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深渊(下)

作者:害羞修狗 更新时间:2023/3/27 4:02:15 字数:2116

明白归明白,但第一次看到母亲狰狞的样子,陆之南也不知道该怎么办,是挣扎抵抗,还是顺从接受,刚刚用于学习高一知识无比顺畅的大脑,在这时倏然宕机了。

喉间的力道越来越重,濒死之感来临时人体会出现本能的抵抗。

受到委屈的孩子第一时间想要诉苦的对象一般都是妈妈,十三岁的陆之南也不例外,就算在他身上施加疼痛的就是自己的母亲,他还是下意识地喊了声:

“妈..”

可能是身下之人的挣扎动作愈发剧烈,也可能是听到了孩子的呼喊,母亲终于找回了理智。

颤巍巍收回了掐在脖颈上的手,看到儿子脸上的红肿,女人想说点什么,可那嘴皮抖了又抖,张了又张,看着少年佝偻着腰不断地咳嗽喘息,她就什么话也说不出来了,连那只快要碰到他脊背想要帮着顺气的手,都停下不再向前。

陆之南缓了过来,看着满脸自责的母亲,咧嘴笑道:“没事的妈,我知道你是做噩梦了,不疼的,快回去休息吧,不早了。”

借着月光看少年抚慰笑容,女人悲恸至极,在内心谴责自己,都过去了这么多年,为什么还是忘不掉,她怎么能对这么听话懂事的孩子下手。

女人最终什么也没说,扶着墙壁无力回房。

第二天早上陆之南做好早餐,敲了敲母亲的门,说饭做好了可以起床了。

两人坐在餐桌上,像在喝什么燕窝鱼翅样,只专心着碗里的东西,对于昨晚发生的事,都没有提起,一个人是不想,一个人是不敢。

于是这件事就这么心照不宣的被扔在时间的长流里,慢慢遗忘。

从那晚之后,母亲没有再做出什么怪异的举动,但陆之南发现母亲的脸色日渐难看,像是身患重病的患者一样,担心母亲身体健康,午饭间,陆之南在饭桌上面露担忧的问:“妈,你哪里不舒服吗?我看你脸色很差,要不然下午我陪你去医院看一下。”

午时是一天中阳气最旺盛的时候,陆之南却感受到一种难喻的阴冷缠绕上他的身体肌肤,让他都产生了幻觉,不然为什么端在母亲手里的碗和筷子,会像他脸部砸来了。

嘶..啊..好疼。

是..血?

看着掌心间的鲜红,陆之南反应过来这不是幻觉。

那天夜里没有看清的面容,在此时一览无余,他清楚的看见母亲面容上的愤怒,眼里的憎恶。

“我没病!我没病!”

“有病的是你!是你们!你长着恶魔的脸,流着恶魔的血,你为什么出现在这里?你应该,你应该去死..去死!”

落在陆之南身上,是比上次更加暴虐的打骂,而这次无论他怎么喊妈妈都没有用。

砸打叫骂了许久,嗓子都哑了,女人才停下,坐在一片狼藉中低声痛哭。

除了护住的头以外,陆之南全身上下几乎都是青紫红痕,女人把能砸的砸出去之后,就抓起坐着的木凳捶打他,而他不敢躲,他怕如果自己不挨着这些,母亲就会伤害她自己,

疼痛消缓了些,看着坐在在地上的母亲,陆之南没说话,默默收拾起地上那些脏污残渣。

女人哭噎了好一会儿,回过神来,看着收拾到了自己身边的陆之南,猛地抱住了他,在他耳边忏悔:“妈妈错了,这段时间老做噩梦,所以精神状态不好,你会原谅妈妈的对吧?”

听着这些少年沉默许久,才迟迟回应一声“嗯”。

这两次的经历,只是向少年提前预告,他之后所要经历什么样深渊。

陆之南一直以为母亲是恨极了父亲,才把跟父亲长相相似的他,当做发泄品。可在一次次的暴力辱骂中,他明白了,母亲其实也恨他,恨他的出生,恨他的存在。

母亲是跟父亲奉子成婚的,在此之前,母亲的父母一直都不同意他俩在一起,母亲那时痴迷于父亲,父母的话一点也听不进,父母不让她就私下里偷偷跟父亲约会,避孕措施做的不完善,意外的怀上了陆之南。

母亲经期一直不稳,孕反来的也迟,后来发现不对劲,去医院检查的时候,已经怀孕三个月了,父母想打掉,但是医生说母亲身体不好,要是流产以后很可能怀不上了,就这样母亲跟父亲结了婚。结了婚后父母还一直埋怨,母亲不想听就让父亲偷偷带她回了老家江城,两人就在这定居下来

那时候通讯和交通都很不便,母亲就慢慢与父母失去了联系。

母亲在打骂他的时候,会说要是没有他,她可能不会跟父亲在一起,就是因为他,她才逃离不了那个噩梦般的地方。

父亲最后留给母亲的印象太深刻,她模仿般的把当时那些痛苦全都发泄在陆之南的身上。

母亲身体不好,发泄的时间并不是太长,一般就半个小时,可是手段一次比一次狠辣。

旧伤还未痊愈,新伤就紧随而来。

每次感到疼痛时,陆之南都会在心里怨恨狂喊,“为什么要这样对他?明明他也是无辜的,他又做错了什么?”

可每次在听到母亲的忏悔祈求后,那些情绪就像扔进了厨房里正在烧煮的水壶里,随着那些蒸汽烟消云散。

她说:“妈妈错了,妈妈爱你。”

“妈妈会改,不要离开妈妈,妈妈只有你了。”

在这无数次的忏悔声中,陆之南觉得比起身上的痛苦,内心里的情感所受到的折磨更大,

原来爱是这么沉重的东西,无论接不接受,它都会压覆下来,让你感受到它,让你适应了解它,可这种爱真的能接受吗?

畸形的爱让人觉得压抑,逃离的欲望在与它作抗。

可陆之南知道他逃不了,他只有这一个家,他哪也去不了。

就算所处的地方是深渊,他也只能认命。

既然逃不了,就只能学会忍受。

在一次又一次的虐待中,陆之南学会了放空,无论是精神还是身体,在某一刻某一段时间,所有的感知都会消失,只有这样,他才能得以存活得以喘息。

当他开始学会承受后,母亲在他十七岁的某天,外出被一辆失控货车撞上,送去医院抢救后经过观察,医生宣告病人目前为植物人症状。

或许八岁时理解的孤独太表面,就让十七岁的他更加深刻铭记体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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