吧唧，吧唧吧唧——
吧唧吧唧吧唧——
吧唧——
缇娜强忍着这恼人的声音，紧紧地攥住了手里的缰绳。
但对方似乎没有意识到身旁的缇娜已经临近揍人的界点了，依旧我行我素地吧唧着嘴，还不时发出赞叹的声音。
吧唧，吧唧——
“别吃了。”
缇娜一把夺过对方手里的玉米。
“打扰别人享用食物是很不礼貌的，我记得你自己也说过这句话。”
对方的语气明显不服，又从自己的斗篷下拿出一根玉米，开始了新一轮的吧唧声。
“真是搞不懂，为什么你会变成这个样子。”
缇娜无奈地叹了口气，把刚刚抢走的半根玉米塞会对方的另一只手里。
沉默了大概一秒，对方对方很释然地开了口：
“为什么？原因很简单，只要你已经没有任何东西可以失去了你也会变成这样，没有什么你所在意的，没有什么你所想要的，一切都是走一步看一步，有时候走到最后你自己都不明白自己在做什么。”
“所以？”
“想到什么做什么。”对方耸了耸肩，“帮你只是出于无聊，我看过各种各样的缇娜伦斯，结局无一例外地都回归悲剧，在悲伤中湮灭。”
“那你呢？”缇娜转头看向这个和自己长得一模一样的人，从对方的语气中她感受不到任何悲伤。
“我？我是个例，如你所见，我强得可怕，只要我想要我可以轻松推翻神庭建立起一个全新的秩序，或者把这个世界完全清除，不留任何痕迹。”
以一种很轻松的口吻说出了不得了的话。
“炼金术就是这么奇妙，区别于魔法那种小儿科，炼金术才是真正的智慧。”
无神的金色双眼直愣愣地盯着前方，即使她什么也看不见，但在缇娜看来，前方仿佛铺开了一条金色的大道，通往未知。
“你要学的东西还很多，至少得学会时空旅行才行。缇娜伦斯的想法千奇百怪，就像当初在雪地里第一次遇见你一样，各个时空的缇娜伦斯会互相杀害，妄图用什么奇怪的方式达成自己的目的。”
“缇娜伦斯·莱文森特一直是一个卑鄙狡诈，不择手段的人。”
她在结尾重重地补了这句话。
“你这样也算贬低自己吧。”
缇娜倒显得比较平静，“说得好像我没有出息一样。”
“你本来就没有什么出息，我也一样，换成别人早统治世界了，不过我就是提不起兴趣。”
“你的生活是什么样子的？”
缇娜放缓了车速，给自己和对方各点上了一根香烟。
“你指什么？”
面对这个问题，对方难得显得有些惊讶。
“我记得克鲁米格说每个缇娜伦斯的结局和经历都不一样。”
“说是这么说没错，难道你想通过我的经历来推测你自己的结局吗？”
“当然不是，只是好奇而已。”
缇娜转过脸去，想避开对方的视线，即使她知道就算自己把脸凑到她面前她也什么都看不到。
“我的故事很长，该从哪里讲起好呢——”对方迟疑了一下，“嗯——我们的起点都是一样的，在十岁生日那晚的火灾后我也被送往亚德林，像是踢皮球一样被一个个我压根叫不上来名字的亲戚踢来踢去。”
“那时候的我甚至不配上桌和他们一起吃饭，那些像是猪食一样的糟糠也根本无法下咽，真是够恶心的人才能有说有笑地往嘴里送。吃的是残羹冷炙睡的是地板——我在那段日子里都快忘记睡在床上是什么感觉了。”
“遇上那个喜欢用‘就’字乱称呼的炼金学者算是我这辈子为数不多的幸运之一吧，我自然而然地从炼药学开始一直攻克到炼金学，我比你聪明许多，很快就接触到了那些蠢货一辈子都不可能听说过的那一面——活体炼金。”
“没等亚德林的那群混蛋赶我，我就自己逃出去了，像条野狗一样四处流浪——现在也差不多，从兰卡蒂亚出发，为了钻研活体炼金，我几乎走遍了整个大陆，我甚至去过最西边的龙岛，我本来以为那群自诩最聪明的物种的家伙能留下一些好东西，结果还是白期待了，从那时开始我才发现活体炼金这条道路上只有我一个人。”
“当时的我太张狂了，恨不得让全世界都知道我缇娜伦斯·莱文森特发现了一项不得了的技术，所以审判庭很快就盯上了我。我算是还有点底线，只是用点小伎俩把他们刷的团团转，并没有动杀心。”
“他们也算聪明，消停了一段时间，我记得当时我才21岁，因为耐不住寂寞，我迫切地想找到一个可以交流的同伴，就这样我一次闲逛的时候碰巧救下一个探索者小队，他们很热情地邀请我加入，我答应了。”
“是莉克洛丝他们吗？”缇娜的语气有些激动，情绪带动着往后拽了一下缰绳，拉车的马匹因此停顿了一下。
对方摆了摆手，慢慢悠悠地吐出了一口烟。
“不是，我记得那是三个姑娘，带头的叫艾米勒，是从北国来的。”
“我那时也还是个少女，有这么一群朋友陪着当然是乐不思蜀了，也是从这时我才开始利用一些零碎的时间学习造物炼金术，说实话，比起活体炼金，这个东西就像是识字课本上的内容。”
对方得意地掐掉了手里的烟头，一只黑色的爪子从她的斗篷里伸了出来，两根尖锐的长爪间还夹着一根卷好的烟卷，小心翼翼地放到她嘴里，还顺便用两爪摩擦的火星点上了火。
“这是我结合两种炼金术制作的艺术品之一，非常方便。”
她接着慢悠悠地继续说道：
“这样的好日子持续了几年，在赚够了钱之后她们也都离开和各自的男朋友一起生活，这个小队就此解散，这段时间内我十分地消沉，也就是在这个时候我遇到了艾尔森·多比提亚。”
提起这个名字，她难得露出幸福的笑容。
“这个家伙很渣，不过折在我的手上，原本他打算把我当成那些风俗店的玩具一样，睡了就跑，但被我及时发现，痛揍了一顿，哈哈哈哈哈哈！”
“后来就服了我了，最开始跟在我身边帮我打下手，或许是命运使然，我在不知不觉间就爱上了他，因为我在当探索者的期间攒了不少钱，就计划着早点结婚，然后开面包店——我其实也不知道要做什么，只是觉得卖面包挺好的。”
“婚后的生活还算美满，这样的日子一共持续了五年吧，在第五年我生日那天，一场大火再次夺走了我的一切，不过我这次查得很清楚，是审判庭那边打着清除我这种异端的名号想要把我烧死，但很巧，我活了下来。”
她的语速逐渐放缓，像是在回味一样。
“我的活体炼金已经荒废了很多年了，如果不是他们我或许下半辈子都不会想在碰这个东西，就这样我和审判庭开始了周旋，打着保护世人的名号做各种龌龊的事情，这种组织就不应该存在。”
“我记得他们为了抓我烧了三片森林，屠戮了五个小镇的人包括卡迪兰，后来我用了一年的时间杀光了他们所有人，然后又开始了新的流浪。”
“这时候我才接触到葛伦·攸斯和她那愚蠢自大的造物，那个小家伙对当时的我来说已经构不成什么威胁了，我的能力甚至在它之上。不得不承认，葛伦小姐是一个很聪明的女人，她的笔记是很好的参考。”
“再后来我不断地深究炼金术，想要发掘生命乃至世界的根本，在中间有个叫梅洛斯的老家伙几次想要阻止我，但都被我打跑了，得亏他跑得快，不然他也没机会三番五次地出来打乱我的研究。”
“然后就是莫万了，在我几次因为研究搞得筋疲力尽的时候想要出来侵占我的身体和成果，但它还是高估了自己的实力，曾经乱世的神明也不过如此。等最后它低声下气想和我和解的时候我没给它机会，除掉它算是我做过的为数不多的好事之一吧。”
“为了能更长久地研究，我开始改造自己的身体，现在我已经可以算是超出人类的范畴了，我无法被任何东西杀死，就连神明也束手无策。”
“在我研究出时空旅行的方法后，克鲁米格说我疯了很长一段时间，我自己也不知道那段时间里我在做什么事情，不过好在我还没疯到要毁灭世界的地步。”
“再后来，我意识到了现在的我到底有多么可怕，于是我就开始在各个时空中杀死那些可能毁灭这个世界的缇娜伦斯，这把手杖上沾染过多少个缇娜伦斯的血我已经记不清楚了。”
“对你，我也只是持观望态度，如果你作出任何可疑的举动的话，我会毫不留情地杀掉你。”
她伸手摸索着，敲了敲缇娜的额头。
“快到蓝宝石湖了，剩下的线索你自己努力，遇到莫万相关的，我会及时帮你除掉的。”
如同她来一样，只是恍惚间便消失在了缇娜眼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