里昂并不认为自己的接受能力有多么的强大。
来到这样一个异世界的过程是十分冗杂和难以解释的。
虽然平时的课外阅读量,给里昂提供了一个足够消化到目前为止所发生一切的认识力——不过这些终归停留在理论和潜意识之中,里昂不是变态的杀人鬼,相反他是侦探的儿子。
所以,在睁开眼看到这一切的时候,才会深恶痛绝的用双手捂住了嘴巴。
膨胀的宛如烤制过的熟面包——用这样美好的词语来形容眼前所堆积的肉块,只是为了不断降低自己的反胃程度。
之前脸部所展露出的“漠然”与“处变不惊”的表情,终归只是里昂在「地球」上时,为了应付社会上各种形色的人而习惯的戴上面具而已。
现在,由于“外力”的太过强大,它们终于被撕破了。
“混蛋!真是混蛋!”
无力的咒骂声在血泊中宣泄。
视野很暗,里昂只能看到近处的光景,但就算是这样也足够弄明白这些没过自己膝盖的「固液混合物」是什么。
里昂现在很清楚自己的心情。
尸体他并不陌生,或者说在原来的世界中,更加疯狂的杀人鬼会把它们制作成更加独具匠心的作品。
对比那些以死为作品、制作的更加“美观”和具有暴力美学的残骸——眼下只有制作那些作品的堆积物而已。
可是,这种行为也根本不在里昂能够接受的范围之内。
「地球」上的那些恐怖景象,也是他在父亲所搜索的「证据照片」中看到的。
“总之,得先冷静下来分析一下目前的状况。”
强忍着怒意与想要呕吐的感觉,里昂对刚才发生的事情进行了简短的回忆之后,里昂发现了自己脚边的少女。
“露娜菈?还在处于昏厥状态么——那么萨莫露呢?”
自己轻声的低语起到了很好的帮助思考的作用。
对于萨莫露的真实身份,即便还是抱有怀疑,可里昂已经猜出了个大概。
不过,在严谨的侦探思维影响下,他必须找到足以证明萨莫露身份的证据,或者是听她亲口说出——不然,里昂也不会轻易去戳破这个答案。
更何况,露娜菈与萨特欧的关系他也是一清二楚。
把答案揭示而出会造成相当混乱的局面——所以,萨莫露真实身份的秘密只在里昂脑海中一闪而逝后便立刻被抛之脑后。
视野很暗。
原来作为照明用的魔法燃油灯是萨莫露所提供的。
因此,现在没有任何照明情况下,贸然行动只会惹来不必要的麻烦。
“从一开始——就已经变的寸步难行了么……”
四周的环境让里昂的身体有些僵硬,眉头紧锁但还是努力提起精神开始着手对露娜菈的「唤醒工作」。
※※※※※
露娜菈听到了好像从遥远的而又捉摸不透的对岸呼唤的声音,朦胧的睁开了眼睛。
在睡梦中虽然是被父亲那一头银色短发所散发出的祥和与慈爱所照耀着,可在目光触及到现实中的和黑暗时,酸臭与令人作呕的气味就不留余地的向露娜菈的身体涌入。
“唔……这是……什么味道。”
修道院的浸濡下,更多的是清爽的花香。相对而言,露娜菈的身体本身都在排斥着这种味道。
就连视野内的物体还未分辨清楚,她连站都没有站稳,便一下子又倒向了满是鲜血的地面,大口吐了出来。
“啊,虽然我很想提醒你不要看到这些东西,但是面对这种局面我也是完全没有办法啊,露娜菈同学。”
性格谨慎的里昂用罕见的玩笑语气说道,露娜菈在看清距离自己咫尺的一堆肉块后,一下子就火了。
“喂,你这样是什么态度!这对死者来说太不尊敬了吧!”
强忍着狰狞的面孔,露娜菈的内心在修女的教条与内心的排斥感上不断的挣扎着,最终还是双腿跪地做出了祈祷的姿势。
“啊——万能的神啊……请宽恕这些已死去的人吧,让他们的灵魂能够不被囚禁在无尽的黑暗之中。【注释】”
虔诚的闭上双眸,透过黑暗,里昂似乎看到了半精灵少女身上宛如云开见日的明亮起来,原本黑暗笼罩的光景渐渐变得清晰。
静静的等待,也不做阻止空气见突然游荡起来的神圣气息,让里昂在一瞬间甚至忘记了四周尸体的味道。
“诶?!里昂同学……你在干什么呢?”
祈祷过后,四周的视野又再次暗了下来。
光辉与黑暗在半精灵少女的脸上交接,然后最终却让疑惑的表情“渔翁得利”。
“观察,并且思考……但我最终得出了一个结论。”
“什么?”
“就在你刚刚通过祈祷照亮四周空间的一瞬间,我确定了这里只有我们俩,而萨莫露或许在进入这里的时候和我们分开了。”
在露娜菈的眼里,里昂是比她见过的所有人中都要冷静的人。他刚才所说的每一句话,无论哪一句都对自己没有恶意,并且站在十分理智的角度去分析。
但露娜菈仍然对这名与萨莫露老师走的很近的同学感到畏惧和难以理解。
“萨莫露妹妹不会遇到什么危险么……她一个人……”
“与其担心她,不如关注一下我们眼前的状况吧!貌似我们这边反而是更加危险呢。”
里昂在关注四周的同时,不知道从哪里拿出了一根长形的骨头——看起来像是人类的肋骨,但它比普通人类肋骨要长。
“里昂同学……你这是在干什么?”
“这个啊……貌似是什么魔兽的骨头——我们没有武器,虽说它看起来起不了什么作用,但聊胜于无吧?”
“你……你这是对死者的不敬!”
憋红着脸,露娜菈咬牙切齿的争论却受到了对方平静的不像话的反驳。
“不管怎么说,在这种时候再去计较这些,都是多说无益的事情了吧。”
“你你你……里昂同学,这是修女的……”
这是设计到信仰的问题,露娜菈虽然明白是非,但也无法放弃掉自己信仰所定下来的教义。
可在解释的途中就被里昂所打断——
“修女魔术里面有可以用来照明的么,现在非常需要。”
“有是有,只是……”
“有就使用出来吧,我们看看能不能往回走找到回去的路!”
事实上,事情发展至此,如果能够原路返回,反而对他们来说更加安全——贸然的向前寻找出路,反而会迎接到无可辩驳的失败。
“哦!嗯——好的。”
憋着难以抒发的话语,露娜菈开始着手准备「照明魔术」的吟唱。
【注释】:伊兰大陆的修女派,认为人只要是死亡就是因为犯了过错,而需要征求上帝的原谅。所以露娜菈才会通过那种方式来祈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