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三确认过自己什么事情都没有后，我便在茹依姐带着微微担忧的目光下，换好了衣装。
只因消息里的那条，凌晨三点半发来的消息。
「晓梦：可以和我，一起再去一次那个公园吗？」
字里行间，我看出来了，那浓烈得快要溢出的决意。
这就是最后的约会了...吗。
对那个公园的印象，确实是个约会圣地，风景好，而且很安静。
要说来往路人，基本上也都是情侣，没什么好尴尬的。
和她一起创造过的回忆...也就只有夕阳下的行走了吧。
茹依姐想要帮我打扮，却被我拒绝了。
我...很少有拒绝茹依姐的时候吧，所以她呆了一下。
只是不知道，她舒出的这口气原因为何。
当然，我也不是随便搭配。
方向还是按照在一起的那一天，茹依姐为我精心打扮的模样去的。
有始有终，有时候需要回归原点...不是吗？
而动手这方面...至少在这种情况下，这种程度的事情我想要自己来。
这一次，回应她的，不是茹依的林凌霖，也不是林凌霖，而是我。
天气很差劲。
乌云密布，风在呼啸，早已掉光了叶子的树木仍然跟着摇曳，还留有树叶的那部分更是喧嚣，叶片互相敲打，逐渐变成一种噪音。
就在我从停车场里出来的瞬间，我的裙摆就暴躁起来，不再愿守护我那没有些许防护措施的腿，冰冷顷刻间便汹涌袭来，试图借此冷冻住我的肢体，使我不得前进半分。
我还是会迈开脚。
我还是会毫不犹豫加速。
冰风想要刮开我的肌肤，那就随意。
寒意试图刺穿我的大脑，那也无妨。
「你对伤害他人的这件事，似乎从来不做犹豫呢。」
他的声音出现在我的脑海里。
可我不会再被他动摇。
伤害他人非我所愿，这是手段，而非目的。
「...哼，算了，也算是如了她的愿，让我看看你能做到什么程度吧。」
一月底的早晨九点，街上却没有人影。
那也是吧。
大早上的这天就像是夜幕降临，任谁看了也不想出门吧。
但是手机里没有传来其他的消息。
也算是很长一段时间了，我怎么会不了解她，也许无论发生什么，她都会固执地等在那里吧。
哪怕这只是她的灵光一闪。
————
停好车，我便重新审视一下自己现在的模样。
并没有梳得整齐的头发，没有丝毫妆容的脸，衣装也没有特别弄得很整齐。
我稍微优化了一下自己的形象，哪怕在我看来，只要是和我这张无所谓的脸沾上边的怎么样都无所谓了吧。
即使如此，我还是用手随便梳了一下，让它看上去更体面一点。
不过，下一阵风告诉我，确实是怎么整理都无济于事，反正都会被吹乱。
公园自然也是没有人。
压抑的氛围，就连鸟都不愿意路过吧。
头发被吹得乱飞，我则和它去的方向相反。
「不要去」「不要去」。
仿佛一切都在诉说着这些。
也许那是我内心潜在的想法吧。
我内心有一个声音，想让我不要去。
不..不是让我不要去，而是，「不要伤害」这样的声音吧。
可能在内心深处，我已经不再愿意陷入愧疚吧。
愧疚...又是什么？我为了什么而愧疚吗。
算了，无所谓，那不是我应该去思考的事情，至少不是现在。
在公园中心，我发现了她的身影，她站在那一片已经枯萎的花中间。
就这么站在那里，时时有落叶飘下，划过她的身边。
她也穿着和那天，一模一样的衣服。
回到原点——
“回到原点，也是很重要的，不是吗？”
看来，我们确实在这一点上，心有灵犀。
她转过身，露出红肿的眼角，疲倦的神态，未干的泪痕。
此时，那温柔的双眸和自然的微笑，将这强烈的冲突，碰撞成异样的美。
此刻，整个天地都属于她，在这无人的当下。
“这一身，果然很适合你。”
“你也是。”
和最初的那时候一样的话语。
“那么，陪我走走吧？”
“嗯。”
她伸出手，就像这之前的日子一样，只要她引导，我便会跟着她。
我们牵上了手，感受到的，只不过是来自两边不同程度的冰冷。
“天气很冷呢。”
“还好。”
她有其他话想说吧，欲言又止的。
“你觉得，冷吗？”
是指什么呢。
此刻，我才反应过来。
这似曾相识的感觉，是那一次约会之后，晚上和她在街上游历时，洞穿一切的状态。
她在问的，想必不只是最表面的这一层吧。
不冷。我这么回答道。
“是吗，我觉得，果然还是很冷。”
顺着她的话，我轻轻解开扣子，就要把我披在外边的，并不算厚的外套递给她。
她却先我一步，阻止了我的行动。
“我怕你会更冷。”
所以..是指我吗，我说的明明是不冷吧。
或许，另有所指。
地上的灰都被卷走了，我们的脚步在这种空旷的场地，也能听到声音。
“现在想想，上一次来这里的时候，感觉有些可惜。”
“怎么？”
“那时候的我只顾着自己舒服，就这样睡了一下午，还没能和你创造点好的回忆。”
“...”
如果是之前，我兴许还能说出「我们还有很多时间」之类的话，来接下这个话题。
“是我的错觉吗，凌霖，今天的你，好像有些沉默呢。我还以为你会说一些能让我开心的话。”
我闭口不语，我没有能和她说的话，现在的我，给不了她任何承诺。
“哈哈哈——”她仰天长啸，放声，开怀，“但是，你果然永远都不会让我失望，如果你事到如今还说那些话，我才会不高兴，所以，今天你的沉默，实在是让我开心极了。”
她的眼里同时充斥着痛苦和高兴，还有溢于言表的兴奋，毫无疑问，现在的她，是那个「作家」晓梦，而非我的「女友」晓梦。那么那种痛苦，又是...
我不能理解，我不能理解此时她这异常的状态，更不能理解那种看似矛盾的两种情绪是怎么融合成在一起的。
我明白，这一切，是我亲手造就。
“不过，我想，你就是这样的存在，无论你做什么，我都不会觉得难过。因为对于现在的我来说，你做的一切都是正确的，无论你做出什么样的选择.”
这里是在说的事情，已经很明确了吧。
“但是，在那之前，我们还有...哼...看上去时间已经不多了...不...或许那样正好...”
就在她露出狂气的笑容的时候，像是回应她一般，一阵狂风袭来，我险些没站稳。
她的眼睛甚至没有眯一分，完全无视了这阵呼啸，她张开双手，像是在拥抱天地，拥抱这狂怒又压抑的一切。
晓梦的头发也变长了啊。
“凌霖！这样的我美吗？”
...当然美啊。
那一瞬间，我看呆了。
她那种越发疯狂的神情，与那深不见底的，能洞穿万物的眼睛，让我产生了错觉。
这个世界由她主宰，这是她的天地，远到遥不可及的地平线，高到千万层白云之上的高空。
她现在是哪个晓梦呢？那不重要了。
光是那挂在嘴边，显露出如麻情绪的，包含了太多太多我无法理解的情绪的，那个微笑，就已经夺走了我全部的憧憬。
“简直是艺术。”
