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机龙】、大家——对不起,是妾身太无用了……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
“………为什么妾身还‘活着’?现在的情况究竟是——”
“少女”取回意识。眼前漆黑一片,无止尽的黑暗在前方延伸。
看不见尽头,回不到起点,只能一直默默前行。
脚下没有实感。没有上下,没有左右,“方向”的概念十分模糊。唯有走动的脚步声能给予自己向前迈进的动力。
“对啦,【星宫】——明明‘我’记得还见到她………飞瑶。”
在此处迴响的足音是“少女”的心灵依靠,证明着“我”依然“存在”的依据,证明着“我”依然是“我”的依据。
遥遥不见尽头,永无止境的黑暗充斥眼前,让人不由得产生放弃的念头,错以为自己实则是静止不动。
然而,只要一想到“飞瑶”,不知为何,摇摇欲坠的心瞬间镇定下来。每当在心中默念这个名字,暖意便会随之迸发,给予自己向前迈进的勇气。
“比自己还要重要的人,原来如此,她就是你的唯一依靠……希望,这不会成为你的‘软肋’。”
光——一束光打在前方,穿过浓稠的黑暗,虽细微但足矣,如同灯塔指引人们前进的方向。
可能是被突然的白光照射,因而,眼睛尚未适应,眼前模糊不清。
思绪紊乱的她揉了揉眼睛,定睛一看,面前竟是一望无际的草原。
这时,不为意的一个小习惯,为她揭露了“世界”的一隅。
在苦恼时,自己总爱用手轻抚头发,而落在手背的,是如刀刃一样璀璨的银色。银色的,头发。
“【星宫】,飞瑶……妾身,我……不,我是………”
余若朝猛地双手拍脸,清醒过来。
“怎么回事……没记错的话,我好似是在做梦,一个附在【岚】身上的魔法少女之梦,但是,在中途就失去意识,不,还是说融在一体……”
“现在到底是什么情况?飞瑶呢,她没事吗?”
原以为一成不变的黑暗,顿然被白光充斥。
当白茫茫的景色散去,无止尽的永远唐突地拉开幕帘。世界被色彩填绘。
天上的是粉笔绘成的蓝天白云,地上的是绿意盎然的嫩草平原。
真真假假,无止尽的景色向外扩散,却没有出现那条把地面与天空分隔开来的地平线。
站在虚与实之间,她一时也不知如何是好。
清爽的微风拂过余若朝的发梢,吹动起脚下的草原,然后,“她”出现了。
“做了个好梦吗,客人?”
声音的主人就在眼前。
草地与天空之间突然冒出了一座小山丘。在愕然的余若朝其目光前,山丘上的主人展露出微笑,等待着她的回复。
“———”
山丘的顶点,放着一张以前贵族女子举办茶会时会用的白色餐桌。
旁边撑着一支偌大的白色遮阳伞,其影子底下,还有两把相对放置的白色椅子。
其中一把椅子,已有主人坐上。
那名女子戴着一顶高而宽大的圆锥帽,底色是黑,其次是银。
帽身的一半向左后方垂下,被银色的丝带交错缠绕,最终在帽的尾端绑上银色的蝴蝶结。
接着是身上穿着的幽黑色露肩礼服裙。
裙摆只到大腿的一半,将她雪白的双肩和长腿毫无保留地裸露出来。
“别这么提防小女子嘛~不如,先坐下来。”
“哦。”
余若朝被她如魅惑的魔音所诱导,等她反应过来时,自己已然坐下,与眼前的佳人四目相对。
正因如此,她才看清这名女子的全貌。
儘管帽子落下了一块半透明的黑色头纱,但也无法遮挡她的妖魅倾城。
桃色的眸子像是摇曳的火光,撩拨着人们的心灵。妖娆瑰丽。
黑与银的发丝如流风回雪似的交间飘动,恍若做了内层挑染,表是如墨一致的乌黑,里是如雪一致的白银。
靠耳两侧的银发,被绑成了小双股辫,各套上半边的蝶翼发饰。灵动可爱。
妖娆与可爱,两种截然不同的特质居然能够共存在同一个人身上,再者,与笼罩在她身上若隐若现的神秘感,相益得彰。
不行,完全看不透……比起这个,还是猜她头发的颜色是否天然更容易?
“猜错了,是天然呦~♪”
“咦……难道,你能读心?”
彷彿是看穿了余若朝的内心,眼前的女子伸了一个懒腰,悠哉悠哉地答道。
随后,余若朝悄悄地把目光投向女子那象牙白的藕臂——那双套上墨绿色手套的小手。
手套的指甲位,装有古时嫔妃爱戴的纯银长指甲套——被挠脸的话,一定很痛吧。
“小女子才不会抓你~♪”
“………”
“比起抓人,小女子更喜欢用踩来欺负别人~♪”
女子缓缓地将腿垂搭在膝上,晃了晃自己精緻诱人的裸足。
“我,可是锁骨控。”
“是吗?这就巧,小女子自认自己的锁骨也很好看~♪”
女子把身探上前来,挡了挡承托着幽黑色露肩礼服裙的酥胸,把弧度姣好的白嫩锁骨展示出来。
“嗯哼~♪”
“………”
虽然眼前的人语气尚算和蔼可亲,但是余若朝不敢有半点的大意。
在这个不可名状的空间,碰上一个显然是非同小可的人,简直是莫名其妙。抑或是,自己尚在做梦?
说起来,我之前所经历的究竟是什么?体验到一半,就没有了意识,醒过来时,就来到了这里……
“还请多多发挥想象力。小女子期待能得到你的回答。不过,在此之前,先喝杯茶冷静一下如何?”
话毕,眼前的女子就为余若朝倒了一杯热茶。
“又或是,听一下音乐?”
打了一个响指,身旁的“行李箱”便播放出一首有镇静作用的柔和音乐。
“……别播了,会让我想起被听力考试支配的恐惧。比起这个,我更想听坂田唱的多拉O梦之歌。”
“好吧。”
对于余若朝打趣般的试探,女子欣然接受,不久后,就从“行李箱”中传出坂田版本的多拉O梦之歌。还原度真高啊!
“这就是,你现在面对小女子的心情吗?”
“没错,超害怕的说。”
“还能开玩笑,也就是说,可以进入正题了吧。”
眼前正在嬉皮笑脸的女子,她的一举一动,都在余若朝的心中埋下恐惧。
源源不绝的危险气息从那人身上扑面而来,使她的心脏跳过不停。
不过——
“飞瑶她没事吧?”
“啊啦,比起自己更在意别人,这样好吗?这下主导权可就牢牢握在小女子的手上。”
“反正在你面前,什么事也藏不着。我现在可没时间陪你玩什么心理战………所以,请你告诉我。”
对余若朝来说,这些都远远不及凌飞瑶一人来得重要。
她已经不能再失去,也不想再忘记,自己心中最重要的人。
从自暴自弃的忽视,到不知不觉的遗忘,甚至,选择了自我厌恶的了断。
即使如此,飞瑶在那时,依然选择了握着我的手不放。
那隻手的温暖,直至现在,自己也未曾忘却。
因此,就算是被眼前的人识破,我也要——
“把小女子想像得如此坏心眼,好让小女子困扰。为了以后日子的来往,小女子倒是希望能与你和睦相处。”
“但是,你这份率直,小女子很喜欢。”
“你口中的‘飞瑶’——如果是说【星宫】的话,她没事。暂时来说的话。”
“等等,你的意思是——”
“你还记得自己是什么时候睡着吗?”
“十一点半,比起这个,快把你刚才的话说清楚! ! ! ”
“那么,大概还剩下半小时。详情的话,你不是早就知道吗?请回想一下你的梦境。”
她的话语就如同醍醐灌顶般,让余若朝焦躁的大脑瞬即冷却下来,把思绪放在自己先前所做的梦境中。
伴随事情逐一梳理清楚,梦境的片段一段段地闪过,余若朝的脸色也愈发铁青起来。
再加上,那人最初见面时所说的那一句话——
“我,现时还在梦境中吗?”
“你可以说是梦中梦。不过,更准确来说,是在腹中,‘安无’的腹中。梦境,纯粹是一个方便让你明白事情来由的形式。”
“你的意思是,因为【岚】——在梦境中的‘我’被那隻人型怪物吃掉,所以才来到这里。”
恍若是嘲笑自己的异想天开,余若朝以非常识的方式去理解自己听到的那番话。
然后,向眼前这名与常识沾不上半点关係的女子,交出了她所期望的答案。
“你不是很明白吗,客人?”
对此,茶会的主人笑了,用着如栽花人苦苦等待花蕾开花结果,终于得偿所愿的笑容回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