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滴、滴…”
刺耳的闹铃声响起,迫使我从睡梦中苏醒,它实在令我讨厌,可我必须得珍视这廉价的闹钟,时刻忍下将它砸得粉碎的冲动念头。因为我需要它来告诉我新的一天开始了,又要想办法多赚点钱少点开支。
“啊…电脑又忘关了。”
开机运行了五个小时的笔记本电脑搭在我腿上,我睡眼朦胧,把它放到一边,扭动起僵硬的脖子,踉踉跄跄地来到卫生间。
手指摁在后颈处,这种长期陪伴我的酸痛感还是令我呲牙,连睡意都消散不少。挤出牙膏,清洁口腔,再洗脸清醒头脑,我烦燥地回到被褥边,把电脑的内容保存关机。
顺眼看向闹钟,现在才七点十分。我坐在榻榻米上,望着天边冉冉升起的红日发起了呆。今天是周日,就连店长们都让我休息休息享受一下假期,可我还是一如往常早起,现在找不到事干。
平时的早餐是冰箱里买的吐司面包加上可以用很久的草莓果酱,黄金周会去便利店店长或是餐厅老板娘那里厚着脸皮吃顿有营养的早餐。
而今天呢?我也不清楚该干什么。像是失去生活目标,烦燥。
可又生不起力气撒火,现在就跟个心有余而力不足的病人一样。
“叮咚!”
新的消息?我从被褥里翻找出买了两年的珍贵手机。现在的时代已经开始使用指纹解锁,在最初买的时候我还欣喜地研究了好久。
「早上好,羽鸯君。早餐吃了吗?没有的话我可以多带一份牛舌便当。我现在在千叶公园等你,收到请回复」——悠木
千叶公园?啊!忘了今天和学姐说好的辅导功课!
最近真是太松懈了!约定好的事都忘记了,不能这样下去羽宫鸯!
我拔通了前辈的电话。
“嗨!这里是优幸(Hiroyuki),有什么事吗?”
“前辈,你叫悠木(Yuuki)吧?不要乱改名字,而且还是特摄男主的名字,会让我感到心潮澎湃的,刚才都快问你要签名了哟!”
“啊呀,是花宫(Hana miya)君?”
“是羽宫(Hane miya),前辈!我可没有那么受人喜爱。”
“抱歉,我口误。”
“不,你是故意的吧!”
“抱歉,我狗误。”
“还说你不是故意的!”
“心情好起来了吗?”
唔…原来如此,这都在你的算计之中吗?悠木前辈。
居然都到了照顾我感到空虚而烦燥的地步,真会惹人感动啊学姐,我都快爱上你了!
“那还真是不幸呐Kane(金钱)君,快放弃不实际的妄想吧!”
“学弟我可不是那种接近万能的东西,如果那么有价值,我会先考虑卖掉自己的。还有,学姐你是怎么听到我的心里话的,你会读心术吗?!”
“说不定真的会呢。总之羽宫君,你才刚起床吗?便当要牛舌还是猪排?”
“恭喜你终于叫对了我的名字,我正准备出门去你那里,刚才在找钥匙。便当其实除了牛舌也没有别的吧。对了,需要我带什么吗?”
与她煲电话粥的同时,我也没闲着在衣柜里找了身衬衣和休闲裤换上,把要换洗的衣服用袋子装上,准备拿到干洗店去。
“记得把你这个人和课本带来就行了,我在自动贩卖机旁边,要喝M A X 咖啡吗?
”
“不,还是汽水好了,麻烦你了我马上过去。”
挂断通讯,我提上衣袋和斜跨包出门了。我居住的这所公寓离公园不是很远,中途能顺便去一趟干洗店。
今天是双休日时间,当我走到街上发现确实比平日要热闹一点,精力充沛的孩子一大早就拉着父亲出来。有的想跑到河边露营,有的只在家附近的儿童设施玩沙坑。
爸爸们劳累了一周本想今早多休息会,却依旧不舍得这么个陪伴孩子的机会,但沙坑边的秋千上就是这些大朋友享用了。
我从干洗店出来,拜托他们在晚饭前送到公寓。在去公园的途中见到亲子间的互动,心中颇有感触。曾经我也如此天真活泼过,也与父母在公园玩耍留下欢愉的回忆。
可一切都变了,地球还在一如既往地自转,日月仍旧毫无变化的交替,我却已不是连吃饭都会撒一桌子的小孩,父亲也不是健壮的家庭支柱。他于三年前被检查出肺癌,好在不是晚期,幸运地留了条命。本来在两年前就出院在家调养,结果不爱惜身体大半年前又进了医院,母亲留在东京照顾他,我们大概有半年没见过面。
医疗费对我们家庭是个不小的开支,我从国中三年级就在找工作,从送报纸到餐馆打工,解决学费、生活费支出也能有一点给母亲。或许长期劳累的工作、和学习,每天的杯面根本补充不了所需营养,我在上周书店进货搬书的时候晕倒了。
当时店里的人都慌乱失措,店长本想送我去医院的,这时一位路过的运动衣少女跑来让店长把我交给她,她背上晕倒的我去了最近的诊所,听说是她朋友家开的。待我苏醒后就收到了诊所医生的忠告,让我减少打工时长正常进食,杯面这种没太多营养的食物要少吃。
悠木学姐在我的邀请下去了熟悉的拉面摊吃上了两碗拉面,以示感谢。然后,她送我回家更甚至帮我买菜,为我做上一顿丰盛的料理,在了解我们是同一学校后,她好心地提议为我辅导功课,并考虑到我还是需要打工的缘故她为我制订了详细的安排。
我想炸头也想不通她为何要闯进我的生活,即使她的所做都是在为我恢复身体健康,可也太过头了吧?我们不过是第一次见面的陌生人。
只能把她当作大好人了——我可不认为自己能获得这样一位大美人的青睐——面对这样的大好人,像我这种家伙更不会拒绝接受她的善意。
还记得,她对我说的第一句话是……
“哟!小子。”
一只手拍在我的肩上,将我从不知向谁解说的内心读白状态唤醒,悠木前辈笑眯眯地仰头看向我。
“呼…前辈,不要突然冒出来!吓死我了!”
“谁让你像是沉思什么,怎么喊都不应声。”
悠木学姐把汽水放到我怀里,自顾自地朝一个方向走前。
“等等……我、什么时候到的?”
不远处的小亭里放置着一两件像是悠木幸的物品。
四周也有嬉闹的小孩和犯困的大人,我似乎在向不知是谁陈述经历的过程中来到了千叶公园。
“快过来~”
“哦斯!”
没有时间可用来思考闲杂琐事,听到悠木前辈的呼喊任何人都不可能继续耗费自己保贵的生命颓废下去。
“你的便当。”
“谢谢,多少钱呢?”
把斜挎包放在桌上一角,一份牛舌便当就被推到我的眼前。
悠木摆着手说不用客气,她请客。说着把便当盒外的绳子一拽,便当立刻冒起热气腾腾的蒸气,很快将牛舌与米饭蒸熟。
悠木打开盒盖眼运金光自豪地向我炫耀起来:“怎么样怎么样!雨宫,这种便当相当方便对吧?”
“学姐,我是羽宫,虽然把我称呼为某游戏男主角的这点足以让我雀跃,但我并不想改掉姓氏。这类型的自热便当是够省时省力的,我偶尔也会让店长帮我准备一份。”
扯掉绳子,待热气散开后打开盒盖再分开悠木递来的木筷,双手合十在心中感谢粮食之神的馈赠,不过在我看来只是种根深蒂固的习俗罢了,让人类活下来的可是人类本身,神明什么的还是不彻实际。
“学姐这样脚踏实地的人也会有偷懒的想法啊…”
原谅我这有失礼仪的措辞,毕竟学姐在我眼中非常能干,近乎是个完人,是我在现实中遇到的羽川翼。
(羽川翼,西尾维新先生《物语》系列的主要角色,是班长中的班长,神赐的班长,做事一丝不苟效率极高,常年的年级第一名)
“我很喜欢吃这个啦,以前朋友经常给我买,说是偷懒也没错。”
“人类研发出这种东西还真是伟大。”
“别用这副口气啊,我面前的是宇宙人吗?伟大这个词么你口中冒出来怎么变得廉价了!”
悠木拉开咖啡的拉环,抛开女性的矜持大口大口地喝,“对了夜羽(yohane)君,课本带了吗?昨晚有好好休息吗?等会要去坐坐电车吗?”
“Stop!Stop!为什么一口气问这么多问题?!还有不要那样叫我,善子的名号我怎能染指,早就过了中二病的年纪了!”
(夜羽,全称堕天使夜羽,即津岛善子,《Love Live sunshine》的主角之一,本人极为否认,但的确是位中二病。也是在下二代企划里最喜爱的人物)
“扮演每日替不成器、没工作,只会啃老讨厌社交的废物儿子操心,担起家庭经济重担的女强人母亲!”
悠木又来这套,为自己增添莫名的设定。运动系的少女都如此跳脱吗?难怪我的D N A 里只有文学少女的印记。
我大口大口吃着饭,感到噎住就饮一口柠檬汽水,冷眼对待悠木前辈的深情凝望。
即使已经得到数次答复,我还是想向悠木幸发问:“你真的没有人格分裂吗?”
“很失礼哟!”悠木终于摆出前辈的架子,端庄正坐起来。
“是我冒失了,悠木学姐应该是不存在人格分裂的情况,那么拜托你有点淑女的矜持,给小孩子做点榜样吧!饭粒撒了那么多小孩们都在看你哦。
”
悠木左右打量,好几名小孩子隔着木栏望着她,手指含在嘴里眼馋她手中的便当。这个女人终于察觉自己不雅观的举动可能会影响几个乘宝宝学习正确的用餐礼仪。
“这个姐姐怎么撒了那么多饭粒?明明我撒一粒就会被妈妈骂,这是农民伯伯辛苦汗水的结晶呀!”
“别说了别说了!!!农民伯伯对不起!”
罪恶的人再也无法忍受良心的谴责,又要把桌上的米粒拾起吃掉。
神降下恩赐,抓住悔过之人的手腕,再将农民怕伯的汗水捡进塑料袋,“这次就算了吧悠木同学,下次再引以为戒。”
悠木感动地擦拭眼角的泪花,右手持筷极为自然的吃下一块牛舌,左手的手指象征性地挣扎一下,“你捏疼我了。”她娇弱可怜地说道。
“哦。”我冷漠地拍掉伸进我便当盒的木筷,看向她咀嚼的小嘴巴冷冷发笑。
“等下,你不放开吗?!”
“放,肯定放。但是请学姐你把我的牛舌还回来,否则您的左手就只好当米饭的配菜永远的与你分别了!”
“唔…白米饭可是主菜哦,单独吃…”
“我不是星空凛那么强大的人!
在我声情并茂的与力俱争下,悠木终于和我达成和解,她番然醒悟明白米饭加上配菜才是完整的便当。
她抱着视死如归的心态,把身前的便当抵在我面前,那精致小脸上的表情像是受了极大的羞辱:“拿去吧!像夺走我纯贞一样把牛舌拿去吧!我会做个满足后辈一切要求的贴心学姐,所以不要再捏我的手了好痛~”
我究竟为什么要叫这家伙前辈来着?嘛…无所谓了,杀掉吧…
闭上双眼,四周路人的目光是如此焦灼,啊…脸好烫,这个笨蛋学姐,我是哪根筋不对才会觉得她像羽川翼那样的天使,明明是座敷童子啊!
待用餐后,我们将便当盒放进塑料袋里,公园里虽然有垃圾桶,但并不能乱扔,这袋垃圾只好带回家等到回收日再做处理。
接下来就是相等枯燥的环节。我从斜跨自里拿出了理科和外语课本,因为我是文系学生,作为理系的前辈对我的帮助有限,只得从我最不应心的科目讲起。
“这道题的值域可以用三角换元法,使x=2cos∝然后y=2xcos∝+4cos∝²,之后再解得2后(12xcos∝+12xsin∝)y=axsin∝+bxcos∝… 最后等于2。然后sin(∝+π/4)…再加上这个条件,-2≤y≤2,怎么样,听懂了吗?”
“啊?!”
悠木把过程写得非常详细,她温和、耐心地为我讲解,简直到了能把白痴教懂的程度。然而她越用心想把我教懂,我心中的愧疚就越发浓烈。
我偏过头碰巧撞上天使般纯真的目光,苦涩和羞愧在呼息间占据我的大脑,沉重的吐息排出体外,我开口道:“学姐,很遗憾。”
“嗯?”
“凭我不健全的大脑来理解这道题以及您刚才说的话无疑是痴人说梦,万分抱歉我这榆木脑袋!”
此刻悠木学姐的慈爱光辉绽放而出,在我眼中,与上帝的神圣光辉相比是有过之而无不及,悠木学姐不是神,却是大圣人。
“羽宫君,做题的脑容量还够吧!”
她居然说的肯定句!这家伙果然是个不折不扣的恶魔吧?没错吧?
悠木拿出新的纸张,进行下一题的运算,密密麻麻的公式和图形交织在一起,浓郁的墨香洋溢在桌边,浸染了白纸。
“跳过那道题吧,是我有点强人所难了。接下来看看这道…”悠木幸将笔还给我,指着她写出的难懂的过程进行口头讲解。
图形、符号是最初的文字,有它们与文字、公式结合再加上悠木学姐的悉心教导,即使是我这种数学苦手也稍微能跟上这辆缓慢前行的火车。
不过悠水幸还真是厉害。我用眼角的余光去观察这位不久前才顺利毕业考上大学的学姐。
悠木幸的名号我是早有耳闻,却一直未见过她的面。被誉为“大地的悠木”——虽然跟“大地的坂木”很像,但二者毫无关联,悠木获得这个称号是因为她曾数次代表学校田径队赢下全国比赛的桂冠。
如同被大地赐福的女人。
她应该去体育类型学校的,却待在这所升学高中,而且成绩也是名列前茅,属于是不愁出路类型的人。
有人都分不清比赛和升学,哪个才是她的爱好哪个是本职工作。
我想,或许这两个都不是。悠木学姐可不会被世俗常态所约束,她一直尽量保持明面上的自由,隐藏起内心不可寻的枷锁…嗯,这点倒有点像羽川翼。
现在,你们应该能体会我与她初次相识并受其恩惠的震惊,与她相比我仅仅是一名不起眼的普通学生,我俩之前素不相识,她却贴心照顾对我恩待有加,了解我处境后还提议为我辅导功课。
简直是莫名其妙——我听完她的提议后属实忍耐不住冒出这句话来。
悠木一点也不在意,像是笃定我不会拒绝,一口定下来。
我都曾怀疑自己是否与她认识,只是记忆力的衰退忘却了,可又不重要了,因为我视她为朋友,在千叶为数不多的朋友。她充满了善意不是拿我寻开心的人。
“原来你真的不记得了,羽宫。”悠木幸闪过一丝失落。
“记得什么…悠木?头、头晕…”她的声音突然将我从沉思中唤醒,一股气血涌上心头,切断呼吸系统的运转,我挣扎地捂着胸口,嘴角从未停止抽畜,张大嘴巴拼命想吸入一口氧气,视野终于朦胧。
“羽宫!羽宫!你怎么了?!”悠木慌了神,我瘫坐在地上意识已经迷失。
“小鸯…不要走…你也要跟她一样离开我吗?”她呜咽的哭腔真的很难叫,眼泪都滴到我嘴里了…真想告诉她,不要哭了。
“他到底发生了什么,坏女人?”
京都市中心某家医院急救室外,八京华鲸未向自己忌惮的绿毛蛇女道出疑问,明明什么表情都无法表现,焦虑、担忧的感情却呼之欲出,两个小眼睛直愣愣地望向玻璃另一侧,急救病房里。
她的青梅竹马好哥哥躺在病床上,头颅被一个玻璃罩子罩上,连接着精密的仪器,胸口贴着几条心电图的连线,还在上下波动的绿色生命线是这个人活在世上.的有力证明。
“你能跟姐问话姐很高兴,但你跟姐说话的语气姐很不喜欢。”
蛇仓响子捻着发梢打转,满脸愁容地凝视病床上吸氧困难的挚友。
她面前的两份病历有一份是四年前的,另一份是几小时前检察出的结果。
病症几乎相同,四年前羽宫鸯头一次发病救治他的也是这家医院。那时还没有呼吸困难的症状,可医生们依然一愁莫展找不到治疗的办法。最后出院的原因是他病情得到缓和自我康复了。
医院电脑的记录上将他的症状归结为了严重的恐惧发作。
“少说废话,你知道什么快说啊,坏女人!”
八京华鲽未的语气很急迫,眼睛瞪得像兔子一样有点可爱,这孩子大概是忘了.蛇才是狩猎者,兔子是仓惶逃窜的猎物吧,居然用这种表情来恐吓我,以为我会怕吗?
“小兔子别咬人,一口一个坏女人我可没心情说,小妹妹。”
“…对不起,请你告诉我吧。”
她识时务的向我道歉,我享受这份胜利道出了已知的所有情况,再挑逗下去,兔子急眼也咬蛇…哦不,咬人。
八京华小妹妹听完我的解释后,神情落寞地瘫坐在长椅上,嘴里还念念有词.
我贴近身想听听她在念叨什么,随后同情地拍了拍肩安慰小姑娘。
“我什么都做不到…我什么都做不到…我什么都做不到…”
“行了行了,这句话我玩游戏就听腻了。比起在这自怨自哀你还有更重要的事要做不是吗?比如:跟外面那只小猫咪去找你们的帮手。”
小姑娘的脸色似乎很难有所变化,眼眸倒是清亮了不少,‘嗖’的一下蹿出了急救病区,空中还飘来“照顾好他。”四个大宇。
我这才推门走进病房,在床边坐下盯着他的脸出神。
“身为Doctor(医生)却躺在病床上像什么话啊…”我轻轻地揪下他的手臂,止不住地哀叹,“当年我就该阻止你的,老朋友。凡事都讲等价交换,我们渴望拥有什么就必需支付代价。你爷爷当初是这样去世的,现在你也被搞成了这幅残破不堪的鬼样子…包括那个女人在内,我们所有人都获得了无法挽救的遗憾…希望.你能平安,苏醒,在此之前就由我来照料你吧。”
我俯下身在他脖颈处留下一个香吻。
心电图仿佛在瞬息间趋于一条直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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话虽如此,这一卷的(1)却完全没有鲽未的出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