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确实厉害吧，没骗你。”花焱学姐在米玖演唱的过程中，悄悄对我说，就是这说法，和炫耀似的。
不过，就内容来说，一点问题也没有。米玖唱歌基本上不会出现瑕疵，每一处都是完美的。
“嗯。”可我又很在意，花焱学姐曾经说过的那句话，「如果你弱小到需要自信，那我就给你」，这句话说起来很飒，但是嗷，分析一下现实情况，在那位歌星面前，我到底是具有什么特殊的资质，才能让我自信起来？
换言之，我到底有什么样的优势？
我把我的疑问，一直不漏地说了出来。
“也是，上次匆匆忙忙就离开了，我都快忘记我想要说什么啦。”
“耍赖？”
“哈哈~不会啦不会啦，你想听的话我就告诉你吧。”她喝了口水，视线放在正在唱歌的米玖身上。“她唱的很好，很完美，可是情绪是不会有完美的。”
“你是说？”
“她的歌，无论是谁来听，都能感受到她的唱功有多么深厚，并不是随便来个什么高手就可以碰瓷的。但是，仅此而已了，她把一切都专注在复刻歌曲上，没有感情唱出来的歌，自然也就很难有感染力。我不是刻意贬低，也不是吃不到葡萄说葡萄酸，这一点大家都有目共睹。知道吗，凌霖，你唱歌的时候瑕疵比你想的要多一些，但是感染力远超米玖，这就是我要给你的自信。”
是这样么...
感染力吗，我吗。
虽然有些虚无缥缈，不过我还是接受这个说法吧，花焱学姐没有必要骗我。
骗我又能怎么样呢。
“话说回来，难得见面，要不要出去吃点什么？”
花焱学姐话锋一转，算盘珠子崩出来弹我脸上了。
“比如说？”
“当然是辣到流泪出汗脸通红的特辣套餐！”
图穷匕见，为什么偏要吃那种自己应付不来的东西啊。
“米玖米玖，你要一起来吃嘛~”
“诶...我就算了吧，我要吃清淡的...”
“好吧，真是可惜，有机会再一起吃吧，那我们先走。”
看来已经默认了我会去了吧，我的手腕被扣住了，像是被逮捕的犯人一样被拖着走。
————
希望这个满脑子吃辣的香辣猪可以意识到现在才十一点多。
我确认了一下时间以后，还是不打算把我的冷水泼在这个看上去兴致勃勃的女人身上。
“怎么看起来一点都不开心，能见到你我可是很开心的喔？”
“学姐，我一直都是这表情。”
“笑一个嘛~来，茄~子~”
“啧。”
“给我笑！”
她说罢就要上手扯我的嘴角，感知到危险的我只好赶紧挤出来一个力所能及的微笑。
应该很僵硬吧。
“噗，什么表情，好了好了不强迫你了。”她大概真的收起了捉弄我的心吧，低头看了眼手机，“啊呀，这不才十一点多吗，要不还是晚点，我们先去喝点什么？正好，这附近有家店好像挺出名的。”
看着走过无限熟悉的路，我两眼一黑，已经猜到了目的地。
“姜姜~「奇妙屋」~”
“果然...不好的预感。”
“你刚才说了什么吗？”
“不，没什么，我们赶紧进去吧。”
我深呼吸一口，身先士卒，推门走了进去。
“欢迎光临~诶，凌霖吗。”
茵岚姐站在吧台前擦亮着玻璃杯，刚想正常点，看到老熟人来就又变回了懒洋洋的模样。
“两位，里座。”
“好，去吧，两位要不要先点些什么？”茵岚姐往我身后瞥了一眼，那应该是我身后的浅粉色的美女吧。
“「甜蜜时光」。”
“那我就先点杯「荆棘玫瑰」。”这是花焱姐阳光的声音。
“明白，请稍后。”
茵岚姐一挑眉，笑得意味深长，看着我的眼神里，又夹带了些许难以分辨的感情。
不好的感觉，就她和茹依姐的关系，万一添油加醋点什么，我可就又要度过一段难忘的时光了。
求求了，放过我吧。
入座以后，花焱学姐熟练地将音响设备和冷气调整好，给出个让我猝不及防的问题。
“你和老板是熟人吗？我从来没见过她这么主动的样子诶？”
“....这居然还算主动吗，她平时都在干什么啊。”
“平时就是，「欢迎光临」，然后就没下文了，都是客人按铃点单或者去吧台点单才会有反应的。”
“...服务不周罢了。”
“抱歉？这次服务还让您满意吗？”
我的头被敲了一下狠的，是端着饮料的茵岚姐，她很自然地放下饮料，眼里的凶光像是在警告我别再乱说话。
你说这眼神没撒过几个人我是不信的，总之，看到都怕，我还是以保全自己生命为目标吧。
“万分感谢。”我没忍住低头认错，至于为什么说出口的是道谢而非道歉？
人家都饶我一命了，那不得谢啊？
“哈哈，你们关系看起来真好。”
“算是吧，我还挺崇拜她的。”
“哦，怎么说？”
“说来话长，有机会再说吧。”实际上是因为说出来很麻烦，而且可能暴露出更多的话题导致喋喋不休，为了我的清净，就请让我贯彻「沉默是金」的理念吧。
但这样也未免太过直接，作为察言观色的被迫爱好者，我还是很明白只有两个人的场景里需要一个能够聊天的话题，沉默是造成气氛凝重的主要元凶。
“你的那位朋友呢？上次你说过，那个很能吃辣的朋友。”
花焱想到了什么，瞳孔放大，动了动嘴巴，最后啥也没能说出口，看着窗外，叹了口气。
完了，这下真是聊天鬼才了，怎么哪壶不开提哪壶啊林凌霖！
正当我的脑袋飞速运转，思考着应该说点什么来化解我犯下的错时，花焱学姐开口了。
“她啊，在去年夏天的时候，选择离开了。”
“你的身边吗？”
“...也算吧，她不再回来了。”
我也不是傻子，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我怎么可能再多嘴些什么，就和莫礼不为人知的过去不要触碰一般，像花焱学姐经历过的，人尽皆知的事情，不提起才是最好的保护。
相信我只需要稍微打听一下，就知道发生什么了吧。
“你之前问过我，为什么逼着自己吃辣，对不对？”
“嗯。”
“其实，我的那个朋友，在离开我之前的那一段时间里，时不时会叫我出去吃。一开始，她还会和我那晚一样狼狈，但看上去开心多了，后面，她开始渐渐能吃辣，脸上的表情也越来越少，最后面甚至波澜不惊。”花焱学姐咽下一口饮料，接着说，“但同样的，她越来越不开心了。总是一不注意就发呆，像是在思考着些什么，说实话，那阵子是她吃辣最多的一段时间。”
“所以，是为了纪念你的好朋友。”
“也不全是，我还想知道，她到底在想什么。”她轻轻一指，正对着我的胸口，“我想知道你的想法，你觉得，她可能会想什么呢？”
“让我来么，可我对她一点都不理解。”
“不不不，能吃下那晚上那些辣还面不改色的人最有话语权了。”
“那就，请你复述问题。”
“为什么会一个劲地吃辣呢？”
据花焱学姐所说，吃辣是是后期的事情，虽然不排除她本人本来就很能吃辣这个可能性，但是就和她刚才说的那样，吃辣这件事，花焱学姐的朋友可以说是从头开始的。
要让一个完全不怎么吃辣的人，突然间往嘴里自愿塞那种东西，是不是太强人所难了？
总不能是为了折磨自己吧。
让我想想，我曾经那段有些类似的经历吧。
家里实在是找不到东西吃，把那袋子辣椒拿出来生吃的时光。
那时我是「再不吃点什么就死定了」的阶段，所以会忍着从头冲到脚的辛辣气息，一个劲往嘴里塞，那时是为了活下来，为了吃点东西，仅此而已。
总之，现在还是保留我的答案吧。
“抱歉，我暂时想不到，给我一段时间。”
“没事，想不到也是正常。”
也许是我的嘴实在是太笨，之后已经找不到话题瞎扯，只能闭嘴，安安静静享用手上的奇妙饮料。
对于她也是吧，我刚刚的话，也许让她回忆起了以前的事情，现在沉默才是我最应该做的事情。
有时，我会看到她看着我的方向。
我明白，她只是把视线，放在了和我同一个位置，却不是一个时间点的存在上吧。
只有充当背景声的音乐，成了我们之间的主旋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