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久不见啊,我的小初晨…”恍惚中,我仿佛回到了几年前的小小出租屋,我看见那早已离开我的母亲站在我的面前三米处,一头漆黑的发丝披在胸口,身上穿的,正是她死前穿着的蓝色工装,面容一如记忆中的那般祥和,美好。
“妈…妈妈?”我有些不敢置信,那个会疼我,爱我的母亲竟然就这么在我面前亲昵的叫着我的名字,我可是看着她下葬的啊。
“嗯…是我,是妈妈不好,妈妈没能力,这些年苦了你了。”视线中,妈妈的手心攥的很紧,一副自责的样子。
“没,没,初晨不苦,生活还算过得去,只是,有些想你了。”来不及思考为何已故之人会出现在我的面前,我只是惶然的摆手,我不想让母亲自责,因为她已经为了我吃过太多的苦了。
“妈妈也想你啊,乖孩子。”微笑着对我伸出手,但不知为何,我总觉得眼前的“妈妈”的笑容有些诡异,像是,很僵硬的样子,硬的如同一块冰,竟然让我莫名感到一丝寒意。
“不对,不对,我的母亲已经走了啊,你到底是谁?”双手捂着头,我蹲在地上,不再去直视那张与母亲一模一样的脸,母亲她,是从来不会称呼我为孩子的,她从来只会叫我初晨。
“你在说什么傻话呢,我就是你的母亲啊,难道说,初晨已经不要妈妈了么?还是说,初晨已经把妈妈忘了?”依旧是那记忆中那副动听的嗓音,只是话语却让我心底难受,怎么会,我怎么可能会忘记生我养我的母亲啊。
“没,没有,我怎么会忘记您啊”下意识的出声反驳,我抬起头,看着“母亲”,她脸上的微笑依旧是一成不变,似乎从刚刚出现到现在连一次微晃都不存在。
“那,跟妈妈走好么?我们一起去一个只有快乐的世界,你的父亲也在那等着你呢,他啊,可是比我还要想你。”一边说着,“母亲”的手似乎伸长了几许?但脚步却并没有再靠近我两米之内。
“好…不,不可以,我还有事情没做。”下意识的想伸出手与“母亲”团聚,但却又想起还欠着苏蓉好大一笔债款,于是我迟疑了。
“看来初晨是不喜欢妈妈了,也罢,那就再见了,初晨,妈妈不打扰你了。”随着语气带有一丝失望的话音落下,我能感知到那人影离我越来越远,终于,心底的感性还是战胜了理性。
“不要,妈妈,不要抛弃我, 不要 ,再丢下我一个人…”崩溃般的大喊,我几乎是飞一般的向远去的“母亲”跑去,但却如同被一道无形的墙阻隔,只能眼睁睁的看着那人影消失在视线中。
无力的瘫倒在地上,泪水又一次模糊了视线,这是重生以来第几次哭泣了?记不清了,但心,却要比以往任何一次都要难受的多。
“有人生没人养的东西,你怎么敢这样惺惺作态,你那矫揉造作,故意装可怜的样子,我真是看一次恶心一次。”突然的,一个声音从背后响起。
伴随着强烈的眩晕感,天旋地转,眼前早已不是那寄托着温暖回忆的出租屋,而是学校内那每一个教室都会配备的储物间。
两张桌子上摆放着一大堆各式各样的书籍,角落里的垃圾桶套着黑色蛇皮袋,垃圾桶旁依靠着两把扫帚,以及一根被人从扫帚上拆下来的木棍。
“我不是,我没有惺惺作态,更没有所谓的装可怜。”恼怒的转过头,映入眼帘的是将铁门堵死的肥硕身躯,那是我整整三年的梦魇。
“呵忒,你就是个丧门星,就不该出生在这世界上,你的父亲,你的母亲,你的全家都是因为你死的。”尖酸刻薄的话语不断的从周苗的口中喷涌而出,每一句都深深的扎在我的心里。
“我没有,我才不是什么丧门星…”流着泪,我几乎是声嘶力竭的反驳,但却很快被淹没在那肥胖身躯所吐露出的恶毒话语中。
不知不觉间,我已经发觉,我的反驳是那样的无力,于是,便也只能坐在地上,将自己的头埋进腿间,尽力去无视那不知所云的谴责。
“呵,怎么,连你自己都承认了么?连你自己都不敢反驳了么?你个懦夫,废人。”咒骂着,那人又拾起纤长的木棍,往我身上不断的抽打着。
不知为何,我并没有真切的感觉到被木棍所接触,然而,疼痛感却真实的折磨着我的身心。
“我真的…是废人么?真的是我…害死了爷爷奶奶,爸爸妈妈么?”捧着头,我在遍布全身的疼痛感中思索着。
思绪混乱的如同苍蝇振动的翅膀一般,我简直无法静下心来,只能被动的去接受那肥胖身影所施加给我的标签。
“果然…我就是个丧门星,是个废人…我不该…活着的…”嗫喏着,正当我不知所措时,一个对我如天籁般的声音响起了。
“喂喂,你个笨蛋是怎么回事,怎么老说些我听不懂的话?”是苏蓉的声音。
伴随着苏蓉的话音落下,一切都消失了,无论是那凌虐了我三年的周苗,还是成为我心理阴影的小小储物间,一切都烟消云散了,宛如一场梦一般,余下的,只有将后背沁湿的冷汗。
浓烈的消毒水的气味刺激着我的鼻腔,耀眼的白炽灯将我的眼睛刺痛,于是我只得将头偏向一边。
蓝色的帘幕遮掩着床两边,洁白的床单,枕头,被子,以及医院里那种最普通的病床,不出意外的话,这里应该就是学校的医务室了。
而那个将我唤醒的声音的主人,也就是苏蓉,正坐在床边一个高脚凳子上,低着头,静静的玩着手机。
精致的侧脸在灯光的映照下比平常要更好看了,一缕发丝飘落在耳边,紧缩的眉头看得出来她似乎并不怎么开心。
“醒了?别老盯着我看,我脸上没字。”冷不丁的出声下了我一跳,这才发现我已经盯着别人看了好几分钟了,着实有些不礼貌了。
“还有,都多大的年纪了,还学小孩子做噩梦?眼泪都流出来了,羞不羞啊。”说着,苏蓉放下手机,看着躺在床上的我,面无表情的吐槽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