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台阶上的程瑜，陆之南心底疑问脱口而出：“你怎么还没走？”
刚说完，陆之南就感受到自己话里的歧义，听着好像在赶人一样，正准备补上一句解释，就听到了程瑜的诘问。
“这么想赶我走吗？”
“不是那个意思，我..”
“不是什么意思？堵着门不让我进的意思？”
程瑜的声音听着很犀利，陆之南怔了三秒才反应过来。
门是外开的，开门的时候他握着门把手，只开了一人身位就能看见程瑜，心里一直忖量着她没走的原因，于是忘了礼仪尊卑，赶忙把门推开身体后退一步，就差九十度鞠躬加个里面请的手势。
“没有..请进。”
程瑜进来后，也没再说什么了，走到餐桌旁把手里拎着的盒子放在了桌上，然后低头专心的拆解着绸质丝带，落日红光穿过空气中的分子落在程瑜身上，如同为她披上了一件血红纱巾，陆之南关上门转身看到这一幕的时候，有一种错觉，好像幼时看的灵异小册里的艳如桃李，吃人不吐骨的妖精出现了。
她会用各种伪装接近你靠近你，她的一颦一笑，一举一动都在勾人堕落沉沦，凡有七情六欲皆不能挡。她会在你沉溺在温柔乡后，用一把锋利尖刀插入你的心脏，她会接住刀刃拔出的那瞬间迸射出的心头血，她会在你耳边低声苦恼，说这次的收获是做成染料呢？还是研磨进唇脂中呢？
这时你才会发现她是因何才如此钟情于红色。
但你不在乎，若不是没了力气，你想你应该会拿起她的手中刀，自己剖开血肉，挖出那颗跳动微弱的心脏，双手捧到她的面前，求她接受你最后的奉献。
当陆之南将面前的人与幼时偷读的话本放在一起联想的时候，妖精说话了。
呃，不是，这里没有妖精，是程瑜说话了。
“睡好了吗？”
“挺好的，为什么要站在门口等？你可以给我打电话的。”
屋里只有他们两个，陆之南不会蠢到听不出这句话是问自己，走到程瑜身边，有点好奇她拎过来的那个盒子是什么，又为什么要拎到他这里。
“没等多久，我看你趴桌上都睡得挺香的，昨晚没睡好吗？”
“嗯是有点没睡好。”
最后一句陆之南撒谎了，何止没睡好，他是一夜没睡，对于为什么要说谎，陆之南想这种无关紧要的问题没必要如实回答，只要答案伤害不到别人也伤害不到自己就好。
“是吗？”
陆之南的心思全放在了程瑜手中的盒子上，包装丝带已经完全解开了，只差把盒子打开他就能知道这是什么了，没有料到程瑜还会反问这么一句，第一时间也就没有反应过来这两个字是在问什么。
扭头看向程瑜的时候，发现她已经在盯着他看了，最后一缕余晖在此时散尽，暮色暗沉，陆之南没有发现程瑜看他时，沉如幽潭的黑眸中此刻暗流汹涌，如果他能看见，哪怕只一眼，他也能明白，那是危险的昭示。
“我去开灯。”
“不用，站过来。”
今天一整天，程瑜的发言都是陆之南预判不到的，虽然觉得有点奇怪，但还是走了过去，站在她左手边。
“欻”一声，黑暗的客厅了，亮起了微弱的光，很弱，弱到他连程瑜的脸都看不清，却又很亮，亮到他眼里全是这火柴的光芒，视线跟着光亮移动，看着程瑜捏着火柴，用那小火苗将桌子上的什么东西点燃。
火柴熄灭了，蜡烛在燃烧，看着桌上的蛋糕蜡烛，鼻尖泛酸，嗓子像是被什么东西梗住了，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听着蜡烛吱吱燃烧的声音，陆之南扭头看向程瑜，嘴唇蠕动好几下，声音沙哑，问：“为什么要买蛋糕？”
“今天不是你生日吗？十八岁了，恭喜你成年了。”
“可是为什么？”
“你怎么知道的？”
“问题还真不少呢。员工福利啊，你进公司这么久，知道员工生日都是有福利的吧，更何况你还是我的助理，你的入职资料还在我桌上夹着呢，你应该庆幸我就只有你一个助理，不然我也可能不会记住这个日子。”
“好了，还有什么问题许完愿，吹完蜡烛再问吧，不然蜡烛都要烧完了。”
被程瑜轻轻推搡了一下，陆之南才发现那根蜡烛已经烧了一半了，看着那朵摇摆不定的火苗，在心里沉思。
许愿吗？是对谁许的？他能听见吗？
陆之南想他没有什么愿望可许，可看到程瑜脸上殷切的神情，好像不许愿的话，会对她造成很大的伤害，想了想，陆之南还是合上眼在心里默念：
“希望程瑜可以心想事成。”
上天早就放弃了他，无论他怎么呼喊祷告，他都不会得到回应，既然如此，那就希望程瑜可以如愿吧，她是上天的宠儿，他们的人生轨道永远不会重合，既然如此，那上天也不会在拒绝他吧，自己18岁的愿望也不会浪费。
注视着陆之南虔诚的模样，程瑜克制着身体里的热潮与心底深处的欲望。
明明刚刚还对她说了谎，现在却一副虔诚无比的样子，为什么呢？
程瑜想，这是她的失职，驯养猎物的第一条，就是要教会他忠诚，既然已经出了差错，那就要在后面的日子里，加倍的弥补，对他，也对自己。
陆之南把蜡烛吹灭后，就开了灯，灯亮了他才发现，这个蛋糕有多精致，他从来没有看见过这么好看的蛋糕，甚至连形容都形容不出来它到底有多精致华丽。
没有公司员工生日福利会送这么好的生日蛋糕吧。
“喏，切蛋糕吧。”
接过程瑜手中的切刀，陆之南迟迟没动手，想说点什么，又不敢说，他知道那些话程瑜听了可能会不高兴，可他不敢接受这么好的东西，是蛋糕，也是心意。
“愣着干嘛。”
听到了催促，也没再犹豫了，一刀切下。
日子还长，以后找机会慢慢还回去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