着万念俱灰以为自己马上要被丢掉的法兰耶尔德回到罗兰的屋里。
“你出去。”
厄洛特:?
厄洛特虽然疑惑,但身体早已在听到罗兰的指令的第一时间里朝门外走去,流畅的拉上门。
罗兰上下打量了一下法兰耶尔德,摆出慈善但明显强撑的笑容。
“你好,公主殿下。”
这是法兰耶尔德第一次从厄洛特嘴中以外的地方见到罗兰,无助又紧张。
该向她求情吗?但连厄洛特都不同意了,作为女主人的她会愿意吗?
法兰耶尔德是不抱希望的。在自己的孤注一掷被打断的时候,自己就已经想到了最坏的结果了。
法兰还是那个法兰,就喜欢逮住一丝希望去拼尽全力的赌,赌完赢了皆大欢喜,输了就想着找地方跳楼,上次赌有机会逃出去,这次赌有机会被留下,但连实际情况都不甚清楚,但凡多问厄洛特几句或许就可以问出来了。
然而罗兰没有见过一次法兰耶尔德可以凭着自己向厄洛特提问来成功搞清楚现状。该说是个性使然,还是命定且不可变向的铁轨?
我居然也会开始相信起命运来。
罗兰不禁感觉有些好笑。
法兰耶尔德还是第一次见到直接承认自己身份的人,又联想到自己是被眼前这位厄洛特的姐姐罗兰专门喊来的,再怎么也能听到一些更加新奇重磅的东西,也就如同聆听自己的死亡宣告一样,以即将流散殆尽的悲伤表情静静的望着罗兰。
罗兰身着一身亮紫色绸群,神态舒缓得体,身姿卓绝,实在不像是与厄洛特相对的少女,而更像是一个女人,一个夫人。
“现在才发现您是公主,实在是万分抱歉。”
罗兰做出惶恐的表情,以最大的动作在床上向法兰耶尔德鞠躬道歉。
法兰耶尔德就像是沙中花,接触到少量的水之后瞬间从濒死状态活了过来,甚至重新盛开。
她似乎已经无暇顾及别的一些小问题了。
——法兰耶尔德终于发现,事实似乎跟自己所设想的东西有亿点偏差。
【今天的月亮仍然只是露出自己的一角,但所幸比昨天大了不少的同时,天上也没有令人讨厌的,能遮掩月光的乌云。月亮以顽童跟金丝雀见到的是同一个月亮,同一片月光为由,给予了金丝雀以些许跟顽童的相同点,洒下些许月光在森林中照亮小径,不远处的地面完全干燥没有一滴雨水,暴雨曾在此形成了分界线。鸟儿已经临近极限的心脏再次强有力的鼓动,此次不是回光返照,而是一只生灵的新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