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不管顾凌峰心中到底对圣女洛青云做何猜测。
台上，顾灿自己都没有意料到，这随手试探的一记蛇影剑会这么轻松的刺中圣女大人。
当时他在那一剑刺出的时候就感觉有些不对劲了。
因为在他发起攻击的时候，圣女大人甚至连自己腰间悬挂的佩剑都没有拔出，只是默然的看着他的出手。
开始他还以为这是来自于圣女大人高强实力的狂妄自大，都不屑于出剑来对付自己。
结果却是与自己的设想完全不同，他发现圣女大人竟然动都不动，连一点反抗的欲望都没有，像是在看着一场无关于她的舞剑表演一般。
后来即便他及时收手收力，还是难以避免的贯穿了圣女大人的肩膀。
随着几朵血红色梅花的绽放，顾灿难以置信的提着剑，后退了几步。
他有些失魂落魄的看着面前的这个神色平淡的女孩，转而失魂落魄化作涨红脸颊的愤怒，陡然发出怒吼：“为什么不出剑！”
洛青云没有出声，只是平静的看着他。
顾灿猛的将自己手中的长剑砸向地面，“为什么不出剑！难道我就这么不堪？这么低劣吗？我就这么配不上做你的对手吗？还是说——难道你也看不起我吗？！”
一串撕心裂肺的嘶吼，最后一句的尾音，竟然带着些许哭腔。
下面的弟子们都看呆住了，不仅圣女大人的实力令人疑惑，蛇公子的反应也更让人匪夷所思。
明明平日里翩翩公子一般的天才之辈，为什么会破防成这幅模样。
但即使他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蛇公子那副声嘶力竭的模样，让他们都有一种感同身受的难受和悲伤。
洛青云听着顾灿那一串莫名其妙的质问和怒吼，不禁皱起了眉头。
肩膀上的伤口还在不停地流着血，深入心扉的疼痛如同剖骨剖心一般挑动着她的神经。
嘶……疼，好疼。
真的好疼，疼的直教人想哭……
但她不能咬牙来借此忍受，她不能让眼眶发红，她不能让眼眸中有泪水溢出，一旦被看出来，她心里所有的计较便会功亏一篑！
她现在能做的，只有悄悄的呼吸着一口口凉气，然后在心中包裹住所有的疼痛和情绪上的爆发。
这一时的某一刻，她甚至都有些恨自己那清醒的理智了。
要是能够痛痛快快的哭出来，痛痛快快的释放出自己所有的情绪该是一件多么幸福的事情啊。
可是，
她不能。
在听到顾灿撕心裂肺的怒吼后。她根本没有心思去考虑，顾灿刚刚那一番怒吼到底是什么意思，以及情况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她没有心思，更没有气力做更多的考量和打算了。
回忆着之前想好的话，洛青云只是平静的开口道：“你误会了，我没有任何你想的那种意思。”
“那你为何不出剑！”
“在回答你这个问题之前，你能告诉我，为何要出剑？”
“因为我们在比试……我们只是在比试……”
顾灿语气莫名弱了下去。
“比试？呵，说是无意义的争斗更好吧。”
洛青云语气轻蔑的说道，同时她感觉到肩膀上的伤口处，传来一阵莫名的酥痒。
“那又如何，既然你应下了这场比试，就给我认真的对待！老老实实的把我狠狠揍一顿，揍下场不行吗？”
“我是圣女。”
洛青云没有再说什么，只是平静的说出了这个差不多已经公布的事实。
顾灿皱起眉头，没有说话。
洛青云接着道：“圣女，以悲悯之心对待苍生，以仁爱之德伫立世间，当然，这只是师父告诉我的，属于圣女的大气象，大目标，我修为低，暂时还是做不到的，但我想，避免一些争斗，我还是可以做到的。”
顾灿陷入沉思。
整个道成殿一时间寂静无声，连小小的呼吸声都清晰可闻。
弟子们都清楚的听到了圣女大人说的话，有人不屑，有人沉思，但大多数人都被这番话所触动。
虽然他们只是刚刚加入中土神宗的弟子，但在成为神宗弟子之前，他们大多也能体会到世间的残酷和险恶。
因此，能够在这样的世道下说出这样的话，就已经足够让他们感到震撼了。
而且更让他们所触动的，不仅是这一番简单的话，更是圣女大人付诸的行动。
干净的比试台地砖上，那一朵朵血花依然清晰可见。
看着比试台上的僵局，她们大部分人也都由衷的希望这场比试可以及时停止。
但，顾凌峰又岂会吃这一套？
一旁三长老直至此时，皱起的眉头才缓和了下去，重新笑了起来，不过不再是之前那种春风得意的笑，而是冬日刺骨般的冷笑。
悲悯之心？仁爱之德？
呵，狗屁的圣女教义！
他作为三长老，深知圣女只是一个宗门形象的一个代表，象征着天才辈出的一代领头人而已。
哪有那么些稀奇古怪的牛马说法，那样的才不配做神宗神女，而只是单纯的圣母罢了。
而且她还说是林泠教她的？
哈哈哈，她竟然敢说是林泠教她的？
一派胡言！那个整日里无法无天的雌小鬼怎么可能说出这种令人恶心的话！
顾凌峰眼神冷了下来，他更加坚定了心里之前的猜测。
他看这家伙就是不满自己之前的言语威胁，才故意说出这番话来恶心自己，还想着把自己弄成一身伤，好让林泠来报复自己是吗？
他只不过是让圣女浅浅的比试一场，顺便看看圣女的实力和素养而已，为什么要叛逆到这种地步呢？
不听话的孩子，可是没有糖吃的。
顾灿被洛青云那一番义正言辞的话给打动，正不知所措的看向顾凌峰。
一道冰冷无情的传声竟直接浮现在他的脑海里：
“别管她，继续比试，她不还手是她的事，你打你的，一直把她打到失去意识为止。”
顾灿愣住了，他竟然从这一道传音里罕见的听出了顾凌峰的生气。
为什么小叔会突然这么生气？他和圣女有什么深仇大恨吗？竟然要这么针对圣女……
虽然不解，但是他也没有什么违背的余地。
他的一切都是顾凌峰给的，他的人生，或许早就不被掌握在他自己的手中吧。
洛青云观察着顾灿脸上的表情，男人最开始脸上的迷茫在她的意料之中，而后浮现出疑惑之色，以及纠结片刻后沉淀下来的果决，就让她有些匪夷所思了。
只见顾灿捡起地上的长剑，重新持剑站立，面对着她。
洛青云心里涌现出计较失败的烦躁感，不是，哥们，你还要拿剑？我都表明了我不会出剑出手，你面对着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漂亮仙子，还忍心拿剑砍来砍去的吗？这已经无异于鞭尸了啊喂！
还有肩膀上痒死了，到底怎么回事啊！
洛青云觉得一股似曾相识的酥麻感在肩头下涌动着。
就好像……她想起来了，当时打通仙脉时，也是这种感觉，不过那时是舒服，现在当这种感觉和刺骨的疼痛糅杂在一起后，便成为一种颇为煎熬的折磨。
她想试着抓抓肩膀，但触之即痛的事实，让她实在是无从下手。
她微微撇头，用余光看了一眼肩膀。
有些震惊了。
肩膀上，伤口已经自动停止了流血，或许从远处看，看不出来伤口有什么变化，但是于这般近距离观察，能够明显感觉到伤口的飞速愈合。
好像有一个小人在在自己身体里面忙忙碌碌似的，为自己的伤口缝缝补补，添砖加瓦。
当洛青云正小心感受着身体变化，顾灿仍站在原地，没有动作。
他屏着气，凝视着面前的圣女，心里还是纠结着，目前的状况让他拿捏不透，难道真的要对一个心地善良仁慈的女孩大打出手吗？
顾凌峰皱起眉，眼神凌厉的看着顾灿，这孩子的优柔寡断已经让他有些心生不满。
感受到来自小叔的视线，顾灿脖子上一凉，顿时感觉压力倍增。
他深呼吸了一口气，采用一个折中的方法，让圣女大人稍微轻松一点的失去意识。
看到顾灿最后还是扔下了手中的长剑，洛青云松了口气，对他的好感稍微增加了些许。
只见顾灿双手合十，啪的一声，重新召唤出自己的本命兽，白腹三眼蛇。
这一次，他光明正大的从大白蛇中分裂出了一条青色小蛇，接受着主人的命令，小青蛇飞速的朝着洛青云游去。
这条蛇是他的众多蛇宠里毒性较弱，但夺取意识的能力超强的一种，这样一来，既可以减少对圣女大人的伤害，同时也能快一点结束这场无谓的比试。
洛青云平静的看着小青蛇，任由它爬上自己的身体，滑溜溜的感觉，随后尖锐的小牙齿印在了她的脖子上。
只是咬了一口，小青蛇便迅速回身，没有再过多动作。
顾灿观察着圣女大人的反应，按照他对小青蛇的了解，虽然攻击性不强，但是只要被它咬到的人，大多会在十息之内失去意识陷入昏迷，少部分对毒抗性比较强的人，也不过能多撑一些时间，逃不过四肢逐渐失力，从而陷入昏迷的结局。
然后，他看着洛青云。
洛青云看着他。
四目相对，默默的过了一分钟。
不对劲？怎么她一点反应都没有，明明他为了蛇毒的效果更好，还特地让小青咬的圣女的脖子，可是现在一分钟过去了，她竟然一点中毒迹象都没有！
难道是因为圣女大人毒抗坚强，所以毒发需要多一点的时间吗？
顾灿压下不安的内心，决定再多等一会儿。
然后……三分钟过去了。
洛青云仍站在原地，跟没事人一样，无辜的眨了眨眼睛。
好像在说——然后呢？就这？
“为什么？为什么你还没昏迷？”
顾灿瞪大双眼，又又又破防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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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s.第二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