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上好，小若朝。”
“嗯，一天不见，飞瑶。”
“一天不见……?的确，昨天早上来见小若朝的不是我。虽然在中午时见过一次，但对我们来说，无疑是一天不见。”
“没有度过跟飞瑶一起出发上学的早上，算不上是完整的一天。”
当听到要在周日补课时，余若朝就开始抱怨起来，不过，一想到可以见到凌飞瑶，她便高兴起来。
儘管她有想到魔女可能又会在早上附身于凌飞瑶身上，施展如昨天一样的噁心活，但是，比起这个，期待见到飞瑶的心更胜一筹。
加上，槐夏凉的话打动了自己，她，已经不想再逃避。
而事实上，确实是如她所愿，魔女并没有出现。
余若朝这个人其实很简单。她很脆弱，但当能支撑她继续走下去的“理由”出现时，她也可以变得很坚强。
“………你这个说法真让人害羞。我家的小若朝是何时变成了爱说甜言蜜语的坏孩子。”
“如果只是捉弄关係好的青梅也会被当作是坏孩子，那昨天翘掉补课的飞瑶，不也是十足的坏孩子~”
“所以，我现在才会与小若朝一同上学。为了好好监督你，把小若朝纠正回来。”
“也是，你一直以来都是这样。总是义无反顾地来到我这边，就只是……为了把我拉回来你这边。”
“………小若朝?”
“没什么……那么，为了不让飞瑶变成坏孩子，我只好老实听话，成为一个好孩子。”
太好了，虽然昨天的飞瑶心情很低落，让我不知如何是好，但是过了一天的沉淀，似乎开始振作起来。
毕竟她是自己走在魔法少女的道上的前辈，对那些生离死别早已看开了，再者，她向来都十分坚强，与自己不同。不愧是飞瑶。
余若朝在心中思索道。一同与凌飞瑶踏入班房，把昨天翘掉的补课补回来。
………如果是这样就好。
“———”
“———”
讲台上的老师举起课本，手持直尺拍在黑板上，说得头头是道。
窗外照入宜人的阳光，为教室带来恰好的暖意。
室外的蝉鸣不多不少，重叠起来正好就是组成合唱团的奏乐人数。
室内的天花吊扇在颳起凉风的同时，发出吱吱作响的老旧声音。
讲台下的学生支起疲倦的身体，频频点头，把听到的知识点全都分享给梦中的周公。
十月的秋风，正在倾听诸多学子的心声。
在这堂课中，仅有两名学生醒着，一名是凌飞瑶，而另一名——则是余若朝。
只可惜，她也在与心中的自己问道。
自己……究竟该怎么样才好?
飞瑶她不可能完全没事……
对她来说，魔法少女活动同好会已是她生活中的一部分，是她魔法少女生涯中珍贵的一隅，是她好不容易结识的重要伙伴。
这些……即使是我这个对她们了解不深的局外人也能理解，她们的离去，到底会对飞瑶做成多大的伤害……
失去记忆，平安地回到现实世界——表面上来看，像是很人道化的救赎机制，但其实不然。
说起来，人究竟什么时候才算得上是死亡?
——是在你到达极限，心跳停止，呼吸消逝，在生物学上被宣告了死亡的时候?
——是在你欠债累累，失去信用价值，过着被仇家和债主追捕的日子，在社会上被宣告了死亡的时候?
——抑或是，在你身旁没有能记得你的人，脑海中没有与你有关的记忆，就连这个世界上最后一个记得你的人都把你忘记，在认知上被宣告了死亡的时候?
对飞瑶来说，她们忘记了对你的记忆，也忘记了她们曾为魔法少女活动同好会的记忆，宛如昙花一现，彷彿是在告诉自己:“这一切都是自己的妄想，不正常的，是自己才对。”
——被遗忘才是真正的“死亡”。她们脑中的“飞瑶”已然死去。
被迫面对这些的飞瑶，她的心，可以说是碎得支离破碎。
儘管我想去安慰她，想去说些什么，但是，只是局外人的我，究竟能帮到她什么……?
无论怎样做，我也仅能眼睁睁地看着她独自面对，什么都做不到……
一想到这些，心就开始发疼，胃也绞了起来，恍若身体中的器官都在朝自己抗议，内脏很痛，腹部也很痛……
啊，感觉额头有些热，痛都想躺起来什么都不做……
“———”
“———”
台上的老师还在喋喋不休，坐在旁边的飞瑶还在刻苦地记笔记，不过，我已经快不行了。
对这个不中用的自己感到抱怨，对这个帮不上忙的自己感到厌恶，若是可以，我希望自己可以更加痛苦，尽可能让自己在这刻活得更加凄惨。
既然我无法治癒飞瑶已然千疮百孔的心，那就让我变得跟飞瑶一样痛苦。
至少，让我能感同身受，体会到飞瑶此时的痛苦……
对不起，槐。儘管我在听了你的话后，有打算振作起来，成为一个“可爱”的女孩子，但是，在见到如今的飞瑶后，我又怎能弃她不顾，只顾自己……
所以，我是不会对她撒娇，无法成为“可爱”的女孩子，真的很抱歉。
不过，我本来就不是一个可爱的女孩子，你不也是，讨厌成为一个可爱的女孩子，槐?
这样就好……我应该继续痛苦下去……
这份痛苦，这份心情，绝不能被飞瑶知道，这是我唯一能为她做的事，这是一无是处的我，唯一能为她做的事。
这是，我对自己的救赎。
如果我不再被痛苦折磨，不与飞瑶怀抱同一份的心情，那么，帮不上她的我，恐怕就无法维持自己那份渺小的“自我”。
恍若是呼应我的内心，先前的疼痛来得更加剧烈。
对，这样就对，要继续痛苦，要活得狰狞，只有这样，我才能弥补自己犯下的错——那份帮不上自己最重要的人的罪孽。
好痛，好痛，身体持续发热，头昏脑胀，腹部的位置越来越热，愈发疼痛，痛到我要趴在桌上，不断蠕动身体，小肠大肠被拿去扭气球似的疼，痛到我满头大汗。
………为何会痛得如此厉害?
“小若朝! ! !”
对了，我知道了，这种身体熟悉至极，但精神上无比陌生的痛楚……
在我意识将要断开，从椅子上摔下来的一瞬，我看见了，飞瑶她向我伸出手来，就像那时一样。
她的手，是如此的温暖……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