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石镇陷落了,伯爵的心情却很糟糕。
黑石镇没在预期时间内投降,几天的抵抗给伯爵的军队造成了不小的损失,死伤的军队大多是佣兵和投降的民兵,他们战死多少,尼达耶毫不痛惜,真正让他心情坏透的是——为了节省座狼体力,他一度下狼步行,崎岖的路段走坏了他一双皮靴,这鞋子是他花三百银狼定制的高档货,足够换取一副半身甲。
若是黑石镇能乖乖开门投降,兽脚上的狼人皮靴根本不至于破损,尼达耶嫌恶地换上一双廉价的皮包鞋,愤愤不平地号令军队进镇劫掠,势必要这群不识好歹的贱民一点颜色看看。
尼达耶踏进城镇,城内市民的惨叫声让他陶醉其中,全身竖起的狼毛似乎都在呼应耳边的悲鸣声,这是诸神送给他的最好年末礼物。
城镇是个调皮的孩子,伯爵是负责教训孩子的家长。
商人只不过将货物搬运到另一处地点就能获取利润,拖欠税金的城镇比不事生产的商人更加无耻……不肯支付税金的城镇竟然想保留自治权,光是让他们在自己的领地范围建立城市就是天大的恩赐了,他们竟然还恬不知耻地要求自己为城市提供庇护?
这好比仆人有一日大胆要求主人提供服务,主人除了严厉的惩罚桀骜不驯的仆从,难不成还要向仆从示好?
若不是考虑日后这些城镇还能提供些许税金,尼达耶恐怕不会留情……有这样一座城市,他就焚毁一座。湖中的鱼儿很多,他用渔网捕获一群,还有另一群鱼等待他享用,尼达耶没必要担心无人向自己交税,况且如肥猪般待宰的商人还数不胜数……
一路上除了抵抗,自然有不少识时务的聪明人,前日围攻黑石镇时有一些颇有资产的地主送来了犒赏全军的粮食美酒,随行队伍中还包括五十人的投诚部队,这让一直头疼反抗的伯爵很是欣慰,笨蛋之中终于出现了几个机灵鬼……
尼达耶不屑的目光扫过四处奔逃的市民,四肢僵硬疼痛,他懒得驱使座狼前去狩猎低贱的种族。
他越来越觉得狩猎下等种族的活动十愚蠢,费力且不讨好,这种活动尽管交给手下就好了,只要一声令下,冲锋在前的奴隶战士要多少有多少,他只管坐在阵中运筹帷幄,战后数钱数到手软。
尼达耶厌倦了骑狼杀戮的生活,早就想脱离贫穷的西境步入属于上流社会的东境,提前享受纸醉金迷的天堂生活……
然而美好的未来被几个城镇的骚动击得粉碎,城镇名义上组织联军征讨兄弟会,说不定背地里谋划对普鲁克堡不利,尼达耶可不会让他们的奸计得逞,低贱而繁多的种族就应该统统下地狱。
这些满脑子只有造反的白皮猪就不能让他的普鲁克堡安分点。尼达耶驱狼前行,余角瞥见几个藏在污秽小巷里的半兽人少年少女。
初生牛犊不怕虎,藏在阴暗角落的视线炙热如刀,尼达耶能感受到小孩们弥漫在空中的憎恨,他本想一挥手将他们解决干净,但转念想想留下他们的命或许会更好……让他们睁大双眼好好看看,看看自己的至亲至爱受苦更让尼达耶愉悦。
切身体会下等种族的无助呐喊该是多么令人愉悦啊!
逆来顺受方能苟且存活,悍然举旗反抗唯有痛苦一死。
黑石镇的城镇议员全员处决,一番劫掠之后城镇再无多大的抵抗之力,夜幕降临,尼达耶在黑石镇度过了一晚,镇中富商的房屋还比不过他普鲁克堡的内部奢华程度,坚硬的大床让他浑身不适。
尼达耶在睡梦中时,夜里发生了一个小插曲,城镇临时组织的一波向伯爵本阵直接进攻的突袭,五十名勇士被伯爵的护卫骑士全数歼灭,由于突击队连大门都没靠近,于是骑士们没有吵醒尼达耶伯爵,因为吵醒睡梦中的伯爵比让勇士突破护卫圈更加恐怖……
没有在黑石镇过多停留,短暂休息一日后,尼达耶率兵继续踏上西进的路途。
连续攻下三个城镇,尼达耶自认多年沉湎美食酒色,军事才能却依旧不减。
接连不断的胜利让尼达耶信心膨胀,被情报描述的今非昔比的塔克村在他看来其实也不过如此……比石块还要坚硬的水泥城墙、架设在城墙之上威力更胜弩炮的火炮、四艘盘旋空中的地精飞艇会让缺少空军的伯爵头疼、城墙周边的壕沟宽度堪比普鲁克堡的护城河……
夸大对方实力的情报统统都是狗屁,虫子个头再如何庞大,再怎么厉害挣扎,猎人一巴掌就能把它拍死。五千大军一到不能叫塔克村立马投降,也能让这些愚昧的村民知晓一个道理——违抗伯爵的下场向来很惨。
行走在山路的伯爵战意难耐,他觉得没有在塔克村忤逆自己的时候第一时间剿灭对方真是一个天大的耻辱,这会给其他心怀不轨的领主做出不好的榜样……
不过现在尼达耶不用担心了,哪怕联军慢慢悠悠爬到塔克村,这只边境小肥羊也不会插翅飞走……
丘陵山道崎岖蜿蜒,像一条扭曲身体爬行的巨蟒,伯爵的联军正是在巨蟒的体内走走停停。天边昏暗无光,仅仅到傍晚时光却像是昏暗的深夜。
轰轰雷声骤然在脑后炸响,狼人望向天空中的铅色乌云。一滴水滴落到他的头顶,接着又有更多的雨水落到他的鼻尖,肩膀,甚至打湿了他的后背……
暴雨来势汹汹,雷声附和倾盆大雨呼嚎。经过暴雨的洗礼,本就崎岖难行的山路估计会更加难走,尼达耶痛骂糟糕的天气,一边命令军队停下步伐就地驻扎,一边促使侍卫们将本阵营帐转移到避雨的林间。
……
一道雷光连接天地,瞬间照亮了昏暗的大地,暴雨冲刷树间地面的尘土,泥水如小溪般向山脚流淌,仿佛整座丘陵都在失声哭泣。
雷电的光芒只是一瞬,山林之间又重归黑暗。
忽然,灰暗的树林之中亮起一闪闪的蓝色光芒,好像巨狼眨动双眼。
不远处,达伦睁大双眼承受雨水的清洗,豆大的雨点拍在身上宛若无数细针扎背。蓝色的信号如一道闪电顿时贯通达伦全身,层层推进的计划终于集全了所有环节。
达伦回望身后坚定奋战之心的八百勇士,感谢这八百士兵给了他贯彻奇袭战术的机会。
蓝色的信号是伯爵本人的营地所在,他们一行人一鼓作气直冲敌人本阵拿下伯爵的性命就能大获全胜,尽管损失会十分惨重,但结果会一口气扭转近乎绝望的战局,整个西境南部的局势将会盘活。
所有的一切尽在前方闪烁蓝光的地点!
力量……力量如洪水涌动,逐渐灌满全身,达伦每个细胞都在低吼,这一刻他等候了将近一周,疲倦的精神快要崩溃,现在他仿佛凭空获得了无穷无尽的力量……
士兵们兴奋地发出低吼声,达伦满意地扫视每个人的军容,雨水在肩甲上汇成水流滑落,冬季的暴雨让他浑身湿冷,“我们的目标就在前方——你们的仇人尼达耶,自视高贵的普鲁克伯爵,双手沾满鲜血的侩子手,他像匪盗一样蚕食你们的家园!他把你们逼至悬崖边缘,还想将你们推进万丈深渊,断你们最后的根!但我知道你们不会坐以待毙!”
“吼!”士兵举剑呼应,急促的雨声也无法完全盖住他们的威势。
“他有五千大军!我们只有八百,即便是一对一他们也能就将我们杀死六次……这将是一场必死的血战。”达伦明白能坚持到现在的没有一个孬种。
“复仇!向伯爵复仇!”安德烈的声音在军中爆发开来。
“死战不退!”
“死战不退!”
“我们还能获胜,我们每个人都有生还的机会!敌人五千部队排成了一条长列,伯爵的营帐身在其中,蓝色信号会指引我们方向……”
“诸神没有抛弃我们,这场大雨将掩护我们的突击声响,雷电我们照亮前路,我们将无声无息地冲进伯爵的营地,敌军的部队被烂泥山路隔绝开来,他们无法及时向伯爵靠拢支援。无视掉所有的宝具,物资,财富,不用理会任何战利品。打赢这场决战会使我们赢得一切。前进的目标只有伯爵一人——这是上天赐予我们的良机!”
“长矛,火枪,长剑……哪怕露出肮脏的黄牙,我要你们用上任何能杀敌的物品!”达伦在暴雨中拔出长剑,像是穿透激烈的瀑布。一阵雷光闪过,长剑的金属光泽立然显现,“冲锋勇士们,轮到你们复仇的时候到了,让这群高高在上的贵族瞧瞧你们这群贱民的怒火!”
“……瞧瞧弱小的贱民也会发怒!”达伦举起长剑,一时间众人齐声呼应。
“杀!”达伦向着黑暗中的目标发起冲锋,黑暗的尽头便是光明,周遭一同奔走的士兵越来越多,甚至有人超过了达伦的冲锋速度。
“杀!”石头大喊。
“杀死该死的尼达耶伯爵!”土猫在奔跑中怪叫。
“我是贱民!但我的怒火货真价实!”巴鲁特同样抽出了长剑,她像个女疯子一样,跟着一群发了疯的男人一齐向蓝色信号点冲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