符游猛地睁开眼睛。
房间里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她悄悄抬起身子一看,就看见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干什么呢。”
蜻蛉吓了一跳,尾巴像被电击一般瞬间绷直。
“我、我什么都没拿啊!”
符游从床上坐起来。
“手上拿的是什么。”
蜻蛉双手本来背在身后,一下快速抽出来,对着符游晃,说:“什么都没有啊?”
“转过去。”符游指着蜻蛉,手指做了一个转圈的动作。
蜻蛉不情不愿地转身,身后的尾巴正卷着一本书。
符游不禁无语。
“你要是这么喜欢这本书,可以就在我这里看完。但不许拿走。”
“我、我又不是想学一学魅魔是什么样子……”蜻蛉红着脸把头转向一边。
“我可没这么说。”符游往后挪了挪,靠在墙上。这样略显慵懒的姿势大概比躺在床上更让人有活着的感觉。
“余徵说我周围还有其他妖,说的就是你吧。”符游玩弄着自己的头发。
“我不是妖。”蜻蛉老老实实地回答。“我是恶魔。”
“恶魔……我们这里可没有魔族这样的东西。”符游摇摇头。
“总、总之我也不是很清楚,但似乎被当做妖类了……”蜻玲支支吾吾地说。“但我只是来这里上大学的。”
哟,还是个大学牲。符游挑起一边眉毛,看了看蜻蛉:“那你在人类社会混得还不错啊。不会被灵师发现吗?”
“灵师……”蜻蛉不屑地撇撇嘴。“现在那些不入流的新灵师能发现我才怪呢。”
“就比如你。”蜻蛉指了指符游,“我现在站在你面前,你会发现我是魔……额,妖吗?”
“会。”符游肯定地点点头。
蜻蛉深吸一口气,做出愤愤的表情:“你也好,那些新灵师也好,对妖气又没有特别的感知力,你凭什么知道?”
“嗯……”符游一脸沉思的表情。她站起来,走到蜻蛉身边,伸手抓住蜻蛉摇来摇去的尾巴。
“凭这个吧。”
“噫!松手!松手!松手——”蜻蛉的反应似乎比符游预想的要大。
虽然观看她这幅惊慌失措有如被狠狠拿捏一般的表情很有乐趣,但符游也不好意思太欺负她,便又松了手。
“你知不知道有句俗话叫,恶魔的尾巴摸不得。”蜻蛉立刻跳到一边,小心摸着尾巴,好像在安抚它一般,然后抬起头恨恨地说道,表情凶狠得像要把符游吃掉。
“这次是尾巴,下次就不一定了。”符游意味深长地看了蜻蛉一眼。
蜻蛉刚刚恢复正常的脸一瞬间又变成了红色。
“啐。变态。”她一口啐在地上,表示嫌弃。
“打扫干净。”符游不吃这一套,淡淡回复了四个字,又倒下睡了。
“我是恶魔!不是女仆!”蜻蛉刚想发作,想起来自己尾巴还卷着人家的书。
她得意洋洋地举着书,一只手叉着腰说,“那你这本书,我就笑纳了!”
但下一秒,书就从她手里消失,来到了符游手里。
她听到符游很响地“啧”了一声,和脸上明显的不耐烦。
蜻蛉的笑容僵在了脸上。她站在原地,像个突然断电的机器人,只有尾巴还在无所适从地微微晃着。
“……对不起。”
她把书放回书架上,走到窗边,回头看了符游一眼。
“打扰了。我走了。”蜻蛉说完就要跳出去。
快拦住我!她心里想着。
只要你能拦住我,我就不跳下去,蜻玲心想,不过呢,我还要看你用什么方式,再决定我要不要真的留下来。
“你很像一个人。”
蜻蛉心里咯噔一下。
“你很像我的一个……学生。那本书,是她送给我的。但可惜后来她走了。”
是像她的学生啊。蜻蛉垂下眼睑,回头就看见符游正漫无目的地翻着那本书。
虽然一边翻着一本封面印着R18大尺度魅魔的小说,一边说着这样正经到甚至有些伤感的话让人很难有什么代入感。
“对不起。”蜻蛉坐在窗台边。
符游摇摇头。
“我本来应该好好保护她的。”
“但是我没有。”
蜻蛉此时坐在月光下,符游这才突然发现,蜻蛉身上有很多细小的伤口。
“你身上的伤,怎么回事?”符游皱着眉头问。
“跟、跟人打架。”蜻蛉眼睛瞟向别处。
符游抬起头,紧紧盯着蜻蛉红色的眼眸。
蜻蛉被盯得有些心慌,只好说:“练习骑自行车摔的。”
蜻蛉似乎自己都对这个理由无法相信,只能没底气地低下头,就连尾巴也垂头丧气地耷拉在一边。
“那下次我教你吧。”
“什么?”蜻蛉有点惊讶地抬起头。
“我说,我教你。”符游笑了笑。
“你信?”蜻蛉不可置信。
“我不信。”符游摇摇头。
蜻蛉顿时有种被戏耍的感觉。
“没见过练成这样的。”符游有些好笑地看着蜻玲。
她说她十八岁,来这里读大学,但活脱脱一副小孩子性格,稍稍一碰就炸毛,性格顽劣又恶作剧十足。当然,倒是和那些熊孩子不一样。
“那我不需要你教了。”蜻玲觉得自己被狠狠小看,赌气说。
“不需要的话,那你回去吧。”符游趴在床上,翻着那本与蜻玲有奇妙缘分的书。
蜻玲看着她不说话,符游看着书也不说话。
良久,符游抬起头,见蜻玲还是站在原地不走,好气又好笑地问道:“你到底要干嘛?想住在这吗?”
“行。”蜻玲一口答应下来。
“行。”符游随口回应道。
她翻了个身,用书垫在手下,再用手垫在后脑勺下,看着窗外的夜色。
余徵说得没错,蜻玲也说得没错。最近,妖越来越活跃了。哪怕是符游,也能稍微察觉到空气中浓郁的妖气。
当她回头的时候,发现蜻玲正在脱衣服。
“喂!你,你干什么!”符游一下子弹起来。“我说怎么有妖气,原来是你!”
“怎么?”蜻玲此时刚刚脱下之前符游送她的那一套衣服,摘掉棒球帽,解开双马尾的小皮筋。
白发随着手的扬起从肩上铺开来,洋洋洒洒泻下一身银色的流光,一直垂到那弱柳扶风般的纤腰处。十八岁少女凹凸有致却又不过分火辣的年轻胴体,如出自最优秀雕刻家之手的大理石雕塑般精雕玉琢,眉黛如烟,银丝如弦,肌肤如脂,星眸如潋。
符游看得呆了一呆。
“我警告你,你现在行为已经对我造成了极大的精神伤害,在我的律师到来之前,我不会……”
“你不是说让我住这里吗?”蜻玲凑了过来,一下钻到符游的被窝里。
“律师!律师!”符游手上已经掐起了火诀。
蜻玲一把抓住她的手。
“不要这么粗鲁,只是一晚而已。”
只是一晚而已……
只是一晚而已……
只是一晚而已……
符游宕机了。
良久,她听到自己心里有个小小的声音:“反抗不了就享受吧。”
就享受吧……
就享受吧……
就享受吧……
都是女孩子,一起睡觉也没什么。
对吧。对吧。对吧。
她心里这样想着。
但是,这太莫名其妙了啊!
试想一下,一个小恶魔美少女突然出现在你的房间里,告诉你周围都是妖怪,而她是来保护你的,说完就要一起钻被窝,搁谁谁不迷糊啊这。
无论如何,符游觉得,自己应该结束这场闹剧。玩笑总得有个头,何况自己跟蜻玲又不熟,在这里住,她是要收房租的。
想到这里,她掐住火诀的手放了下来,搭在蜻玲的身上,拍了拍她。
“起来一下。”
“我不。”蜻玲直接伸手抱住符游的腰,把脸埋在符游怀里。
“起来一下啊劳驾。”
“我不。”蜻玲声音闷闷的。
“让我再去拿一床被子好吧!”符游忍无可忍大喊。
“行。”蜻玲说着,真就放开符游,翻了个身背对着符游。
这都什么情况啊……好有罪恶感啊。符游对眼下正在发生的事情颇为头疼。
但当她从衣柜里拿出一床被子,走回床边时,突然发现蜻玲俏脸上似乎挂着一道浅浅的泪痕。
“我身上味道这么大吗?”她惊讶地问道。
“什么?”蜻玲疑惑。
“能给你熏哭了?”符游自己左闻闻右嗅嗅。“我感觉蛮正常的啊。”
“我怎么可能哭啊!”蜻玲恶狠狠地瞪眼。
“你眼睛都红了。”
“我眼睛本来就是红色啊!”蜻玲从符游手中抢来被子盖上。
符游叹了口气,睡在了蜻玲旁边。
睡之前,她还不忘警告一声:“不要搞什么莫名其妙的事情。”
“行。”蜻玲一边答应,一边又钻进了符游的怀里。
符游头疼不已。
算了,睡吧。这样想着,怀里的女孩似乎已经进入了梦乡。
符游有些冰凉的手触碰到蜻玲身上深深浅浅的疤时,睡梦里的女孩似是一惊,全身颤了一下,小小的身子蜷在一起,又往符游的怀里缩了缩。
在短短几分钟内,符游被迫接受了一个颇为惊人的事实。但这个事实究竟会带来怎样的后果,符游不知道,但直觉告诉她应该不是什么坏事。
符游眼神复杂地看了看怀里像只小动物般蜷缩着的蜻玲。
算了。晚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