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火纷飞的天空,遍地是染红的土壤,乌鸦啄食着焦腐的血肉,哀嚎啼哭连绵不绝,这样的场景已经是这样的世界里过于简单存在的现实。
战胜者有权决定一切,这是不可否认的事实。
那个血气方刚、孔武有力的男人在征服着世界,凭借着丰沛的国力和过剩的精力,不断掠夺扩大着自己的领地。
他行进至此,这里是苏氏部落,这里有个不听话的领主,明明只要选择臣服,只要按照自己的规定去做,那还有这么多事,完全没必要这样嘛,对吧?
他还是过于贪婪了,对领地里的人们,还有领地之外的人们,甚至还贪婪的认为自己会放过他,仅凭那些无用的承诺。
他的头颅挂在帐篷外的直杆上,那般肥壮,那般令人嗤笑,而那些为他而战而死的兵卒却完全没有意义的死去,仅仅作为士兵而死,被他无用的诺言所骗。
“无趣。”
“并非这样的,王,没有您的到来,这里的愚民都无法得到解放,他们都将被敲髓饮血,王的一切都是有意义的!王拯救了他们!”
“还是无趣。”
不过此时他的目光从场外的人头转为了远处依然烟火纷飞的世界。
“走了,下一处,照样通告,只需臣服。”
“是。”
他骑上战马,巡视这这片废墟,这些愚民一如既往的麻木,什么都不知道,什么都不会去思考,看着自己的目光大多是恐惧,似乎自己会生吃了他们一样,仿佛自己才是最大的恶。
不过,也无所谓,愚民之所以是愚民,怎可能要求他们能明辨所有?
“报!王,我们在村里的祭坛上发现一个尚存一丝气息的少女!”
“那就去看看吧。”
祭坛?这些愚民的把戏真是精彩,有那精力,不如敬俸我,起码我还能给你们带来稳定,竟去信那飘渺的神明鬼怪。
在士兵的领路,他来到了一处被堆摞起来的平台之上,那里堆满了干柴,刚才直竖起一根巨大的支架。
这是木制的支架,上面挂着一个头发凌乱的少女,脏乱的头发盖着没有表情的脸庞,她仅是身着能蔽体的粗布,手脚被绑在支架上,腕部和踝部被勒得淤青,而她,如同放弃了挣扎,垂下了头,直到某人到达她的身前。
“王,据部落氏民所说,她是邪物,她是妖,若留她存活,她将耗尽一切身边之物的生命,他们还认为此次的战火全都因为她,正因为将她推上了火架,所以才会停止了伤亡。”
他只是一声冷哼,但又随即笑出声来,这样把问题抛向别处,很有这些愚民的风范。
“带走!作为战利品!”
“可是王!她可是不详…”
“孤胜过一切不详!”
“是!”
……
她就这般跟随着王,见证这一个又一个同样的部落,见证无数同样与她命运多舛的人们,见证着王的孤独与寂寞。
于某个记不清的黄昏,某处同样升起战火的地方,她总算是说出这样的话。
“感谢您,王。”
“切,还以为真是什么妖邪,这么久了,话都不会说,这不还是会说人话的吗?”
她只是跟着他的步伐,见证着他的意气风发,见证着他的狂傲无边,见证他实现着他的承诺,见证着他的一切。
“这些愚民只需要过好当前就好了,而孤,只需要让他们有这样的条件。”
“是的,王。”
……
拓地无算,国威远播。
这大河的两岸,这一切都已经属于自己了,已经没有什么可以考虑的,于是,他决定班师回朝。
但并不是所有人能理解的,他们认为王还能去往更远处的世界,还能征服更多的部族,因为他们的王是神!是能给他们带来无边幸福的神!
一切都是因为那个女人,不知何时起,已经时时刻刻待在王的身边,一定是她的存在让王丧失了斗志。
“是的,他们都是这样说的。”
“那你认为孤是怎样的?”
“……”
“没事,你放心,孤不是那般人。”
“我只是觉得,王累了。”
“哈哈,确实是累了。”
那日的他并无否定,她并没有错,她很聪颖,聪颖得简直不像人类,智乎如妖,她仅是远远的观望着自己,只是听着,便已通音律。
而如今,已然能揣测自己的心思了。
疆土的扩大是凭丰沛的国力与自己过剩的精力而展开的,更何况还需那些必要的善后与管理,自己确实累了,乏了,甚至饭量也不如从前了。
更何况他已经发现国力的颓势了。
他的臣子们都在刻意经营着东南一带的富庶之地,两北的周氏族国力已经愈发强盛。
“两北的周已经壮大到不能忽视的地步了,也许已经到达极限了。”
“王,还来得及,您应当回应人民的期待。”
“那我就勉为其难地再努努力,为了孤的子民。”
他撒下了他最不屑的谎言,他根本不会为了那些愚民,他只是回应着某个一直站在自己身后存在的期待。
“谢谢王。”
她只是选择一直站在她的身后,注视着这个从那时无人的祭坛上进入视野的男人。
“话说别总是王啊,王啊的叫我,可以吗?我也是有名字的。”
“还有,这么久了,你叫什么,你都还没跟我说过呢?”
她只是沉默,她没有名字,她也不该有名字。
“这样啊,以那肥猪,绝不能让部族里的人有名字。”
“那我想想,该怎么办。”
她骨肉婷匀,眉宇清秀,好不漂亮,一时间他看入了迷。
“己妲,你那般美丽,这字不能完全表现,但已足够。”
“谢谢王。”
“别总是王,王,王的叫我,我的名字叫做帝辛。”
“好的,王…帝辛大人……”
他完全不强求她能一下子改变。
在他眼中,她已经在做出改变了,已经从那时放弃挣扎的存在改变了。
在她眼中,他也已经改变了,从那时风发意气的王变得有些力不从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