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酒烩牛肉蛋包饭、咖哩烩鸡肉蛋包饭、奶油菠菜海鲜焗烤饭、葡汁鸡皇焗烤饭、义式茄汁肉酱义大利麵、蘑菇白汁燻烟肉义大利麵——各式各样、香气扑鼻的餐点被女僕小姐逐一摆上餐桌。
对于没有吃早饭,一睡醒就是正午,什么都没有吃便出门的余若朝来说,她觉得自己很能吃,肚中的馋虫正在叫嚣。
她的手指不断舞动,嘴巴微张,垂涎三尺,蠢蠢欲动的吃货心正在鼓舞自身,干饭人干饭魂,狠不得立即把桌上的食物一扫而空,就连女僕小姐见到后也为之惊愕。
“【星宫】前辈的朋友,食慾真的旺盛……不过请安心,按照约定,无论今天【星宫】前辈的消费额有多高,店长都会一律免单。”
“这怎么好意思,帮我跟店长道一声谢,【巫女】。”
在【巫女】往蛋白饭上施加了“好吃! 好吃! !变得好吃吧! ! !”的咒语后,她便推着餐车悄然离去。
随之,凌飞瑶如同放下心头大石般松了一口气。
“老规矩吗?”
“不好意思,又要麻烦你,小若朝。”
“不用在意,飞瑶想从哪份开始吃起?”
“那么,帮我先把咖哩饭拿过来。”
“好! ”
余若朝默默地把咖哩烩鸡肉蛋包饭递过去,同时,接过了凌飞瑶推来的葡汁鸡皇焗烤饭。
没错,余若朝只点了一客焗烤饭。
毕竟她如今是女生,考虑到自己的食量减少,以及旁边随餐附送的饮料,因此,她只点了一客受容器限制,份量不多的焗烤饭。
至于其馀的餐点,则是凌飞瑶自己一个人点的。
(小若朝她……还是这么温柔。)
凌飞瑶不由得回想起来。
………
………
小学的凌飞瑶不喜欢学校的午膳时间。
老师总是要求在午膳时间,全班同学必须要一起在课室吃饭,在吃完后给老师检查,确定学生没有浪费食物后,方可离开班房,出去享受午休。
对其他小朋友来说,这是一场竞赛。越快吃完午饭,就能有更多时间出去玩。
吃得快的小朋友会得到全班的尊敬和仰慕,然而,对当时的凌飞瑶来说,这是一种折磨。
小学时的她,作为深受其他同学羡慕的家长送饭派之一,是吃从自己家裡带来的饭菜。
不是每个家长都有精力为孩子准备每一天的午膳,因此,绝大部份的同学都被迫订购学校指定的供应商所提供的超廉价难吃大锅菜。
至于,家长送饭派的同学在午膳时间最常做的事,莫过于便是猜测今天的饭菜会出现些什么——这种打开餐盒前任何事都有可能发生的未知性,正是他们的乐趣所在。
当然,也会有一些恶趣味的同学到处炫耀自家父母为他准备的菜餚,以那些只能吃学校饭商供餐的同学其眼泪为配菜,快乐地享受自己今天的午膳。
而凌飞瑶,她单纯只是,吃得多而已。
学校饭商的供餐量不够吃,所以她选择了家长送饭。然而——
当她拿着两个成年人用的朴素餐盒时,其他同学则是把一个或是刻有可爱图案或是刻有受欢迎卡通人物的小餐盒放在桌上。
当她打开了一个塞满白饭塞满菜餚的餐盒时,其他同学则是打开了一个装满各式各样、五光十色的饭菜的餐盒。
在她因自己的食量比其他同学多出不少而遮遮掩掩时,其他同学早已拿起自己餐盒内的菜色四处显摆。
吃得多,因而尴尬,身为女孩子,更应该为此害羞。
——当时的凌飞瑶是如此想着。
明明大家都兴高采烈地把自己的餐盒给人观赏,自己却只能待在原地,孤零零地吃饭。
明明大家都大方地把餐盒拿出来吃,自己却要躲在一旁,偷偷地吃饭。
为了不被人发现,即使早已吃完,自己也不能把餐盒拿出去给老师检查,静静地等待午休结束,进入上课时间。
就这样,自己只能瞪着两个空空如也的餐盒,看着课室门外的同学们玩耍,一边用臂弯遮住,装作吃饭,一边呆坐到午休结束,等待老师离开。
明明,我也想——
“想出去玩吗?”
“……! ?”
声音来自身旁的同桌,是位梳着银长直公主头,端庄得体的漂亮女孩子,没记错的话,好似是大户人家的孩子。
(注:受到重生后的影响,凌飞瑶对主角小时候的认知也是女孩子。)
她的父母被爸爸妈妈与周围的邻居赞誉为模范夫妇。然而,她刚开口说话,自己对她的固有印象便被摔至粉碎。
与其他人说的完全不同……
“明明早已吃完,却呆坐在这里,真奇怪。”
“我也想,但是……”
自己不知有多少次幻想过不顾其他同学的目光,勇敢地走出去,快乐地去玩耍,享受曾没有过的午休时间,不过、不过……
“既然想去玩,那就出去,不用想这么多啊~”
“所以,不是这么容易……算了,你不明白的……”
“是嘛,我倒是觉得挺容易~那两个餐盒,要跟我的交换一下吗?”
“咦……”
“就是因为它们,你才不敢出去,不是吗?所以,由我拿着你的餐盒出去给老师确认,事情不就解决吗?”
“你真的愿意帮我吗?如果可以,那就拜托……不,还是算了,不可以让你代替我出去。这样你会被其他人耻笑,而且,这两个餐盒是我的。”
“真的不用吗?在其他人开开心心地出班房玩时,你却只能寂寞地留在班房,独个儿对着两个早已吃完的餐盒,假装出吃饭的样子,以免被人发现……不别扭吗?”
“咦……我、我……”
“知道吗?我一直以来吃饭都吃得很快,比其他同学更快,只不过,为了不被老师囉嗦没有好好咀嚼,所以总会在座位上呆上十分钟。”
“……是嘛?”
“拜其所赐,我有段不短的时间,去好好欣赏一番我们班上同学的食相。”
“比方说,左边第三排的那个同学吃得很豪迈,坐在他身旁吃饭会吃得很香;比方说,最后排的同学经常用自己讨厌的菜跟人交换爱吃的,真替那名牺牲者感到可怜。”
“然后,我注意到你……”
“是吗……?”
“实在是一个奇怪的孩子,拿着两个大餐盒,左瞧瞧右瞅瞅,像是小偷犯案前视察环境一样。过了好一阵子,才小心翼翼地摆在桌子上。”
“原本以为你终于能开始吃饭,却突兀用臂弯围住,把头埋入去,恍若护食的松鼠一样。看着真让人无胃口~”
“对、对不起……”
“最初是这样认为——”
“……! ?”
“直至后来,我大概摸透你的想法。毕竟,我们是同桌,看久了自然会洞悉到。”
“不过,这与我无关,帮助一个默默无闻的孤僻同桌,又不能提升我在班上的地位,更何况,我本来就是班上的中心人物。”
“这样啊……”
“——可是,无法放着不管。”
“当我在走廊上跟人聊天时,无意中与带有羡慕目光的你对上眼睛。在我看来,你那时的眼神十分无助。”
“虽然你可能没有发现,但自从那天后,每逢见到你偷偷注视着窗外的同学们嬉戏,我的良心就在隐隐作痛。于是,就在今天,我决定了帮助你。”
“你是说……”
“没错,我想帮你。说得简单一些,便是同类相近——这个字词,你有听说过吗?”
“为了不让人发现自己糟糕的真面目,而装着平易近人、热心助人的我;为了不让人发现自己羞耻的地方,而做出各种遮遮掩掩行为的你——在我看来,我们本质是一样,虽然你可能不太明白就是。”
“因此,我想帮你,想帮助那个楚楚可怜地望着窗外,倔强地留在班房,却又坚强端正,无比可爱的你,而且,在你知道我这个坏透的本性后,你已经没有拒绝的权利~♪”
“但是、但是………这样你会被其他同学嘲笑,因为我的缘故。”
“要笑就由得他们笑,反正我都有点不想装下去。因这种没什么大不了的事,而擅自对我失望,这种人,才不是我的朋友。”
“不过、不过……这样你就不能第一个出去玩。我、我……有两个餐盒,吃得比较慢,你等我的话,你可以出去玩的时间会减少。你没必要为此帮我。”
“说得也是。别的不说,我唯独好胜心是非同小可,任何事都要争第一。等你吃完,其他人恐怕早就奔了出去玩。”
“对啊……所以……你真的不用理我……嗯,这样就好,这样就好……”
“然而,我还是决定要等你。”
“比起坐稳班上最快吃完午饭的头号宝座,大胃王这个称号不是更帅气、更引人注目吗?你在电视上也会时常见到大胃王比赛的节目,不是吗?这就证明,吃得多比吃得快是更有认受性。”
“所以,把你的餐盒跟我交换一下。”
“即、即使如此,我也不能——”
“你想出去玩,不是吗?”
银发女孩的提问深深地打入她的内心,准确无疑地拨动她撩乱的思绪,勾起了她这三年以来,一直潜藏在心中的渴望。
对于,那时的凌飞瑶来说,她最想做的便是——
“想出去,非常想出去,想在午休时间跟大家一起嬉戏,而不是只能坐在课室内,望着窗外的大家玩耍。我已经,不想再一个人孤單地等待午休的结束。”
“早这样说不就好嘛~♪”
银发女孩拿过凌飞瑶桌上的两个餐盒,走了出去被老师确认,理所当然,年幼的同学们并不知道真相,只是跟随着带头的同学,一同嘲笑起来。
不过,正因如此,凌飞瑶才亲身体会到,午休时班房外的走廊是多么的热闹。
这就是,凌飞瑶与余若朝的初次认识,也是,女孩朦胧的爱意初次萌芽之时。
……
……
……
……
“现在回想起来,真是一段美好的回忆。”
“什么?”
“不,什么也没有。”
凌飞瑶看着默默地配合自己进食速度的余若朝,把又一个吃完的碟子放在她的焗烤盘旁。
露出了明媚动人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