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篇 娜子·化猫(4)

作者:雾崎幻生 更新时间:2023/5/18 18:22:09 字数:7110

北原娜子。父母离异后出车祸而被‘化猫’附身的可悲少女,身形单薄似乎像纸张一样会被轻易撕毁的她,究竟为何会被化猫如此纠缠呢?

家庭暴力所产生的负面情绪,以及五年前接触过的灵石。单是这两个条件,化猫真的能愿意忍受断尾之痛帮北原续命也不愿离开吗?

寻找背后的真相,帮助北原娜子结束这几年来困扰的难题,并且与‘猫’重新建起联系就是我的任务。是我不得不偿还的罪过,我必须为我愚蠢的行为所犯下的因负责,北原的事我有一半责任。有因必有果,我需亲自让北原结果才行。

当我和八京华拜访她家时,她的奶奶正躺在摇椅上,手中的蒲扇搭在脸上,当听到我们是北原的朋友明显吃了一惊,热情地招呼我们上楼,将我们带到北原的房间就下楼了。她不愿参与进年轻人的事,希望北原自己亲自招待朋友。幸好她未与我们踏进房间。

我和八京华在叩响房门后一直没有回应,北原的奶奶又说她吃完饭就宅在房里不曾出去过。担心北原出事的我闯开了她的房门。

映入眼帘的……是北原娜子。她倒在地上,面色灰暗披头散发,十指扣抓地板紧皱眉头。一袭纯白的长裙染上温热、湿润的液体,由腹部的一口大洞淌出,各自东西南北流去,穿过茶桌涌到我的脚下。

北原娜子的尸体……正如此展现在我和八京华眼前。

她极为痛苦,不知被什么贯穿腹部,或许想过求救,但内脏、肠子都绞成碎渣,疼到话也说不出只能使出最后的气力挣扎留下几道抓痕。

鲽未面无表情的脸蛋难免失去几分血丝显得苍白,我能理解她此刻的心情,可比起惊恐、害怕心中更多的是不知从何而来的愤怒。

是谁……

“鸯哥。”鲽未拉扯我的手,嘴里含糊不清。我十分明白她的慌乱,脸上虽未表露,可有句话不是说眼睛是心灵的窗户吗?她的内心依旧跟从前一样,无论过多久,我这个不称职称哥哥也能够成为她一时的依靠真是太好了。

但现在可不是想这些的时候。

“去楼下看看老婆婆的状况,千万不能让她上来,不可以谈论起北原在干嘛,顺便在四周看下有没有可疑的人。我留下收拾残局…牧它们会来处理的。”

简单吩咐下,我让鲽未离开了。

说到底只是刚从国中毕业。

我同样难以接受这样的场景,但是曾经租的那所公寓因生活不顺走投无路自杀或是被讨债人逼死的可怜家伙不在少数。

这不是我第一次见尸体,甚至比眼前更凄惨恶心的场景都有见过。然而,这股难以抑制的冲动和焚烧我理智的怒火却是鲜有出现。

我背过身绕着墙角走,尽量避免让衣服和袜子沾上血液,蹑手蹑脚地来到窗边尝试拧动把手。

很遗憾…窗户被锁死。

楼下有老婆婆守着,北原自己一人待在二楼,且遇害的地方仅在这间屋子内。

因为出血量太大了,来时的走廊并没有明显的血迹和拖动尸体的痕迹。

同时还有一点。

北原留在地上的抓痕。她的遗体还没有僵化,可手指边缘有明显的榻榻米的碎屑物。

另外,被贯穿肚子的时候,北原不可能不发出声响。

密室杀人,而且是以几乎一击必杀的形式。

那名凶手用超手寻常的方法杀死北原,并在我们到达的时候就这样消失了。

“我也就这种程度了吗?”

莫名的烦燥涌上心头,我紧握起双拳,指甲深陷在手心里,我并非侦探也不是警察,明明到这步就该适可而止…但是。

但是我不甘心!

“年轻人不服输是好事,可是追查超自然犯罪不依靠我们是难有头绪的。”

故作老成的、低沉的嗓音就这样突兀的出现。

我先是吓一跳,定睛一看,倍感安心的身影和它的同伴一起降临于此。

“牧,幸好你来了。刚才我们…”

松了口气后,我向河神以及土地神大人讲述了之前的经过。听完我叙述的两个神明只抬起下颚,若有所思。

一时间,房间只能听见我急促的呼吸声。

我想要知道真相。

大约过了几十秒,又或许是几分钟,反正是直到我快要被这沉重的氛围弄得窒息之际。

‘猫’踩在血泊之中,用一幅悲天悯人的表情,怀着恨铁不成钢的气愤和对待子女般深情的关爱,将爪子摁在北原的胸膛上。

“给本大爷活下去——”

这句话所包含的情绪复杂到我难以解读。

于是,这句可能蕴含某种神力的话真的引发了奇迹。

时光仿佛为此停滞,倒在血泊中那具瘦弱的躯体的背后长出两条漆黑的猫尾。

大脑一阵恍惚,我不免闭眼利用几秒的空当集中精力。

当我再次睁眼时,中央的那滩血泊 ,以及凄惨可悲的少女都不复存在。

有的只是一间稍微有些杂乱的少女闺房和平躺在地上呼吸平稳地熟睡的柔弱女孩。

“复活了…”

平常的认知完全被颠覆…我冲到北原的身旁抬起细瘦的手臂,手指搭在她的手腕处,平稳有力的心跳透过皮肤向我传达信息。她的身体很健康,如同开启反射的一方通行,完全不被任何事物影响,正常到有那么一丝反常。

我视线下移,在北原的腰部发现一条给人十分不详感受的猫尾巴。

北原曾说过,她每一次死而复生都会掉落一条猫尾巴,化猫自断其尾一次又一次复活北原。她在此前共消耗了五条猫尾,加上这一条就共失去了六条尾巴,化猫失去了六条生命。

我想不通化猫它为何不惜以自己的生命来复活北原,哪怕好几次是北原在胡闹,浪费它的生命。

我拾起猫尾,将它放在‘猫’的跟前。

“多亏了您北原才能复活,万分感谢!那么…犯人又是谁呢?我想知道真相,您和牧应该知道吧?!”

‘猫’意外地望向我,大概是因为我也是相关人员的关系,‘猫’没有犹豫,选择告诉我渴望知道的一切。

“本来是想在你们买回鱼再说的啊喵,万万没料到那孩子会受刺激。本大爷果然不适合带孩子啊喵!”

它吹来一口气让猫尾巴没了踪影,瞧了瞧熟睡的孩子,晃着脑袋走开了。

“跟我来吧。”

北原苏醒时已经是正午。

老婆婆叫她来楼下吃午饭,北原见到我们明显吃了一惊.

“冒然来访,还请见谅。”

八京华礼貌地打招呼,到现在她都不敢相信北原如此简单地死而复生。

“哪里,我刚好也想见下你们。”

北原应是知道什么。她发现牧和‘猫’后恭敬地行礼,随后极为拘谨地坐在八京华身边,简单的交谈了几句。

我从厨房走出,端着一锅鱼汤。味道虽是鲜美,可因为是镇上买的淡水鱼,猫吃的井不尽兴,牧甚至犯困睡下了。

它是河神啊。是我考虑不周了。

饭后,八京华主动收拾餐具去清洗,这孩子在回避接下来的事情。老婆婆依旧躺在摇椅上,不问世事的样子,牧趴在婆婆的膝上,对方毫无察觉。

至此,就剩下‘猫’、我还有北原了。

“那…”

“嗯…”

我俩都不是擅长找话题的人,直截了当地说明一切或许对北原、对‘猫’来说更好。

我们仨就回到北原的房间,她坐在床沿上,不知所措。

“首先,你应该清楚发生了什么吧?”

“是的…我在想通要去找你时,耳边响起一阵轰鸣声,失去了意识。在我被剧烈的疼痛唤醒后,这里被撕开一个血窟,我甚至无法呼叫,只能忍耐,然后…”北原捂着小肚子,即便没有狰狞的血洞,她却也感到隐隐作痛。

“你的确是死了……之后的事我还未曾跟你提起。”

没有婆婆妈妈的,我将上午的全部经过都告诉了北原。

“怎么会…小猫它不就只剩下一条尾巴了吗?”

她在为朋友而涕泪哭泣,就是不知是否还有其他情感在。

‘猫’叹息道,“这是它自作自受!”

“年轻人,拜托你了。” ‘猫’迈着步子晕晕沉沉地离开房间,它把所有的一切都告诉了我。

而现在,我将会把一个残酷的真相转告给那晚丧失记忆的当事人之一。

“在这之前,我要问你,北原娜子,若是事实与你所知的恰好相反,你是否有那份勇气去把最后的拼图安上?请选择吧,这是你应有的权利。想要面对现实吗?”

我站在她面前,回不转睛地望向她。

等待北原娜子的答复。

Neko的答复。

寒冷的冬夜,街上只剩下冷清的便利店在散发微弱的光亮。

没有行人,没有爱意的光景宛如照片般散发出人工气息。

在这座寂静、寒冷、像是已然荒废殆尽的无城,月光苍白地刻划出黑夜。

一幢公寓内,不详、灵动的小猫咪自墨汁绘出的画作中走出。踏着轻快的步子,牵动灵活修长的如同六条精致缎带般随风摇晃的尾巴,眨巴着夜明珠似的小眼睛。

它同以往一样,来到这幢公寓。

温柔的女孩给予了它成长的养料,作为回报它要陪伴在女孩身边成为对方的朋友。

即使相处的时间只有每天夜晚的几小时,它仍觉得自己与那名少女在长期的陪伴中产生深厚的情谊。

而今天,是女孩的生日。

这天对于人类来说极为重要,这天人类会收获幸福和喜悦。它能成长到如今的地步与女孩的关照有不可分割的关系,作为有头有脸的大妖怪,它没有直接在黄昏现身,将最美好的时间留给女孩和她的亲人。

即使有再大的纠纷,在这么重要的诞辰纪念日,那对父母也会放下隔阂为女儿献上祝福吧。

它本来是吸收负能量成长的妖怪,却在某些方面仍保留对人性的天真幻想。

“怎会有如此浓郁的死气?”

它嗅出一丝不对劲,三步并一步迅速跑到北原家的门外。门内死气弥漫,令它慌了神,直接用灵力依附身体朝大门冲撞化作墨水融于夜色。

穿过门它停在了玄关,呼吸随目光向深处的探究而愈发急促。它缓慢移动,在昏暗的灯光的照耀下踏进客厅。

引人注目的是桌上精美包装的生日礼物,还有一个包包、一只微笑的玩偶熊。环顾四周,女孩每夜与它分享的故事书从书架上逃出来,一本一本杂乱无章地散在地板上;矮桌上昂贵的精致杯具争先跳下悬崖粉身碎骨;沙发上斜插着一柄水果刀,松柔的身躯被利器划上难看的疤痕。

“这就是……最幸福的一天吗?”

它来到桌边,利落地跳上桌子。昏暗的灯光打在玩偶熊上,为那一抹微笑添上浓墨的一笔,洁白的外表、天真的笑容此刻像是活过来,对贴近自己的猫咪发起无声的讥笑。诡异的现象会它心颤,来自冥府的哀鸣惊醒了它。

“朋友!”

这间房子呈现出同外相似的死寂、寒冷。

却又异同于外部。

宛如打开了黄泉之路,亡者的气息愈发浓郁,快达到一个峰值。它有一种糟糕的猜想。

于是,在死气的指引下,它面色惊恐步入浴室,不顾讨厌的水汽沾上毛发,不管肉球被由浴缸中溢出的热水浸湿,它步履蹒跚淌过了三途川,悲切地嘶吼。

“小娜!!!”

那名女孩,那个本该在今天收获幸福与喜悦,在家人的陪伴和注视下成长的女孩。

它的友人。

如今侧卧在浴缸内安眠,她裸露的娇小身躯被温暖的水流萦绕,因此不会觉得寒冷。

她的一只纤细的胳膊从浴缸内伸展出,活像肆意生长、彰显自己旺盛精力的枝丫由主干上分离,突破毫无特色的屏障,成为与众不同的一枝。

在尖端还点缀着一抹殷红,鲜艳、亮丽的血色之花

绽放出独一无二的生命力!

惋惜的是这朵猩红之花不过转瞬即逝的流星。

而那柄让含苞待放的花苞展现最令人惊艳的盛颜的小刀正静静地躺在地面上,任凭血水穿过冰冷的躯体,源源不断地流入下水道。

“小娜!你快醒醒!”

猫咪打破这唯美的景色,跳上浴缸的边沿,用短小的猫掌拼命摇晃女孩的娇躯。它真不懂得欣赏一件艺术品!

“…猫…小姐?”女孩疲惫地瞪大眼,露出一条小缝隙。

“小娜!撑住,不要睡过去!”

它又要跳下去找包扎的医疗箱,但女孩制止了它。

“不、不用了猫…他们已经不咳咳…我,让我走吧。”

女孩用尽全力勾住猫咪的一条尾巴,毛茸茸的她很是喜爱。

“娜子…”

猫本是要救她,奈何它是杀生的妖怪。

猫本要告诉她一份好消息,再过一天它就要成长为七尾拥有化形的能力,可以永久陪伴在她的身边,成为最亲密的朋友。可女孩在今晚就与世诀别。

猫本吸收负面能量成长,见证过人性的黑暗,却依旧选择相信人性的美好。

它靠负能量的滋养活到现在,眼前就有一顿保餐一种它从未吞食过、见过的美味佳肴。

在这副瘦弱的身躯中涌现的名为「绝望」的情感.

如同通往黄泉之路的大门被突然打开。

它的朋友最后留下一句话。

“代替我…活下去好…”

勾住尾巴的技丫仿佛被这轻飘飘的喘息压跨,轻易地被折断了。

尾巴的主人也被这对生最后的留恋勾断了理智的神经,在悲痛欲绝的哀嚎声响起后,撑大了嘴吞了「绝望」的佳肴,昏倒过去。非常好,艺术品真正的价值以这种方式保留下来。

“当‘猫’困化形的波动而被惊动赶到时,现场只有你「北原娜子」一个人。”

这篇并不长也并不美好的小故事似乎无法引起旁人的共鸣,但对于北原娜子——化猫本身来说,是一件不愿回忆起的现实。

即使是她渴求知晓真相,我这名第三方的转述者也不忍心说出这段被她遗忘的往事。

北原娜子早已死去,现在的北原是吞食掉北原的肉体读取对方的记忆幻化成人的化猫。

她在那一晚失去了最重要的朋友,又被绝对的恶意迷失心智,出于自我保护,大脑在读取北原娜子短暂而灰暗的一生后,产生了自己就是北原的错觉。

北原娜子最后的遗言在其中应该起了不小的作用。

‘让我就这样死去’和‘代替我继续活下去’,这两句话如同诅咒,化猫因为后一句以北原的身份活到现在,又因为前一句而在特殊的时间段自我伤害。

没错,残忍杀害北原的凶手就是——北原娜子。

更准确的说是北原娜子死时的绝望被化猫被动地放大,使得北原在决心做某事的时候极容易受其影响,结果便是我们见到的那样。

所以我所仇视的凶手从一开始就不存在,那个人已经死了。

‘猫’在之前的那番话或许不是向北原倾泄怒火,而是受不了北原自顾自地活在过去,活在北原娜子的噩梦中。

“…我明白了,羽宫君、‘猫’大人,谢谢你们告诉我这些。”

北原极力平复内心快要喷涌而出的悲情,维持体面向我以及离开的‘猫’真挚道谢。

“北原……其实我想起来了,北原娜子的事情,那个害羞孤僻的小女孩…真是非常遗憾,她是个心思细腻的女孩,但正是因为过于敏感才饱受如此煎熬。“

家庭暴力这种事,不仅仅发生在北原家里,我们家以前也同样不和睦,可大概是作为男生,我总是得过且过,除非火烧眉毛,不会参与进去。父母见到我都漠视一切,慢慢也自讨没趣,和好如初又来教育起我。

“这算是伤敌一千自损八百的战法?”

她破涕而笑,向我问道。

“或许是吧?”

我只知道,这样就会将父母的矛盾转移到亲子之间的冲突上,矛盾的转移虽然不能根除矛盾产生的原因,但是对于平息激化的冲突很有用不是吗?

话说有件事我还是很在意……

“我们相遇那晚,牧一直待在我的肩上,你却在它与‘猫’交谈时才发现,我很想知道其中的原因。”

“欸?”北原奇怪地望着我,“牧大人没有跟你说起过吗?在他们神明不愿意显露真身时,任何人都看不见的,我以为羽宫君你知道的。”

“哈、哈哈、啊哈哈哈…”我阴沉起脸,连北原都不自觉后退。

牧那个混蛋!

次日,我睡眼朦胧的被八京华叫醒。这家伙不知从哪儿搞来我房间的钥匙,明明当初的那把都丢失了。在她的催促下用完餐,准备搭车去镇上的车站再到京都。

答应了‘猫’的事自然也要办到,我致力于做个言而有信的人——即便并非是我应下的。

才走出家门,我们便看到站在田埂上盯着地上的蚂蚁发呆的北原,给我的感受像是一只英短猫。

“北原姐。”八京华凑上前亲妮地唤醒沉迷于数蚂蚁的北原,北原轻呼一声欣喜地拥抱八京华。

“小鲽!”

这俩人看上去要比跟我在一起自在多了,像亲姐妹一样。所谓女生间的默契与友谊往往只需要几段对话就建立。

“北原。”

“羽宫君。”她羞涩的笑道,翻开粉色的斜挎包手里捏着鱼纹石块。

“已经结束了?”

“嗯!”北原娜子拉起我的手,将属于她和‘猫’的联系证明放在我手心里。昨晚她被‘猫’叫走了,我和牧并不知发生了什么。

“我决定了,小娜的意志和心愿都由我来继承!去理解‘她’、改变‘她’,然后我想去改变更多的人!这双手不止是用来杀生的,也能拯救更多的人——昨晚我对猫老师这么说了!”

这样么……那家伙肯定很欣慰吧,后辈的成长。

“那你给猫老师取了什么名字呢?”这点我还是挺好奇的。

“帕斯,喵帕斯的帕斯…欸嘿嘿~”北原娇羞地捏紧衣角。

八京华夸赞道:“真是好名字,Re的猫精灵帕克也有帕字,完美契合呢”

“是吗?太好了!还担心你们会觉得很奇怪呢!”

总感觉北原性格有些开朗了……不,应该是她本就该如此,先前失忆反而压抑了作为猫灵活好动的本性。

我收好灵石,招呼住二人往村外赶去,再慢点就要赶不上去镇上的公车了。

其实,关于北原的事我还有隐瞒的部分。

‘猫’…不,帕斯还向我透露了三件事。

其一,他与北原之间似乎有模糊不清的关系,这点我没有无礼冒失地追问,至少他是北原值得信赖的存在。

其二,北原仅剩下一条猫尾,这对化猫和猫又来说是种危险信号,他们体内的灵力即将耗尽,如不即时补充,北原在下次就难以复活并失去‘不死之身’的能力。帕斯提醒道,现在的灵力只够北原维持化形,无论是什么情况都不可冒然消耗灵力——相信北原在昨晚也收到这样的告诫。

然后其三是……根据帕斯借用‘虫’的占卜术得到的结果,难以叙述的真相——在北原生日那天,那对每天都争执不休的父母提前买好礼物送到家中,两人在下班后驾车回家商量如何向女儿表达歉意,让她生活在充满暴力的家庭中是身为父母的失职。可还未到家就发生意外,两人被一辆违规超载的货车撞进了海里,不幸身亡。北原的哥哥收到消息后开始料理父母后事,北原把自己锁在屋里,没人为她庆祝,她责怪自己是个祸害。

恩爱的父母有了自己后长年争吵、暴力相向。

为自己庆祝生日却遭厄运与世长辞。

只因为自己。

化猫看到的场景全部是北原娜子自手构画的,北原娜子在浴缸里割腕自杀所做的最后一场梦境——父母离异,自己跟爸爸一块儿生活,但对方为赚钱养家不得不外出打工,与自己聚少离多——成为了化猫——现在的北原娜子依然坚信不已的真实。

只不过父亲这一角色由哥哥代替了。当我问起北原婆婆这件事时,她说大家都以为娜子这孩子受了刺激不愿接受双亲离世的事实,又不敢站出来做粉碎她幻想的恶人,便顺应她的想法,伪造出北原夫妇离异,她成为留守儿童的现实。

北原的哥哥担上了名为「父亲」的重担,他模仿亡父的笔迹、语气扮演北原的依靠。直到后来他发现,因为母亲、哥哥离去,北原甚至淡忘了二人的容颜和声音。而后也或许是打击过大,她终是连父亲的音容都忘却。这名兄长才光明正大的照顾可怜的妹妹。

北原没有完全恢复记忆,既是一种不幸,也是一种幸运。接受名为化猫的妖怪这层身份并记起部分曾经往事的北原娜子,还剩下一条尾巴的她若是被这谎言刺激,难以想象会发生什么。

恐怕她的终点只会是死路一条,同另一个北原娜子奔赴黄泉。

总之,北原娜子的故事暂时结束,猫石能够拿回再好不过,除此之外我还收获一枚空白的灵石。

至于死去的北原娜子,我唯有静静哀悼,我会背负起她的罪恶继续活下去,所有的一切因我而起。即使她们为此相遇,即使北原拥有不同的人生,即使北原娜子最终依旧会孤独地死去…我也无法堂而皇之地站在干岸上。

记载幸福美好的真物故事书就由北原娜子来收藏,而我将拾起无人过问的、冰冷的虚幻录影带前行。没人愿意看老旧的录像了,我的旧友啊——你说对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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